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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箫半信半疑,奈何无处查证,只好半信半疑。
赵箫秉烛,领着赵瑟和米饼穿过密室一侧的夹道,七转八拐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来到一处四面不透风的房子。房子里有七八个黑衣人,头脸都用黑巾蒙着。正中一个坑陷下去,黑衣人正以滑轮一桶接着一桶的吊泥土上来。见赵箫到来,他们一起停了手,退到一边。
赵箫问:“如何?”
左首一人答道:“已经好了,正把堆到对面密道里的泥土往外拉。”
赵箫便对赵瑟解释道:“本来挖不了这么快,后来发现对面地下有一条年头不短的密道,正好通进内城,出口距李六尘府邸就隔着两条街,我们当然老实不客气的借用,轻轻松松挖到李六尘的床底下。我查过,对面轻歌曼舞堂的地界早年曾是大郑开国时名将贺兰荪的产业,大约是挖了打算造反时直接攻进内城,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真造反了反而没用,倒是白白便宜了我们。”
赵瑟倒不关心这些,只是奇怪今天怎么什么事都能和这元元牵上一星半点的关系。然而这终究是没影的事,在奇怪也没法抓着不放。
于是众人绑了绳索在腰上,依次滑入地道。两个黑衣人当先,之后是赵箫,赵瑟和米饼,后面顺次跟着四个黑衣人,另留两个在上面望风。地道又矮又窄,只能允许一人通过,赵瑟和米饼身量小,正好可以伸直脊背。若赵箫这等并不如何魁梧了得的男子都得弯腰前行。地道里又潮又闷,散发这一股难闻的味道,呆久了胸闷气短。
走在这样的地道了,若说不怕,那是假的。赵瑟越走越心虚,越心虚就越疑神疑鬼。最后竟是紧紧地攥着着米饼的手,嘴唇和腿脚一起哆嗦。
赵箫回头道:“不然到了前面老地道,妹妹你进去歇会儿,等我们回来。那里面通风口做得仔细,舒服很多。这地下确实难受的紧,你身体娇弱,承受不住的。
赵瑟执拗地摇头。不管怎么说,今天这件事是她这辈子第一件自己谋划的事,倘若爬个地道的勇气都没有,她自己都觉得丢人显眼。她想,既然下来了,怎么都不能半途而废,把事情都推给旁人。不就是潮点闷点吗,也不一定真有鬼吧?
赵瑟坚持了没多大会儿,却又怀疑起身前身后的黑衣人来。她紧走几步凑近赵箫,以低不可闻的声音问道:“这些人你从什么地方找来的,不会靠不住吧?”
赵箫白了赵瑟一眼,骂道:“比我靠的住,不会吧咱们活埋在里面的!”
走到赵箫所谓的老地道之后,宽敞了许多,青砖加固四壁,空气也新鲜了许多。之后又换了狭窄窒息的地道,走了两柱香的功夫,他们终于来到一个半间房大小的宽敞地洞。洞顶以石头和木头架子撑住,仿佛还挺结实。
赵箫指着顶壁一块平滑的石板小声对赵瑟说,“那上面就是李六尘卧房的地板。”他伸手上去摸索了几下,石板上透出几条光线下来。赵箫仰头凑过去看了一会儿,突然吊儿郎当地笑了。
“嗨,这还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了啊?看来李六尘真是个抢手的香饽饽!怎么除了我们还有人打这鬼魅主意呢?这是谁啊,竟敢公然捞我赵箫的过界,下手竟然比我还快?真邪门!不过,这伙人可有点儿不知道怜香惜玉哪?嗯,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妹妹,这事儿好玩了……”
争锋
赵箫做了个手势,黑衣人像蒲扇一样散开,默无声息地拆洞顶的支架。他们的的身材大多壮硕,不必将手完全举起来就可以触到洞顶。动作也很娴熟,大约事先做过充分的准备与练习。一些木头被拆下来抛到地上之后,黑衣人用手撑着地洞的顶壁——也就是秀侯李六尘房间的地板——动作整齐划一。现在,他们只要往上一掀,再一翻,就可以立即凑上上面的大热闹。
赵瑟心中却是犹疑不决:这个“闲事”到底是管还是不管呢?自己这一群人平地里钻将出来,就算是救李六尘于水火,可平地下面的乾坤便再也遮掩不住。如此一来,她还有什么戏可唱?光剩下善不了后的麻烦了!
于是赵瑟扯着赵箫的衣摆,问道:“能不能不管啊?”
赵箫正看要紧要关节,哪有功夫搭理赵瑟。他仍是贴在砖缝上,目不转睛,嘴上却一如既往地把自己亲妹妹往死里打击:“李六尘死了你还折腾什么?笨死了!为今之计,只好先把李六尘抢到手里再做计较。谋划地再好事到临头也得随机应变,你当真以为世上真有算无遗策之事?你们家陆子周那作派可千万别学,那是要害死人的!”
