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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元朗声笑道:“鱼和钓鱼之人在下都买下了!”
“来喽!”渔夫答应一声,尾音回荡在水面上久久不休。随后,竹篙一点,小舟便如箭一般滑向河岸。
元元提气纵身,跳上小舟,素手随之握上垂钓男子手中鱼竿的尖端,笑靥如花道:“子周,此番我归来,却不知你送我什么礼物贺我死里逃生?”
陆子周提起鱼篓,将篓中之鱼尽数放生。直起身来时,他说道:
“洛阳,当然是东都洛阳。”
那声音,仿佛像如呼唤着梦中的情人一般压抑着深深地感情。
欸乃一声,渔父撑船前行。小舟渐渐消失于迷茫的白雾之中,远远地只闻得渔夫苍老而悠远的声音长吟着:“南望三涂,北望岳鄙,顾詹有河.粤詹伊洛……”
同一时间,溯水而上,伊水与黄河交汇之处,一模一样的话也在盂津关城头之上
被提起。
当时,叶十一正头枕宝剑靠在女儿墙边。细雨落在他的肩上,脸上。北方特有的寒风吹面而过,刮起一片黄土。十一长而密的睫毛轻轻抖动,猛然睁开眼睛,自言自语道:“冬天到了!”
而后他站起身来,凭墙眺望。盂津关之南,是滔滔东去的黄河;孟津关之西北,是中国之属而天下之枢的三川河谷和河谷之上的中原第一雄关的东都洛阳。十一做声长啸,一时间,竟是战意四溢,激扬四野。
宇文翰不知何时已经立在十一身侧,慨然叹息道:“南望三涂,北望岳鄙,顾詹有河.粤詹伊洛,此天下之中也……将军亦是感慨于此吧!”
十一回头,很是费解道:“什么意思?”
一派“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的情怀立时无影无踪
宇文翰一笑,只道自己怎么忘了叶将军不读书。遂解释道:“这是昔年周武王立国时说的话。大约就是眼前的三川河谷是天下一统,形势卒于中原的立国之地。所谓大道有道,守在四夷。可惜啊,如今这块宝地竟是落在崔宜这么个白痴手里。”
“换了是我……”十一扁嘴接了一句,终于吞下几乎脱口而出的豪言壮语,换了话问:“有什么事?”
宇文翰神色一正,拱手禀报道:“洛阳有军报来,说是流寇劫了咱们的粮道。崔老儿下令诸军开始省粮,大约过年之前都不会有粮饷运来了。”
“这可不成!”十一冷笑道:“他现在还不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吗?白痴!”
宇文翰道:“军需官对咱们很是照顾,城中粮草还能支撑两个月。”
十一摇头道:“再也不会有粮食运来了。咱们得出去抢。”
“啊?”
十一伸出手去,雨点打在他的手心,冰凉冻人,里面已是夹杂了细细的冰渣。
“下雪了。”他说。
宣华二十六年十一月十二夜,天降大雪,黄河封冻,流寇遂大举进攻洛阳八关。叶十一从漫长蛰伏中醒来,就此一飞冲天。
159、雷鸣
宣华二十六年的第一场冬雪比预料中来得稍早一些。整个中原大地都为这场雪疯狂,每个人都用他们自己的方式庆贺掩盖大地的皑皑白雪,把它变成以鲜血为美酒的狂欢。
流寇一方,流寇的首领们土匪本色,好热闹。三千流寇,快马轻骑,踏过冰封的黄河,在洛阳城外点燃了老大一蓬烟火与官军同乐。烟火放得贴别熨帖,就在官军的粮道上,以马上就要运到洛阳的粮秣为薪,延绵数里。这样,朝廷十几万大军下月和下下月的军粮就此彻底报销,大伙儿以后都得组团儿啃草根树皮啦!
官军一方,大军统帅崔宜文人本色,好风雅,特意携了坛陈年老酒去寻周王,貂皮狐裘、醇酒美人,坐在暖阁里煮酒论诗,其气其度大有“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儒雅风流。
当然了,王谢风流那是在流寇火烧军粮之前。要是崔宜知道粮食都烧了还能接着摆谱,那他就不是风流而是疯癫了。一听斥候来报粮草叫流寇干掉了,崔宜立即像猴子一样跳起来,儒将啥的当然在再装不下去。
“出战!立即出战!把那些丧尽天良的暴徒活着捉到我面前来,我要亲手将他们剥皮抽筋!”
元帅大人这样叫嚣着,接到命令的将军们却彼此翻着白眼——老崔你也忒激动了点儿吧?既然你前面缩头乌龟似的说什么也不肯把脑袋伸出来,那你就坚守到底呗?怎么人家随随便便烧了你个粮道你就沉不住气了呢?你不是能守吗?你倒是给我守啊?嘁,你个草包,没见识!
