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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做是不是恰好正中秀侯的下怀,赵瑟心里确实有点犯嘀咕。可她转念一想,反正对于子周不会喜欢男人这件事,她还是有九成以上的把握的。
陆子周本来不愿意给画,后来经不住妻子的软磨硬泡,终于给对付了一张。画完之后,赵瑟是想派人给秀侯送去来着,可是秀侯他家的门房素来号称“上都第一横”,甭管谁来拜访,有啥事儿,都得主人亲自上门,侍仆一律挡驾。这规矩据说连皇帝陛下都概莫能外,赵瑟也就不好意思仗着秀侯正追求自己要求格外特殊的待遇了。于是,就发生了赵箫刚才所看到的那一幕。
赵箫听完之后大笑,推着赵瑟的头说:“真是个笨蛋!真给我赵箫丢人!这哪是我赵箫的妹妹!”他将画卷吧卷吧塞进胸口,大包大揽地道:“行了,这个活儿交给我了!妹妹丢出去的人,自然有我做哥哥的给找回来。你们看我的吧……”
赵瑟当时就被赵箫的“义行”感动得心潮澎湃,她的二哥赵箫啊,终于也干了一件好事!尽管赵瑟可以断定她那二哥绝对是在“假公济私”,首要的目的是勾引秀侯,捎带着才是给自己帮忙。不过帮忙就是帮忙,只要他捎带着能救赵瑟于水深火热之中,他就是赵瑟的大救星。
于是,赵瑟态度诚恳地拿出了求人者应有的姿态,热情洋溢地挽着赵箫的手臂要求送他一程,实际上是督促赵箫赶紧去“假公济私”。
人家赵箫也是相当不容易,刚刚下马,水都没喝一口,点心也没吃一块,立即就被自己亲妹妹赶着去勾引男人。就算这事儿赵箫自己欢迎之至,嘴上也要抱怨道:“你急什么?”赵瑟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走在路上的时候特意关心了一下她的二哥。
“二哥?”赵瑟以有些怀疑地口气问,“你不是偷溜出来的吧?怎么突然回来上都呢,连个信都没有。”
赵箫很随意地回答道:“家里有一些事情要办,九叔脱不开身,我正好想来上都玩玩,求了父亲两天他就让我来了。另外,上个月母亲给我们生了个小弟弟,取名叫赵笛,我顺便回来给报信。”
“小弟弟?”赵瑟顿了一顿,像是有点反应不过来的样子迟疑着说,“这样快就出生了……好像母亲有孕还是昨天的事情呢……”
赵箫不以为然地道:“十月怀胎,日子到了孩子当然就生出来了,你这是真不懂还是给我装呢?妹妹,母亲可是说了,以后能不生孩子就不生了,免得比你的孩子年纪还小,她看着不舒服。看来你这考完科举也该给我生个小甥女玩玩了,有喜信了告诉我一声,哥哥给你预备个大礼。”
赵瑟沉默一会儿,低声说:“十月怀胎吗?我可不想这么快生孩子……我也不想这么快就成婚。”
“不想吗?”赵箫笑了笑,凑到赵瑟耳边有些坏心眼的说:“求你二哥我呀!二哥我知道几个避孕的偏方,你求了我,我告诉你。哈,我赵箫就喜欢干这等事情!”