赵瑟顿时哑口无言,很没风度地在心里冷哼:恐怕是二哥你巴不得现在就抱得美人归吧?假公济私!
现在,赵瑟反倒要感谢上天,让不知从何而来搅局的那帮人偏赶上自己“勘察地形”的时候动手。要不是撞在自己手里,明天猛然间传来李六尘或者受伤,或者失踪,或者干脆天妒红颜这等只惊不喜的消息,自己恐怕真的要措手不及了——其实她现在也不知救了李六尘之后该如何应对。
“我看看?”赵瑟接着扯赵箫的手提出要求。
赵箫却懒得理她,甩着手应付道:“你自己看嘛……”
赵瑟气得几乎要跳脚。自己看?她要是自己看得着还求他作甚?
原来,为了方便行事,这地洞的挖得比刚才走过来的地道略深些。赵箫等人昂扬男儿九尺之躯,自然一仰头就能贴到砖缝,想怎么看就怎么看。赵瑟却因身材娇小,便是蹦起来也够不到。是以,进了这地洞,众人都能瞧到上面的行情,唯有赵瑟和米饼难兄难弟,只能靠赵箫的三言两语估计情况。
米饼拉着赵瑟的手摇了摇,眨着眼睛冲她笑。赵瑟便低声欢呼道:“好米饼,我就知道你有办法!就是比我二哥那家伙强!他都不理我!”
米饼有些不好意思,将头歪到一边不看赵瑟的笑靥如花。他伸脚过去勾了赵箫方才抛在地上的青锋宝剑,双手握着抽出剑身,却将纹饰繁杂,镶满各色宝石的剑鞘插到地上,大约有两尺多长露出地面以上。
米饼入鹞子一般灵活跃起,单脚立于剑鞘之上,稳如山岳,而高度正与赵箫平齐。他握住赵瑟的半边肩膀,如火钳子一般向上拎起,赵瑟便被提到了半空中。赵瑟自从与十一分别之后,好长时间不曾体会虚立中空,翱翔太虚的感受。此时触及旧情,立即便是一阵心神荡漾,连微笑都不自觉地爬上了嘴角。
米饼换提为抱,单臂环住赵瑟的腋下,以免她太过难受。两人一起仰头向上瞧去。这时,一层地板之隔的房中,正打得热闹无比。
房中横七竖八地躺着十来个宦者的尸首,献血淌得到处都是,帷帐上,床铺上,尽是一团又一团的红色。大约十几个黑衣蒙面刺客擎着单刀围攻李六尘。可能是要生擒的缘故,刺客的钢刀主要是往李六尘的四肢脊背等处招呼,并不触及要害。秀侯一面举剑迎击,一面大声呼救。
刺客其中一人在秀侯左臂带出一条血口,随即耍了个花刀,以采花贼标准的口吻道:“别喊了,你喊破喉咙也没有用。人早中了我们的鸡鸣五鼓返魂香了!美人你纵然不怕迷药,还能是我们这么多人的对手?赶紧束手就擒,与大王我回山风流快活去……”
李六尘闭口不语,提气凝神,一剑刺入那刺客刀花的中心。幸得同伴挥刀来救,那刺客才勉强脱险。于是,黑衣刺客的攻势便又是一紧……
秀侯李六尘的表现,当真是出乎赵瑟顽强。纵然是发髻散乱,汗湿衣裳,却也进退有据,不失章法。凭着掌中一柄利剑,竟在一群显然是职业刺客的高手围攻中勉励支持。一时间,到让赵瑟想不刮目相看也不成。她完全没有想到,秀侯这等容貌出身的男子,生来就注定被无数人舍了身家性命也要维护的人,竟然靠自己也有靠得住的时候?
这时的秀侯,面目因剧烈的运动泛着一种格外夺目的红晕,比之三月间的桃花还要夺人心神。他的身上只着单薄的寑衣,被汗湿透了贴在身上,瞄一眼就够让人心跳加速。赵瑟甚至可以从半透明的寝衣下那具造化的杰作上找到她傍晚刚刚与之欢好的痕迹。
即使是这样有更甚于无的寝衣也被刺客的钢刀划出许多裂口,伴着洇出来一条一痕的血迹,像是能唤起心底里最急切的那种冲动最好的钥匙。赵瑟可以清楚地听清楚旁边二哥赵箫喉咙耸动的声音。
流氓,她想。不过,如果赵箫现在不这样,赵瑟恐怕才会认为不可思议。
刺客们心里无以言表的冲动大约也是被唤了出来。一个刺客指尖似有似无地掠过李六尘的□,带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