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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钰轻“嗯”一声,良久之后,才幽幽地道:“三郎,你说我们最近怎么这么不走运?不幸的事情一件接一件,我的心就像被那刀锯着般难过。”她又想要流泪了,最近这两年流的泪水比前二十来年还要多。
“阿钰,这是天命不可违,等这劫难过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王恺伸出大姆指轻轻地抹去她脸上的泪水,“现在才明了为什么我们之前递的奏章没有回应,建康这里正忙着争斗。”他的声音里满是讽刺。
“争斗?他们从洛阳南渡的大士族到了建康也得乖乖地伏在我们这些地头蛇的面前。”此时正在庆王府里做容的夏候渊冷声道,“庆王难道就想自此退缩?现在你离帝王之位只是一步之遥。”
坐在一旁案后的庆王有着一张白哲的脸庞,两撤小胡须随着他说话而一翘一翘的,“昔日我的兄长贤王就因为谋反不成而被诛,夏候太守,你在这建康城经营了那么久,自然是那颇强的地头蛇,本王还指望你多多辅助。”
随着那没用的侄子一路奔往建康,他煽动宗室起来反对王太后,抓着她指挥战局失利让胡人攻占洛阳为借口,几次要求她交权,可这老牝妇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放权。
“现在那挡路的王太后就这样被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地除去,在这行宫里我的人可不少而且又隐蔽,王家即使翻了天也查不出那老牝妇是怎么死的?”夏候渊握着酒杯冷冷地道,那声音听来让人从骨子里打颤,可见他对死者是如何得恨之入骨。
庆王亲自给他倒满了一杯酒,“夏候太守倒是个长情的人。”这人与司马钰当年那点子事情洛阳的人谁不知道?只有王太后始终没有正视他才会落得如斯的下场。
夏候渊抬头看了一眼庆王,那双狭长的眸子里的目光依然是冰冷一片,“庆王只需记得他日称帝后不要翻脸即可,我要的不是权,你是知道的。”
“当然,当然。”庆王是高兴的,能称帝他是求之不得,只是以往在洛阳没有这条件由不得他乱想,但现在在建康就不同了,不过想到那几次收到的奏疏,皱了皱眉道:“夏候太守,那占握了洛阳的冉溥说是迎陛下回去,你觉得他会不会是个变数?”
“我只问庆王一句,若你占了洛阳,会想要迎陛下回去吗?”夏候渊嘲讽地一笑,“若他回了洛阳让冉溥挟天子以令诸侯,那事情就更不妙了,庆王想要号令天下归心一尝成为天子的滋味,那就真的只能在梦中寻找了。”
庆王闻言,思付了一会儿,这夏候渊所说倒也不差,“若我称帝后,肯定要从冉溥的手中夺回洛阳,那毕竟是我们司马氏的根基所在。”
“那是后话了。”夏候渊皱了皱眉,这个庆王不是个太聪明的角色,不过若他过于聪明了,他也不会选择他来扶持,一口饮尽杯中酒,目光阴冷地看了看王府的所在地,不信当年信誓旦旦说要等他的爱人会突然转投他人的怀抱,当年破坏他们鸳盟的人已经不在了。
一旁的庆王不着痕迹地打量夏候渊那阴沉的面孔,他故意说出那番话就是让夏候渊看轻他,从而会更尽心尽力地扶他登上帝王,这人的妻室是南方的大士族,几房妾侍也是出身名门的庶女,可见他在南方有多么用心经营。“来,来,喝酒,吃菜,歌舞助兴。”
顿时一群舞姬从一旁翩翩地舞着向厅中而来,扭着自己那婀娜的身姿,只可惜喝着酒的人却是连看也不看。
建元二十二年开春时节,谢芙怀了五六个月的肚子却是挺了起来,有些笨重地坐在廊上看着女儿冉佳逗着一岁多的小冉琪玩,“囡囡,小心别让阿琪摔着了。”这新建的府邸颇似北地郡的将军府,所以她住来倒没有不习惯。
“知道了,娘,摔不了。”自从萨婆婆离去后,冉佳倒是消沉了一段时日,不过精力旺盛的她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阿姐,快……来抓……我?”冉琪笑着从柱子后伸出那张漂亮得不像话的小脸蛋朝冉佳笑道。
“阿琪,你等着,阿姐这就来。”冉佳故意举着两只手朝冉琪抓去。
一时间,回廊上满是孩童的银铃般的笑声。
