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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氏目光扫过手中的单子,听着邱晨的话连连点着头,很自然地建议道:“夫人,您刚说了养老送终……这上面没提……”
邱晨笑笑道:“你一提我也想起来了。之前我记得看过旧账,府中的老人有银子,那个可有什么旧例?”
陈氏笑笑道:“自然是有旧例的,一般的下人也就五两银子的寿材银。比较有脸的则看主子赏了,有十两的,也有二十两的。越国公府时有位老仆是国公爷小时候的伴读,后来一直是国公爷的护卫,当时他走在国公爷前头,国公爷赏了一百两银子,让人将其安葬在了自己点好的墓穴之侧,想来是让他继续作伴的意思,那是越国公府建府以来最有脸面的一个人。”
邱晨算是听出来了,陈氏口中的有旧例,其实就是全凭主子喜好赏赐,赏多赏少,看的就是有没有脸面,没有什么具体的标准规范。这样虽说难免有些不公平,但在这种社会制度下就是最合适的。邱晨自己崇尚自由平等,但却不会傻得以为凭一己之力就能够改变社会制度。更何况,社会制度好改,但人们的思维和理念的方式习惯,却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和扭转的。
点点头,邱晨道:“嗯,那就还按照旧例,再稍加一些……平常的就十两银子。无儿无女的给二十两。特殊情况的再根据具体情况而定。”
平常的薄板棺材不过二两银子,五两银子就能够买一副不算错的棺材了。十两银子基本连丧礼都够了。至于二十两,其中一部分就是给义子(女)的辛苦费了。
陈氏连声应着,笑道:“这一回,下人们是真的没什么可担忧的了,没有儿女的也不用担心没人养老送终了。夫人仁厚慈悲,功德无量啊!”
邱晨笑着摆摆手,不以为意地垂了眼喝茶。
陈氏满脸笑容地曲膝道:“银子有现成的,衣裳还要去筹措一下,奴婢这就去办!”
看着陈氏离开,邱晨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去,两眼看着仍旧晃动的门帘,暗暗叹息一声。她之所以如此,可不在乎什么积德,她不过是想着收买府中人心罢了。她一个人从偏僻的小山村来到京城,嫁入这等门第人家,还是太过势单力孤了些,不使些手段拢住人心,她跟孩子们就很难放松自在地生活。
果然,有些时候还是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还好,她不得已去做的只是这些,到目前为止,她还不需要去违背本心去做那些双手沾血的事情。希望,以后……也不会有那种情况出现!
定夺完这件事情,其他的事情就按部就班地一件件处理过去。各处的庄子上是十六进来报账送年货,腊月十八则是各铺子进来报账;邱晨那些庄子的账目,之前杨树猛来的时候已经报了过来,作坊和跟廖家、郭家的合伙生意,照例是在二十三之后,今年她到了京城,这个时间也就暂时未定了。
进了腊月二十,也就进入了忙年的最后冲刺阶段,种种预定下的年货要一一送进府来,验收入库,有不足的地方再更换或补足进来。忙碌着,眨眼就到了二十三。
祭祀、扫尘、清洁整理。周氏亲自动手将西里间的暖阁收拾了,换了新墙纸,把火炕烧得热烘烘的,邱晨带着昀哥儿搬了进去,丫头婆子们则动手清理收拾东屋的里间和暖阁。
一番忙碌下来,二十四、二十五过去,二十六一大早,郭家和廖家的管事紧跟脚的到了。
郭家来的是郭怀安,廖家来的居然是清水镇的陈掌柜,这两位都算是邱晨的熟人,邱晨收拾了一下叫人传进来见一见。
陈掌柜和郭怀安进到沐恩院的小花厅里,头也不敢抬,走进门几步,就拘谨恭敬着要跪下去行礼,邱晨连忙吩咐人拦住,笑道:“陈掌柜和郭掌柜都是熟人了,也该知道我的脾气,就不要这么客气了。”
一听这话,陈掌柜暗暗舒了口气,抬头看向邱晨,宽慰笑道:“一年未见,夫人的气色倒是比之前好了许多,看得出夫人这日子过得很舒心!”
邱晨笑笑道:“承陈掌柜吉言,日子还好。”
郭怀安跟邱晨认识的完,接触的也少一些,自然不敢这般随意,恭恭敬敬地笑道:“老爷太太一直挂记着夫人,知道夫人如此,老爷太太也能放心了。”
邱晨自然有询问了郭敬诠和宁氏的身体起居之类,又寒暄了几句,郭怀安就将郭家的账册子交上退了出去。
剩下陈掌柜在屋里,邱晨也放松了许多,招呼着陈掌柜坐了,开口问道:“没想到这次是陈掌柜过来,廖三公子一直没回安阳,家里一切还好吧?”
