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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携手往密道的更深处走去。
这条密道所通的最后之处,是另外一套极不起眼的民居,位于京畿卫衙门处,还是有名的十字路口监斩行刑的地方。
一般住在这里的人类,都是敢于直面人生惨淡悲凉的勇士——换到新登基的龙耀,菜市口这儿的使用频率还算低些,每旬也就开张一次,先帝武皇帝在位时,这里三天五天就开张一回的。
聂谨言特意挑了这里,一是这里不引人注意,二是挨着京畿卫衙门,还没有哪个不长眼的眼线,特意跑这里来盯的。最最主要的是谁也不会想到聂谨言会把他弟弟偷渡到这里来了。
这条密道好像不太长,只是歪歪曲曲的,拐了好几个弯,还有好几座暗门。
等着最后视线开阔时,竟是一间正堂般大的密室,上面层层叠叠摆着都是块块灵牌,而在他们进去之前,那里,已经有人提前进去,在等他们了。
听到他们进来的脚步声,本是背对着他们的那个,快速回身,还说:“哥哥,今年这回,你来晚了。”
那人回过头,一瞧是两个人时,神色愣愣,恍然间有些不太相信。
灵堂里点燃的深海蛟鱼鱼油制成的白色长明灯,发出惨淡不明的光亮,打在这人惊惑不解的俊面上,映出他格外清秀的五官来。
温小婉看得真真切切,眼前站着的自己这位小叔子,长得不像自己相公,两个人若从相貌来看,真没有半点亲兄弟的模样,只在额间眉梢处,有些仿佛相趁的痕迹。
在温小婉觉得,聂谨言若不是稚龄挨了一刀,他应该会长成一个非常高大英武的男人,而今,他虽也不孱弱,却在有些时候难免萧瑟了几分。
聂谨言身子颀长,肩宽腰细腿长,是绝等的好身材,相貌咩……,哪怕是自己相公,在自己眼里一顶一的好,温小婉也觉得她和聂谨言挺般配的。
——在宫中王室这种时常见到绝色品种的地方,都不算极俊美,却也不是末流之人。
聂谨言的五官清冽挺拔,好同他这个似的,而眼前这个与他一母同胞的弟弟聂谨行,却过份的秀美了。
怎么说呢,温小婉觉得眼前这小叔子,长得有点男生女相。那眉那眼,春水流波,映人心田。
好在虽是女相,并不女态,哪怕曾经在帝都著名娱乐场所长大的,也没有莫绯漾那红狐狸精,更显阴柔。只是看起来有些文弱。
他个子没有聂谨言高,大约矮了半头左右。穿着月白色的素气文生袍,竟有些人不胜衣,显得整个人更加随风就骨,瞧着竟比那个神棍龙骏还有几分道家仙气了。
温小婉直觉……这不太好。
“谨行,你来,”
聂谨言见着弟弟,是十分开心的,为了聂谨行的安全,他一年也不来多见弟弟几回,每次见了,格外亲近怜惜。
“哥,”聂谨行应着,走到聂谨言站着的地方。刚刚,温小婉打量他的时候,他也在悄悄地打量温小婉。
一身素服的温小婉,模样娇俏温婉,站在哥哥身边,瞧着到也般配,想想哥哥的年龄,是早该成婚的——当年他虽被聂谨言从扶摇馆里,巧而弄出,但这些年来,他并不知道聂谨言的真实身份。
“这是你嫂子,”聂谨言说这话时,心底如打鼓一边,响了好几下,甚至有些心虚地瞧了温小婉一眼。
依着两个人如今的关系,明明是该这样的介绍的,可这话说出口后,聂谨言又觉得实是对不起温小婉了。
“这是谨行吧,她经常听你哥哥说起你,我姓温,你以后叫我嫂子就是了,”
温小婉拿捏着她绝壁唬人的温柔外表,说话的声音更是轻云流水,好听的紧,竟还难得带出一份母性的光辉来。
聂谨言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知道他家婉儿今天着实辛苦了,心里却是又好笑又感动,伸手拉了拉温小婉的手,绵绵情意,都在这一下子里。
温小婉挑挑眉眼,笑得越发温柔,聂谨行很懂礼地低下头去,假装没有看到,只轻轻地应了一声,“嫂子好。”
聂谨行比其兄聂谨言,小整整七岁,今年也是二十一、二的年纪。这年岁要是放在外面正常人家里,早也是娶妻生子的时候了,但可能从小生活环境的不正常,聂谨行对这方面,从未起过任何心思。
