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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时候,公主就在显德殿和叶十一一起用晚膳。
席间,永安公主毫无征兆的问了一句:“明天赵大人要离开上都,你要不要去见她一面,为她送一送行呢?”
“你说什么?”叶十一停了手里的银箸问。他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公主喝完了面前一小碗汤,从宫侍手里接过一张雪白的帕子拭了嘴。随手将那帕子一丢,从容说道:“我是说赵瑟赵大人,她前一阵子被母皇授了大行台尚书令、金陵留守的官职,明天就会启程前往南京。你们毕竟……中原之战,是你们一起打的。如今她要走,你想出宫去送送她,也是可以的。”
叶十一沉默了,半天他才不无自嘲地道:“我还有什么颜面去见她?”
公主“唔”了一声,倒也没有再劝劝什么的。
稍后,宫侍奉上香茶。因为这一天并不是月中十三到十八东宫诸位君上独享帷幕的日子,所以司设内官也在晚膳之后领着十几宫侍捧着托盘奉上后宫侍寝用的红头签。永安公主扫了一眼,并没有去翻。她以盖碗拨弄着茶叶,垂着眼睛吩咐道:“撤了吧,今晚在君上这里安置。”
然而第二日清早,叶十一就改变了主意,他又打算去见赵瑟了。公主对于他的反复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问了问宫侍时辰。
她说:“时间倒也来得及。那就微服出宫吧,不然摆起驾来也是麻烦,明天言官还要有罗嗦。哦,侍卫还是要带的。我晓得你的身手,但也不能大意。你不喜欢,让他们远远跟着也就是了。”
……
宣华三十一年二月初四,新近成为赵氏族长的大行台尚书令赵瑟正式离开上都,启程前往南都金陵。
帝都的权贵、朝廷的文武百官、还有赵氏的家臣全部都聚集到渭河岸边替他送行。皇帝陛下也特别派了身边的尚宫女官崔莺莺前来赐酒壮行,以为荣宠。
“赵夫人一路顺风!”
尽管赵瑟还没有确立婚姻,但在上都,在名利场上,她已经被称作是赵夫人了。这不能不令人感到唏嘘。然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权力场上关于这件事另有规则,是不以世俗的习惯为依据的。
因为送行的人太多,时间已经耗到很晚了。赵瑟不欲再加耽搁,喝了酒便向众人告辞,登车启程了。
一行人在午后时分到达渭河渡口,早有家人调动好了楼船,安顿人马车辆分批上船。
五音扶着赵瑟下了车,拿出帕子给赵瑟拭去额上薄汗,从旁边侍奴手里接过热茶,递了上去道:“小姐,喝口水吧。您吃点东西再上船?不然一会儿您又晕船!。”
正好西楼从后面下了轿,闻言也道:“正是,瑟儿你晕船晕得厉害,一会儿开了船必然什么胃口都没有。哎,何苦非要坐船呢?”
赵瑟便笑着道:“去金陵还是水路快,如今的局势紧张,路上再也不能拖了。何况陆上要经过河阴也不安全。这次的楼船是新造的,好很多,等我陪你沿途看风景。”
正在说话间,侍儿领这着一个青衣奴仆走了过来。那奴仆双目下垂,走起路来大腿不动小腿动,一望就知道是内庭出来的宫侍。赵瑟脸上的笑便淡了。
那青衣奴仆到赵瑟身前躬身为礼:“赵夫人,我家主人请您一晤。”
赵瑟顺着他指示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座小小的江亭,叶十一站在那里,四五个奚奴四周围着他。
“不见!”赵瑟断然道。她转向西楼,对他说:“你这也不管不管,什么人都能给带过来了。”
江亭中叶十一大约觉察了赵瑟的态度,突然间推开了面前的奚奴,从他们之中突围而出。只一个纵身,他就落在了赵瑟的身前。
“瑟儿……”他伸手去拉她。
赵瑟径直越过他,脚步踏上渡口与楼船之间隔板。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错身而过的时候,她对他说。
对叶十一而言,这话无疑就是一板砖。
任谁挨了这么一板砖都是要情绪低落的。于是,叶十一的情绪低落起来。东宫一片愁云惨淡,甚至于高位的内官都不禁向公主发出了抱怨。
或许是永安公主打算讨她心爱的夫君欢心,宣华三十一年二月二十四,神策军大阅兵马时,永安公主携了永安君一起驾临。
刀枪如林,旗帜如海。杀气三时作阵云,寒声一夜传刁斗。二十万神策军组成的大阵在令旗的指挥下变化万端,万岁之声不绝于耳。旌麾所指,投鞭断流。即便是叶十一,也不得不承认那的确是精锐之师。
公主无疑也是满意的。她和叶十一并肩站在红罗伞下,对他说:“人说关东出相,关西出将,陕西的黄土埋皇上。这支军队全部招募自关西,耗费了我大郑十年光阴,无量财货。十一郎,你看凭着这支军队重定天下,中兴大郑是有可能的吧。”
叶十一不置可否。
公主便继续说道:“昨天,轻飏郡主在彭城称帝,河阴王氏反了。”
叶十一点了点头,之后很认真地问道:“那么,需要我出征吗?”
