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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扫娥眉-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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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瑟再三鼓了鼓勇气,问道:“西楼,聂公他已经和你谈过了吧?”

西楼的笑容还留在脸上,声音却沉静了下去。他说:“是谈过了,父亲他……”

赵瑟有点难过,在马上转过头去看西楼。“……你这是再怪他吧?”赵瑟迟疑着问。事实上,她觉得西楼应该怪,不只怪聂云,也应该怪自己。她只是实在没有勇气问“你是不是在怪我”罢了。

“不怪……”霍西楼轻轻的摇头。他的睫毛向下垂着,使他明亮的眼眸全部躲进阴影里。他一手拉着马缰,一手握着马鞭无意识地在马匹上扫来扫去,马尾巴也是那样悠闲的睡着。

“我以为我会怪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怪不起来……”西楼略有些苦恼的颦眉,“父亲他扯开衣服,露出胸膛,把匕首递到我的手里,要我杀了他。他说他对不起我,对不起母亲……我没办法怪他。我看见他,他什么都没说,我就总觉得一切都可以谅解,一切都没什么了不起。他是我的父亲啊……我想,母亲也没有怪他吧……”

“那么,你怪我吗?”赵瑟忐忑的问。在她印象中,似乎面对女人,特别是他们所爱的女人的欺骗和隐瞒时,男人总是脆弱而容易被打倒的。

西楼却突然抬起头,笑着说:“怎么会怪小姐呢。是你帮我找到了父亲……”他的笑容如初夏的风一样清新,眼眸明亮如星辰。他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如露水一样纯净,永远都不吝啬于以最美好的善意去解释对方。

“傢给我吧,西楼,等过完中秋。”赵瑟认真地说。

“好啊!”西楼爽快地答应,之后有些苦恼,有些疑惑,又有些兴奋的说:“只是,明明已经都傢过了,还要麻烦再傢一次。会不会很古怪?”

“和同一个人成亲还能成个两次三次的也不容易。肯定好玩儿!”赵瑟从马上伸出手,抓住西楼的手腕。

这样,赵瑟就可以安心地等待重取西楼进门的日子。尽管一切都是做给旁人看的,但毕竟该走的程序都要走到,操之过急是万万不可的。并且,在迎取之前,总要过中秋。

赵氏在上都的族人数百,每年的中秋家宴都要团聚起来热闹。赵箫这厮近日愈加嚣张了,自己迟来了好久不说,竟连李六尘都一并带来。虽然昔日的瑶台谪仙从头到脚都罩进风衣,一时间也将赵瑟吓得心惊胆颤。

家宴上有一道菜,乃是名满天下的淮南鲈鱼脍。赵瑟尝了一口,正和昔年在闺中密友薛玉京家中吃到的一般无二。由此想起两年多以来的情爱胶着,到如今果然物是人非。便是连薛玉京,当年如此要好的朋友,也终于因张赵二氏的摩擦生分了。赵瑟不由悲从中来,几乎落下眼泪,哑着嗓子对身边的陆子周说:“这鲈鱼脍和薛姐姐家的味道真像呢……”

陆子周尝了一筷,叹息道:“眨眼间到上都两年了,时间真快。”

对面三叔公笑道:“倒亏得你们尝得出来!这的确是淮南薛氏的鲈鱼脍没错。今年中秋,薛夫人特别送了一筐鲈鱼和厨子来。”说罢,吩咐传唤厨子到席上问话。

厨子长相很憨厚,口齿却很清楚。他跪在地上禀告道:“我家夫人吩咐小人转告赵小姐。当年淮南分别之时,小姐便只要每年中秋都能吃到正宗的薛氏鲈鱼脍。前两年夫人在河西做生意,没办法。今年中秋既然在上都,正好践了前约。夫人说,待过完了节,定然登门拜侯小姐。”

芫国夫人点头道:“武英夫人愿意赏光自是大好。”

傅铁云笑笑说:“武英夫人啊,那可是个妙人!”

赵瑟抱过猗猗,暗中笑话他道:“你不是对手吧!”

傅铁云晒然道:“笑话!你以为她那个均输令总是谋不到是为什么?若非如此,张家何必冒险拿军器的事与我们发难!”

这倒是提醒了赵瑟。她悄悄与陆子周耳语道:“军火的事,差不多也该了解了吧?不然玉京姐姐怎么会如此示好。”

陆子周点头道:“是快了。似乎张氏想跟咱们要一批匠人,所以才会许薛玉京来见你。事关重大,你可千万莫要轻易答应。”

“我知道!”赵瑟不满地嘀咕了一声,之后,高兴地说:“那军火的事情了了,你可就不许再天天往外跑了!”