然而,不管将军们如何在心里看不起崔宜,都得打点精神出城救援。是的,粮草官的性命和他们没关系,捉流寇的事也可以对付,可他们自己的口粮他们可不能不当紧。洛阳城的存粮虽然丰厚,但以崔宜的人品来看,大抵不会为了让将士们吃饱就自己饿肚子。
这个时候,洛阳城里的左龙武将军庞玮和崔宜闹意气借口巡城没来,不幸被元帅大人拉来陪席的便只有离洛阳城最近的伊阙守将王显、广成守将萧延让和大谷守将石岩。于是,王、萧、石三位将军听闻元帅将领自是当仁不让,当即推杯起身,点起随来亲兵共计三千人出城截击流寇。
崔宜也是难得明白一回,坐回去劝道:“三千兵马似乎少了些,不如请庞将军拨些龙武军给三位将军。凑齐五千军兵再从容接战。”
王显和石岩同时皱眉,薛延让却已经豪迈地挥手,言道:“火烧粮道之策,全靠隐蔽才得功成,流寇岂敢派了大批人马来?元帅放心,不过就是些许毛贼,三千人马尽够了。”
周王击掌称雄,亲自倒酒为三人壮行。三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打量着彼此心头的 算盘,周王这杯酒却是不好喝的。王显遂笑道:“酒还烫,稍带凉凉,我等回转来正合来喝。”(可怜的关二哥,从此就站到了正义的对立面)
三人施礼后退。石岩还怕周王和崔宜不信似,一边后退,一边说:“元帅和大王敬候佳音便是,吾等去去便回!”
于是,崔大元帅和周王就傻傻地蹲在暖阁里“敬候佳音”,间或低声讨论几句歌伎的屁股以为风花雪月,也免得等来尴尬心焦。
不久,左龙武将军庞玮听到消息赶来,问起详情竟是派了王普、萧延让、石普三人结伴去抢救粮草,登时大叫不好。崔大元帅和周王殿下还不明就里,崔宜辩道:“三将言之凿凿,必得胜归来,庞将军且稍安勿躁,片刻定有喜讯!”
我呸!
庞玮几乎一口吐在顶头上司脸上。他和这一对草包糊涂蛋也说不清楚,一气之下,挥手在酒席上一扫,什么盘碗杯盏叮叮当当摔得粉碎,水果满地乱滚,歌伎们也顾不上提裤子,尖叫一声抱头鼠窜。
“羊入虎口,羊入虎口啊!我诸军自此生隙矣!”庞玮顿足长恨,拂袖而去。
此时,王普、箫延让、石岩三人已然提兵杀到了洛阳城外五里。
萧延让手搭凉棚,看着前面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按马跟两位同道中人说道:“倘若我是流寇,此番火烧粮道,必是快马轻骑,来去如风,恐怕追击不易啊!不知王兄、石兄意下如何?”
“是啊!是啊!”王普叹息道:“必是追不上的!兵法有云,穷寇莫追。依我之见,还是全力抢救粮草为是!”
石普立即接道:“不错,看火势如此之大,怕是咱们拼尽全力也救不回多少,我看还未必够咱们这三千匹马战后的草料呢!”
三人遂相视大笑。
于是,将军一挥手,士兵往前冲,坚决将黑吃黑进行到底。流寇果然来如闪电、去如疾风。前面他们已然抢了几十车粮食走,收获颇丰,是以瞅着官军一来就风紧扯乎,压根不与你接战,只留来几十具尸体撤了。以王、箫、石三员大将为首的抢粮团自是无心追击,省出吃奶的力气来好扑火救粮。
之后盘点战场,到底让他们抢出两成的粮草来,省着点吃,估摸着怎么也能坚持它个三两个月。虽说烧过的米不好吃吧,但总比啥都没有饿肚子强啊。三人老实不客气地来了个三一三十一,各自押运往自己把守的关隘,回去了。压根就不理洛阳那茬,总算王普厚道,念着崔宜那边还眼巴巴地等着他们得胜归来,便随手指派了个最低级的小校去禀告,就说是粮草烧没了,流寇被打跑了,他们追流寇去了,回头有空再找元帅复命。
“骄兵悍将!”
崔宜除了破口大骂之外也没别的辙。
“乱世了,有枪就是草头王。难道握刀把子的不如握笔头子的人的时代终于成为过去了吗?不幸!还有比这更不幸得吗?”——骨子里首先是文人,而后才是贵族的男子在心底生出生出哀伤地叹息。当然,他还不知道,还有更大的不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