公主沉默了一阵,缓缓说道:“母皇希望,你在出征之前,我们能有个孩子。”
叶十一怔住了,下意识说了句很打击人的话:“你生得出来吗?”
……
宣华三十一年二月,河阴王氏叛于彭城,天子以永安君叶氏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征伐之。同月,长当君王鲧自缢于昭阳宫偏殿。
这时,傅铁衣正从他在济州的帅府里走出来。千里驹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动身,昼夜兼程,大约能赶到赵瑟的船队离开济宁前到达运河渡口,和她见上一面。傅铁衣从亲卫手里接过马鞭,正待上马,便见一个军校连滚带爬地跑过来。
那小校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报道:“禀报大帅,倭寇突袭莱州,登莱两州与周边十数岛屿全部陷落。”紧接着,王氏作乱徐州的消息也传了过来。
傅铁衣用力按了按马鞍,终究丢了马鞭,转身便往回走。
“传令诸军准备出战,另外,叫万将军来。”
这样,傅铁衣终于和赵瑟失之交臂。傅铁衣的部下万将军揣着他的亲笔信一路猛追,好不容易赶上赵瑟的船队时,他们已经到达金陵城下了。
万将军献上傅铁衣的书信,审视着赵瑟的神色问道:“王氏作乱,大帅问夫人,该当何去何从。”
赵瑟什么表情没有,只说了四个字:“吊民伐罪。”
先入长安者死无葬身之地。
沉沦
宣华三十一年,以轻飏郡主李珦彭城称帝,河阴王氏举兵从逆为开端,北庭节度使杨则正、河东曹氏余孽曹秋何、东南海寇,以及隐于荆襄的元元、朱升等草莽先后起事,向大郑王朝举起了叛旗。
彭城地处南北交界,北国锁钥,南国门户,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王氏以此为基础,北伐中原;北庭节度使处河东之上,兵锋直指制胜关中的陇右;曹秋何据登、莱二州及周边岛屿,与东南海上的倭寇相勾结,为祸海上乃至于大运河一线,朝廷粮饷转运常为之所截。元元、朱升起事于荆州,上图襄阳、下窥武昌。一时之间,风云突变,竟有了亡天下的迹象。
后世悉以为,大郑王朝之所以在宣华三十一年到三十三年的时候还能勉强维持着形式上的统一,没有土崩瓦解,底于危亡,完全是因为叶十一像一只猎犬一样不知疲倦地奔跑于大郑漫长而漏洞百出的烽火线上。由于他在努力,大郑军队在战场上的胜利率达到了可怕的七成,这甚至于使得大郑王朝的政治统治在宣华三十二年到宣华三十三年间出现了相当具有迷惑性的回光返照。
而唯有江南,依托江淮一体的防御体系,凭借长江天堑,始终没有受到中原战火的波及。在赵、秦、周三大世家的经营之下,愈加富足安泰。
宣华三十二年的金陵,仍然是一派繁华的景象。
江南三月,桃红柳绿,草长莺飞,杂树生花,乃是一年之中最好的时节。
金陵城外,一户姓罗的人家张灯结彩,宾客盈门。家主人披红挂彩,满脸喜色地站在门口迎客。
这一天,是罗家小儿子出门子傢人的日子。
罗家的亲戚朋友们坐在席面上,谈起这门亲事,都是“嚯”、“嚯”地直翘大拇指,齐声称赞罗家祖上有德,走了狗屎运了,竟巴结上这么一门贵亲。
说到罗家小子要傢的这主人,可是位了不得的大人物。竟是咱们金陵城的留守大人!知道吗?人家那可是赵氏的族长夫人,云朵儿上面的人物。咱们祖祖辈辈,哪一代上有恁大福气的男人能傢得进如此之高门第的人家么?罗大娘诶,您老人家这算是有福了。隔壁祝家庄只一个小子费了牛劲才混上周小姐身边的侍奴,衙门的差役老爷上门时就笑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