他在抚摇馆时,眼瞧着别人在一起亲密,他都是远远地躲开的,为了这事,当时不知挨了多少打骂,也没有练出手来。
他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梅调唱得全馆第一,惟独小倌正该学的,他技艺超差,挨多少打,也没练成。
用当时扶摇馆老鸨子的话说——翡翠,什么都拿得出手,只怕以后上了床,就TMD露馅完蛋了。
偏偏他这样培养出来的‘高材生’好货色,是绝对不可真拿身子开练的,只能眼对眼、手对手的教,否则以后叫头夜,哪能卖出好价钱。
他当时担心得要死,要是真有那天,他一定不活了,他受不起那份折腾的。然后,那天还未等到,他就被寻他而来的哥哥换了出来,总算是保全了身子。
他虽是平安了,但这份阴影却落下了,他哥哥时而在他身边念叨,要他好好读书,以后有出头那一天,定为他寻一位贤良淑德的妻子, 发扬聂家门楣,为聂家传宗接待。
书,他是苦读着呢。他那院子里,有一半都是各类经子典籍,但哥哥说的传宗接待……
如今瞧着哥哥娶了老婆,他这心啊,着实一松,更想着他们聂家仅剩他们兄弟两个,若是哥哥结了婚,以后有了后代,就……是不是就不用他了。
聂谨行私下觉得,这是再好不过的了。
聂谨言哪里能猜到他弟弟心里打的是这份主意,瞧着他弟弟和温小婉第一次见面,两人都有礼有节的,整颗心便放下了。
这满世上,为他重要的,只有这两个人了。他们处得好了,哪怕他自己缺些什么,也觉得这世间圆满的了。
聂谨言一手拉着亲弟弟,一手拉着小娇妻,跪于灵堂之上。
那满满半面墙的灵位,不只有他的父母,还有聂家自晋安国立国以来,几世的聂家先祖。
那满满一墙的灵位摆在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扑天盖地地压了下来,叫他觉得肩上担的东西,那般的沉重。
家仇冤屈之事,他是告诉过谨行的,至于他自己……他实在无法开这个口啊。
唉,等着一切顺其自然吧。
纵算有靖王世子龙骏答应,帮他翻案,还有许多细节,需要他一一查来,诸多证据,多年过去,哪容易那么凑齐,这可是牵扯着三王谋逆的事啊。
一番祭拜下来,屋内置着的更漏已到三更处了。
按着以往的规矩,聂谨言来一次不容易,既然来了,兄弟两个必是要在一起呆上一宿的,而今,聂谨言拉着温小婉来的,却不知道是否与往次相同。
等着他们三个人都起身后,聂谨行笑着问他兄长,“哥,今晚还……”
聂谨言懂得他弟弟要问什么,未等他弟弟说完,便以点头,“我和你嫂嫂过去,上次给你拿的那些书,你都看完了吗?”
有了聂谨言不走的话,聂谨行松了一口气。
平时,他一个人挺是孤单的,而他哥哥为了他的绝对安全,那密闭的小院里,只有一位武功极高的哑伯陪着他,很是孤单寂寞,是以每次见到哥哥,都恨不得哥哥不走了,能一直陪着他。
“嗯,那就好,我又给你带来了些,一会儿叫哑伯给你搬过去,书要好好读,等有一天咱家翻案,依你的身份,还是可以去考科举的,父母在天之灵有知,定也能含笑九泉。”
他们聂家,一门三状元,当年何等风光,而今……
聂谨言摇了摇头,他是不想这些了,只盼苍天有眼,叫谨行一生平顺。
“嗯,哥,我会努力的,”
聂谨行顺从地应着,在他觉得考科举不是什么难事,都比叫他娶媳妇好些。但他们家的案子,真的……真的能翻吗?
他不知道哥哥在外面是做什么的,他也不敢问这样的问题,只怕伤了哥哥的心,他只好多在书本上努力,若真有那么一天,只为了能走出小院,也是好的。
在扶摇馆里住过的人,聂谨行该有的眼力还是有的,他特意快走了几步,装作去前面的密道带路,给聂谨言和温小婉留出些私密空间来。
“你也看得出,谨行长得不像我,他像我母亲,我像我父亲,他那时还小,怕是都不记得父母长什么样子了。”
密道有些暗,惟一的火把在前面带路的聂谨行手里拿着,聂谨言害怕温小婉看不清楚路,会被偶有突起的砖石绊到,一直拉着她的手护着。
“不会的,孩子再小,对生养他的父母,也会有感知的。”
温小婉嘴上安慰着,心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