谢芙看着那两个没大没小的孩子顿时摇了摇头,一旁从北地郡赶来的汤妪见状,皱着眉头道:“郡主,小女郎都快七岁了,整日这般野可不是办法?我怕将来连琪女郎也会学成这个样子?不若让先生多加一些功课消耗消耗那过剂的精力才好。”她记得郡主小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无妨,囡囡高兴就好,整日把她闷在书房里读书倒是会把她闷坏的。”谢芙笑着道,手还轻轻地抚摸着那大肚子,“现在的安逸与生囡囡时真的差得太远了,只愿这孩子顺顺利利的出生就好了。”
“这一胎一定要产下小郎君,虽然将军一直都宠着郡主,但女人没有儿子就像马儿没有蹄一样,都是致命的。”汤妪颇为忧心地道,对于谢芙这一胎她是无比的重视,所以一听说怀上了孩子,她马不停路就赶回了洛阳。
“你请回来的稳婆不都说是儿子吗?还操什么心?”谢芙笑着道,打开柳缕写给她的信,看了几行,突然记起王恺与司马钰离去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只传了一封信来说是王太后薨逝,朝中一力主张陛下应守孝半年才好启程回归洛阳。
自从妻子的肚子大了起来之后,冉溥都尽量把那公事处理完回来陪伴娇妻,把当年她生囡囡时欠她的都补回来,往回廊走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她皱着眉不知在深思什么?遂上前去抱起她,“虽说开春了,但仍有些凉意,你又畏寒,怎么在这儿坐着?你们也不劝劝?多添加几个火盆?”朝一旁的侍女们责备道。
谢芙笑着伸手环住他的脖子,“不就是坐了一会儿嘛?看你紧张的样子?让人见了笑话。你就别怪她们了,这是我的主意,她们就算想怎样也不能违了我的主意,是不?”
“真是说不过你。”冉溥轻声道,把她放在那辅了一层皮毛的榻上,脱下她的鞋子轻轻地按摩那开始有些浮肿的脚,抬眼看到她舒服地轻哼了一声,但那眉间仍不见开朗,“是不是还在担心着建康那边?再过几个月陛下的孝期就要守完了,自然就会启程回来了,你还在担心?”
谢芙看着他低头给她按摩脚的侧脸,笑着道:“没的事,你别担心,我现在每天就是吃好睡好,绝对要生下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不能再像囡囡那会儿一样了。”
冉溥与她做了这么久的夫妻,又如何不知道她的心事?只要司马哀一日不回到洛阳,她就一日不会安心,放开她的脚,上前抱着她的身子,在她的额角印下一吻,“小丫头,你真的不用担心,我没有要占据洛阳不放的心思。”
“溥郎,其实若你现在趁机称王,以你的民望完全可以做到。”谢芙窝在他的怀里感动地道,“都是因为阿芙的原因,阻挡住了你的脚步。现在不比当年的情形,北地安稳,我们的大军收复了安阳等地,几支胡人部族离去了,正是好时机……”
冉溥低头封住她的红唇,在她气喘吁吁时才放开她,“小丫头,你说这些话是要寒碜我吗?这河水以南的江山仍是司马氏的,你放心好了,等你舅舅一回来,我们就启程回北地郡,嗯?”
谢芙棒着他的脸轻轻一吻,“溥郎,谢谢你。”顾全了她的心情,虽然不大出门,但现在军中是什么情绪她又怎会不知道?
“傻丫头。”冉溥抬手揉了揉她的秀发。“乖乖地把孩子平安的生下来。”
谢芙抽了抽鼻子伏在他的怀里,“都快是二十五岁的老女人了,你还丫头丫头地叫,让人听去还不知背后会怎样笑话我们?”
“谁敢笑我宰了他。”冉溥微眯着眼道,然后低头看到她眼中的笑意,不甘心又吻上她的唇。
“唔……”谢芙轻哼一声,随着他在这午后缠绵起来。
日子看似平淡,但平淡下面却藏着越来越多的暗流,不知道哪一天就会爆发出来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啊……”谢芙突然从睡梦中惊醒,抚着有些大的肚子坐了起来,此时两眼仍惊疑不定。
“怎么了?”冉溥被她惊醒,忙起身抱着她吩咐外头的侍女进来点灯,“阿芙,是不是胎儿有问题?我让人去叫大夫……”
谢芙忙拉着他的手,摇了摇头,“不是,孩子很好,不信你摸摸?”看到他有些不大相信,她抓着他的手轻轻地贴在她的肚子上,里面的小婴儿似乎感受到父母的关注,小腿儿一伸,让他们感到他那有力的胎动。
冉溥的神情这才放松下来,看着在晕黄的灯光下她有些汗湿的小脸,忙拿帕子给她抹干净,“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