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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瑟便问:“出了什么事,仿佛是丧钟……”
“不知道。”陆子周头也不抬地答道:“圆子已经去问了,想必很快就有回报……你别出来,外边风大。”
赵瑟点点头,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陆子周聊天。大约过了一刻钟,元子进来跪在外间禀告:“城里传来消息,太皇太后薨了……”
赵瑟心中一颤,三步并作两步冲出去问:“你说什么?”陆子周提着笔的手也是为之一顿,墨汁滴下来污了字。
圆子又重复了一遍:“太皇太后今日黄昏薨于长生殿,公主的大婚已经停了。小姐在病中不相干,还请公子立即回房换了素衣吧。咱们房里的摆设都得换了呢。”
陆子周出门时候,特别回首对赵瑟说,很诚恳的:“别怕,阿瑟。”
赵瑟勉强一笑,拾起地上的纸来看。“事缓而圆”四个字被陆子周写的又大又饱满。赵瑟相信自己这一生都忘不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馒头25号要出门考试,22,23号在火车上,所以二十三号不一定可以按时更新。请大家谅解,非常感谢,考完试之后,我会集中补回来的。
宫闱
宣华天子仿佛是一个并不非常追求闺房享乐的皇帝。尽管依照典制天子该有的一后三君九卿二十七世子八十一御侍她一个人头也不缺,然而,在后宫、内官乃至外臣眼中,皇帝陛下对于淫乐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形象。大多数在宫廷混饭吃的女人们——上至白发苍苍的贵妇人,下至刚刚入宫不久,青涩未褪的年轻女官,她们都固执地相信天子的“禁欲”源于当年谢氏十七公子最为光彩照人的一次拒婚。并且,每有一个新人进入宫廷,她们都要神秘兮兮地把人家拉到一边,像施舍天大恩惠一样地悄声指点这些宫闱秘事。
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尚有待考证,反正,皇帝陛下本人对以上流传甚广、沸沸扬扬翻腾于水面之下的传言从来没有跳起来反驳过,一次也没有。她是个挺沉得住气的女人。
不论朝堂如何,回到后宫,每个月,她总是按部就班地在朔望之日至昭阳殿与皇后合寝,在固定的日子驾临正一品、正二品君卿的宫殿过夜。如果将皇帝陛下的足迹在大明宫的地图上标识起来,那么,很有趣,以正中的朝阳殿为起点,前半个月,她绕完左边的半个圈,后半个月她必然绕完右边的半圈。其规范之处,堪称天下女子的表率。
在没有被排班的日子里,皇帝陛下喜欢住在太极宫。太极宫中有两座寝殿东西相对,一为神凰,一为甘露。如果皇帝打算整夜独宿,一般她会睡在神凰殿。如果皇帝打算召正三品以下的后宫前来侍寝,则会在太极宫的甘露殿宠幸他们。大多数时候是在后半夜,偶尔也有前半夜的机会,前半夜和后半夜连续召后宫侍寝的次数非常稀少,大约自登基开始算起,一双手的数目都足够数的出来。
据彤史所载,宣华二十三年十二月二十六夜,天子本来独宿于神凰殿……
神凰殿是大明宫里最美丽的宫殿。那些在大明宫里呆了一辈子的女人们都说,众口一词地——神凰殿可以满足任何一个女人任何最绮丽的遐想。宫殿里层层叠叠垂落着的轻罗像云端一样,有让人不由自主漫步的魔力。如果有一阵风吹过,风铃会伴着轻罗一起飘动,而女人就会彻底迷失在朦胧与飘渺之中……
或许女人迷失在朦胧与飘渺之中的时候也会发出欢爱之时那般醉人的吟唱之声吧,当风将轻罗和雪末翻卷到一处的瞬间,神凰殿的深处传来的一阵呻吟之声相当可疑。声音在风铃声的掩盖下显得断断续续,仿佛过了气的歌女咿咿呀呀地歌声。殿外宫侍们小心地侍立着,每五步一人,头一律垂得很低。殿东面的台基下,两个宫监——一个是着正六品宫装的女官,一个是着正五品官服的内官——脱离了宫侍们每五步一人的队列,窃窃私语。
女官还很年轻,大约十七八岁,脸上微微泛着些红晕。她带着些为难地哀求内官道:“裴大人,烦您入内为下官禀告一声。陛下吩咐过飞鱼卫的奏报一到就要进呈的……”
裴性的内官暧昧地笑了。带着一丝轻佻,他说:“崔司记,您这是急什么?陛下这都歇下了。您等会儿……不是也没说一刻都耽搁不得嘛!”