赵瑟不由打了个冷颤,眨着眼睛望向赵箫说,“听你阴森的口气,我还以为你有堕胎药呢,吓我一大跳。”
赵箫“嘁”的一声道:“妹妹你可真是本领见长啊!行,二哥我你都能堵得哑口无言了,那玩意儿全大郑就没有敢给开方子的大夫!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看来再过几年,我赵箫恶棍第一的宝座就要让给你了。”说完露出牙齿笑了。
赵瑟也跟着笑起来,赵箫却已经摇摆而去,留下一阵中气十足的笑声。
“秀侯李六水……这一趟上都,果然不虚此行,哈……”
抱歉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如果非要找点什么来形容赵瑟目前的心情,那么,勉强也就只有这句话了。
除了堪称“飞来横福”的杰出代表,她的二哥赵箫从天而降之外,坏的消息接二连三地被送到她面前,狠狠地打击着她本来就虚弱地不堪一击地心脏,像潮水漫过沙滩似的一点儿一点儿吞噬掉赵瑟内心深处微薄的宛若晨曦一般的希望。
其实,即使是她二哥赵箫,也并没有按照赵瑟希望的那样立即就杀到秀侯李六尘的府上去找“瑶台谪仙”的晦气。不论这位刚刚在自己妹妹心目中的形象稍有好转的赵二公子如何大言不惭地谄媚自己“这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在赵瑟的心里,终究忍不住要去幻想在他脑门上狠狠刻上几个“言而无信”的血红大字的美好情景才能解气。
如此可见,赵瑟的心情之糟已经到了什么程度。糟糕的心情所带来的往往不是听天由命就是草率从事。赵瑟在这时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后者。
以她的年纪与阅历,这一选择或者谋略完全不应该受到指责,甚至反而应该受到夸奖才对。毕竟,任何人都是要为年轻付出代价的,要求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像老狐狸一样步步为营明显不公平。至于代价……即使是多年之后,连赵瑟自己回想起来,也不禁要为此时此刻幼稚粗糙的谋略深深叹息……
宣华二十三年十二月初八,也就是赵箫出于赵瑟所不确知的原因“从天而降”的第二天,有确切的消息传来——十位藩帅,除了已经在上都的岭南道安南大都护欧阳明月,以及河西大都护、武安侯张玉必须坐镇河西以防备子虚乌有的犯边之外,所有的藩帅都会奉召京都。具相当可靠的估算结果,傅铁衣到达上都的时间应该在元旦之前的一天或者两天。至此,赵瑟关于傅铁衣可能会因为恐惧皇帝陛下另有阴谋、河北战事正紧脱身不得、乃至于不愿见到自己等等原因托辞不回上都的期望彻底宣告破产。
事实上,只要赵瑟对朝局有稍微那么一点哪怕是常识范畴内的认识,她也该了解自己这点期盼纯属镜花水月。抛开“奉召”还是“抗旨”之类的场面话不谈,所谓召藩帅回都商议河西增兵之事,在权贵文官们看来是推卸责任,在藩帅武将们看来却是重新分配兵权的一次绝佳机会。没有哪个藩帅会蠢到缺席这种盛会,张玉之所以敢不回来,绝不是他要藐视至高无上的皇帝的权威,更不是他对分配的结果毫无关心。应该完全是因为上都会有张氏一族、会有张氏的族长张媛全力斡旋,张玉才能放心地留在河西稳如泰山。
平心而论,如果傅铁衣因为恐惧皇帝是要借机搞什么杯酒释兵权的把戏而不敢来的话,赵瑟反而要怀疑他这个一方诸侯节度使究竟是怎么混上的了。何况,连赵瑟都知道,这种事情绝不会发生。如今的天下,烽烟滚滚,刀兵四起,无论如何总也还不到卸磨杀驴的时候。
所以,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时,赵瑟的表现就是深深地叹了口气。她哗啦啦地翻着眼前的书简,暗中在心里琢磨:虽然还有最后一个希望,可是那种可能性连子周都认为是几乎不存在的……唉,算了,不管怎么样,那件事无论如何也得准备了……讨厌的傅铁衣!讨厌!
对于赵瑟明显表现出来的走神和心不在焉,陆子周自以为能够完全理解。毕竟,团子按照苑国夫人的意思禀告时,语气里带着的喜盈盈的味道明白无误地把傅铁衣的回都和赵瑟的婚事联系到了一起。以赵瑟一贯儿的小女儿家做派,听到这些不胡思乱想一气,发愁完了这个发愁那个才怪呢!
于是,陆子周微笑着拍拍赵瑟眼前的桌子,抚慰道:“好啦,不要再胡思乱想了!该来的总要来的,你坐在这儿瞎猜也是无用。出去走走吧,昨夜新下的雪呢。说起傅铁衣要来,我也有点紧张,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和他相处才合适。所以说,现在我们是一对难妻难夫,正该好好商量才对。我倒是不知道傅铁衣真人是怎样的,阿瑟你先说说……”
难得陆子周肯说这么一大段话来安慰赵瑟,赵瑟尽管心烦意乱也不好不做回应。她苦着脸抱怨道:“反正就是个讨厌的家伙!我一看见他就脚软,恨不得远远地逃走!真倒霉,为啥他们就偏看上他了……你哪有紧张的样子?我紧张还差不多,又取笑我!”
陆子周也就真的取笑一般抬起下颌。换过了一口气,他痛快地揪起赵瑟,拉着她的手臂直接拽着出了门下了台阶到在院子里。赵瑟坠在后面当了一会儿秤砣,被外面的冷风一处,方才打起精神来站直了。
昨天刚下了一夜的雪,铺天盖地的厚厚一层白色像能把人的魂魄收走一样令人惊叹。墙角几株歪着脖子的腊梅探过来几枝新干,上面含苞未放的梅花即使是风中微微颤动的姿容也能看得一清二楚。院中的青石路已经被清扫干净,上面还挂着一层霜花,隐约泛起晶莹的光泽。一些年纪尚小的侍奴在雪上欢快的追打着,玩得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