陈掌柜点点头,又叹息着摇摇头道:“眼前看着还好……只是,今年老爷的身体有些不太好,入了冬之后接连生了两三场病,大多数时候只能在府里静养,这生意上的事情就是想管也有心无力了。大少爷管理田庄,二少爷痴迷医术,对商铺商队这一块都理会的少,三少爷又远在辽地,入冬前写了封信来,说是居然北上去了奴儿干……若是三少在,这些自然不是什么大事儿,但三少不在,大少二少就有些铺排不开了。更有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的娘家人暗地里……咳咳,夫人不是外人,老朽也不做隐瞒,若是三少过了年还不回来,廖家多年积攒下的产业怕是就要被踢腾垮了!”
邱晨垂着眼,默然地听着,陈掌柜说完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道:“陈掌柜这是打算继续北上么?”
陈掌柜点点头,毫不犹豫道:“我在廖家做了二十年的掌柜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廖家散了……我这一趟去奴儿干,不管怎样,希望能将三少说转,让他回安阳主持家中事务。”
邱晨抬眼看向陈掌柜,和煦地笑道:“陈掌柜这份心着实难得……这样,我会让人去五城提督衙门写个路条给你带上,有了那个,想必出关后会好走一些。另外,此时关外酷寒,非我们久居中原之人能够想象,陈掌柜若要北上奴儿干,还要做一些完全准备,多带些防寒之物才好!”
陈掌柜原本想着能让邱晨写封信啥的劝劝三少,但邱晨根本没给他开口说这个的机会,略略一顿,紧接着又道:“另外,关外山高林密大雪封路,若是没有熟知当地路途的向导怕是难行。陈掌柜有没有备下向导?若是没有,我倒可以打发人在京里替陈掌柜寻摸上两个……京城据关外近,每年总有去关外行走的人,想必找上一两个向导还不算太难!”
陈掌柜张了张嘴,终于将之前的请求咽了回去,拱手笑道:“我正发愁没有向导,能有夫人出手相助自然甚好,我这里谢过夫人照应了!”
邱晨笑着摆摆手,随即跟陈掌柜说起了清水镇的闲话,陈掌柜也放松下来,满面笑容道:“说起清水镇来,最让人注意到大概就是夫人的庄子了,去年种植了辣椒和柿子,都卖了个好价钱,今年不等成熟,就有好些个客商前来洽谈,却被悉数拦在了外头。庄子上说了,柿子辣椒都已经悉数预订出去了,没有多余的往外售卖。”
邱晨听得哈哈大笑:“那两样东西都不值什么,不过是吃个稀罕。我之前就订给了云家的酒楼和商队的。”
“是啊,后来那些人听说是云家人包了,也没谁再多言多语了,垂头丧气的散了大半,剩下一些不死心,就跑去找云家说话了。”
两个人说完庄子,又说了些清水镇地头上发生的奇闻趣事,诸般变化等等,也算是相谈甚欢,解了邱晨不少的‘思乡之情’。
靖北侯府的人脉很广,邱晨吩咐一声,当天晚上,平安就找好了两个经常出入关外的镖师,两人不但路径熟悉,而且都身手不凡,有这两个带路护持,想来陈掌柜一行的出关路也会顺畅许多。
第二天一早,陈掌柜和郭怀安同时辞行,不过一南归,一北上,路途方向却是截然不同。
这些,邱晨都不再理会了,她只是对廖家的事情做了两手准备。一方面自然是如希望的廖三回归,接受廖家商业,她也能够如旧拿着分利银子;二来就是廖家商业垮掉,那么她之前跟廖家合作的成药生意就保不住了。还好,疗伤药的配方和制作都把在自己手里,不用担心,其他的几种药物……没了就没了吧。如今她在京城自己开了仁和堂,将来也大可把仁和堂的分号开遍京城,开到周边乃至更多的城市去,损失的几个成药方子也无甚大碍,她还有许多成药方子,通过杨璟庸的关系还能在太医院拿到更多的宫廷秘方,资源并不缺,她要做的不过是多操些心,选人用人和具体运作之类的事务罢了。
郭家廖家的账目交来之后,二十七日临近午时,云家也终于打发了人来报账。这一份账目更简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