“可是……”崔司记有些心神不定,踮起脚尖往殿门里望了望,一点儿完事儿的迹象都没有。遂垂头丧气丧气地道:“若是宿在甘露殿也就罢了,可是明明是神凰殿……我若不及时进呈,一会儿陛下万一怪罪下来我可怎生说……裴尚寖,你给人家出出主意嘛……”说到后面,崔司记竟是双目含泪,拉着裴尚寝的袖子只摇。
裴尚寝纵然明知道眼前这小姑娘是在撒娇,心中也不由便是一荡,神色随之缓了下来。
这位尚宫局的崔书记,双名莺莺,乃是大明宫中第一会撒娇的女官。凭着这番撒娇的本事,横扫六局二十四司一众内官,入宫至两年,就做到了尚宫局书记司正五品的书记,可谓人才了得。偏巧众位内官还真就经不住少女撒娇,比如这裴轩逸裴尚寝吧,都已经三十来岁的老男人了,而况据传还被陛下宠幸过,崔莺莺一对他撒娇,他就立即要缴械投降。
裴尚寝苦笑道:“我的小姑奶奶,您就别摇了。反正我是不敢这时候进去……不然,你瞅瞅……”崔尚寝伸手指点殿外垂头侍立的宫侍,慷慨道:“你瞅着谁不顺眼,咱们就把谁扔进去承受陛下的雷霆之怒。”
宫侍们闻言都暗中打了个寒颤,齐齐就是往后面一缩。崔莺莺看得都乐了,笑道:“你也太坏了,我要做好人。”
“崔大人您也知道啊!就是您自己被扰了雅兴,那也得发老大一番脾气,何况是惊了陛下的凤驾……走吧,下官先送您去偏殿歇会儿。一会陛下安歇了我招呼你……”
裴尚寝说着便去扯崔莺莺的胳膊,崔莺莺低声骂道:“裴轩逸你这流氓!我……算了,你找个漂亮点的小奴过来给我揉脚。”
“行!”裴尚寝答应地很痛快,笑道:“哪敢让姑奶奶您不满意呢?”
踩着刚积在地上的新雪,崔莺莺忽然好奇心大发,忍不住低声探问:“这是哪位新贵人,竟能进得了神凰殿服侍?好生大的面子啊!”
裴尚寝忙压住她的最嘴阻道:“您就少管闲事吧!”
崔莺莺撇嘴道:“不告诉我算了,明天我去问彤史……”
“你就笨死了得了!”裴尚寝忍不住掐了崔莺莺一把,教训道:“彤史能知道的还劳您大驾到处打听?你当不知道不就完了嘛!我说姑奶奶您这么爱打听,过两年可当不上我裴轩逸的顶头上司啊!。”
顿了一下,裴尚寝换了格外严肃的语气说:“莺莺,里面那贵人可是问不得更说不得的,连皇后都不知道。这可是真要死人的!你千万别不当紧……”
“这么厉害……”崔莺莺一缩脖子。
两人正在咬耳朵间,猛然听到神凰殿中传来一声钝响,之后,便是宣华皇帝明显压着怒气的呼唤:“来人!”
“糟糕!”裴尚寝小声嘀咕着,立即转声就往殿内跑。崔莺莺却是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裴尚寝。她顺手把奏本塞进了裴尚寝的衣襟,动作利索之极,同时笑道:“烦劳裴大人了!”
裴尚寖也顾不上和这小丫头歪缠,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内殿。殿内已有几个宫侍在,却都战战兢兢地跪在一边不敢动弹。
皇帝独自一个人坐在铜镜前,神色颇为不悦,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自己眼角的皱纹。她的头发除去了假发披散下来,有些花白,也有些乱。大多数都聚在背后,只有一簇搭在肩膀之前,盖住了半边胸乳。露出的一半胸乳略显得有些松弛,半搭在状台上,其上桑葚一般的尖端微微颤动。
宽大的凤床之下,却有一个男子懒懒地靠着。这男子背倚着床尾,秀长的腿直直地伸长了坐在地毯上。周身的肌肤婉柔凝脂,在内殿晦暗的烛光之下闪出柔和的光泽,像月光一样。他的头微微仰着,眉头颦得比皇帝仿佛还要紧些,带着一种无以诉说的哀伤,却淡淡地,丝毫无法损害他的绝美容颜。这男子,便是有着“瑶台谪仙”美誉的秀侯李六尘了。
裴尚寝悄悄换了一口气,强逼着自己把目光从李六水身上转到皇帝陛下身上。他深深的叩首,膝行到皇帝身前。沿着脚踝向上,他悉心揉捏皇帝的小腿。过了好长一会儿工夫,裴尚寝全身都渗出了密密麻麻地一层汗,皇帝总算是开口说道:“起来吧!越来越会敷衍塞责,连力气都不肯用了!”
“奴婢知罪。”裴尚寝嘻嘻笑着起身,立在皇帝身后,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