家宴之后,照例各房还会温酒小酌。赵瑟与众位夫侍围炉饮酒,猗猗已经会爬了,滚在一旁绣金的地毯上玩耍。室中宁谧非常,一时间,赵瑟只觉得平生所历良辰美景均莫如今朝。倘若十一,铁衣,西楼今夜也在,平生于愿足矣。转而便醒悟自己这是痴心妄想,不由摇头而笑。

“我说妹妹你这是笑什么呢?是喜欢哥哥我来吗?”赵箫半边肩膀上随便甩着件猩红的披风,大踏步的走进来。这厮做不速之客做惯了,压根不知客气为何物,直接在赵瑟与陆子周之间硬挤着坐下去。赵瑟虽然不欢迎自己这二哥,毕竟也不好把他轰出去,只好委委屈屈地贴着傅铁云坐下。

赵箫先不说话,伸手去逗猗猗。猗猗哇的一声就哭了。

傅铁云抱过猗猗哄,没好气地道:“你咋又来了!不知道孩子一见你就哭吗?”

难得赵箫也有些讪讪地。缩了手,他说:“找你啊!”

傅铁云鼻孔哼了一声道:“找我?那就必定没有好事。索性还是免开尊口吧,反正我不会答应。”

赵箫脸皮厚,让傅铁云抢白两句没事儿人一样,照旧左边和陆子周喝一杯酒,右边又和赵瑟喝一杯酒。赵瑟有些尴尬,随意找了个话来问:“二哥,你今天怎么来晚了!”

“啊……”赵箫一面张开手在炉上烤火,一面随意说道:“元元要卷铺盖卷回老家了。我当然要趁火打劫,去抢她的轻歌曼舞堂。”

“元元要走了?”赵瑟、陆子周、傅铁衣一起惊诧。

“是啊!说是要去齐地。你们都觉得她傻疯了吧!我也觉得她那脑袋瓜子是进水了!”赵箫握着酒杯摇头晃脑地说。

傅铁云皱眉道:“她去齐地做什么?送死吗?山东那边流寇都准备上表请降了,现在这个时候她不是正该留在都城为她难兄难弟斡旋保命吗?回齐地做什么?”

“不知道。”赵箫将头摇得如同一只拨楞鼓,之后说:“拿轻歌曼舞堂跟我换一封你兄长通关文书,好入山东。”

傅铁云冷笑道:“既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我岂能给她?”

“你拉倒吧!”赵箫嗤笑一声,挥手道:“就是没有那文书难道她还回不去吗?你就送人家个人情得了!反正你们也不是真要敢进杀绝。他们答应不回河北不就完了嘛!”

“不回河北吗?”傅铁云低低地道:“我倒要看看元元她能有什么本事反败为胜……”

陆子周叹了口气,神色凝重地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这一晚,因为赵箫这混蛋赖着不走的原因,号称千杯不醉的陆子周终于喝醉了。他和赵箫两个人互相拉扯着,踉踉跄跄地走到院中。在一片银白的月光下,陆子周拂琴而歌,赵箫甩下肩膀上的披风,和歌起舞,竟如同两个疯子,拉都拉不住。

赵瑟便只好抱着猗猗去傅铁云哪儿睡。今晚是中秋夜,女子不得独宿,总要在一个丈夫那里过夜。并且,赵瑟也不得不去傅铁云哪儿。因为赵瑟和西楼的婚事已经提上日程,那么她和傅铁云圆房的事就破在眉睫了。以前还可以以傅铁云身体为借口就那么混下去,现在却无论如何都拖延不下去。总没有新夫进门,旧夫尚未合寝的道理。三叔公催了好几次,赵瑟终于咬咬牙,将日子定在中秋夜。

两个人哄了猗猗睡熟,一前一后回到卧房。房间已经布置了喜幛与花烛,洞房中两人却是一脸的不自在。如果说赵瑟和傅铁云之间也存在感情的话,那么他们表达感情的方式不是交流也不是□,而是互相敌对与彼此不忍耐。他们总是唱对台戏,以至于今天一旦突然被告知需要通力合作才能过关便手足无措起来。赵瑟不好意思一本正经,更没脸撒娇耍赖,傅铁云习惯于将赵瑟打击得体无完肤,但这无助于帮助他们完成合寝。

总之,一切都是那么别扭。

侍奴不至于傻到感受不到这种别扭。他们哆嗦着手指替两人宽衣解带,之后灰溜溜地顺着墙根逃出去。在红烛摇曳中,毕竟是作为没经验的小处男的一方首先撑不住,呼得一声吹灭红烛躲进帷帐。

赵瑟有心提醒他熄了红烛不吉利,话到嘴边一想还是算了吧。其实,她也不怎么敢说。于是,赵瑟就上了傅铁云的床。

傅铁云的床,那是真难上啊!如果不理解其中的心理压力,只要想想与一只胡狼抢床位需要怎样的大无畏就足够了。

破冰

傅铁云的床称不上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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