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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邱晨说话,杨树勇坐了回去,继续道:“妹子啊,你如今虽说日子好过了,但银钱难挣,有些事儿该省的也要省着点儿。手里多存点儿银钱,万一有事儿也能拿出来……”
杨树勇絮絮叨叨地说着,带着规劝,带着叮嘱,带着拳拳的关怀爱护之心,邱晨除了感动除了静静地倾听,默默地点头应着,就再也做不出其他什么了。
好半天,杨树勇才止了话头,自嘲地一笑,道:“嘿嘿,我倒是絮叨起来了,你的日子过得好,爹娘和我、你二哥都放心了。你自己多加注意,平素进出,尽量找个伴儿……”
说着放心,却仍旧流于叮嘱。
邱晨点头应了。杨树勇就起身准备去洗漱回东厢休息了。
邱晨出声喊住杨树勇,将炕上的那锭十两的银子拿起来,塞进杨树勇手里:“大哥,你别推辞。你看到了,我现在手里有钱,还开着这个炒药作坊,不断有进项的。我临时不能回家孝顺二老,你拿着这银子,替我给二老买点儿补养品,给咱娘抓几服药,就当替我尽尽孝心!”替海棠尽尽孝心!
她这么一说,杨树勇也实在没话拒绝了,攥着银子默了片刻,终是将银子收了揣进怀里:“妹妹,你放心吧,我和你二哥没大本事,但对咱爹咱娘会尽力孝敬的。你大嫂二嫂也还柔顺懂礼,会尽力服侍咱爹娘的。”
邱晨笑着点点头,道:“大哥,瞧你说的,我还信不过哥哥嫂子们?我这是让你替我这个当闺女的尽份孝心,如果你不乐意替我效劳,那我等房子起了后,就去把爹娘接到我这里来孝敬!”
“哈哈,好,好,我不说了。妹妹还和出门子前一样不让人!”杨树勇好脾气地笑着,很高兴地在妹妹面前服软投降。
邱晨得意地挑挑眉,按住杨树勇,又拿出一个包袱来。解开包袱,邱晨扒拉着里边的东西,对杨树勇道:“大哥,本该我亲手给爹娘和你二哥做身衣服穿的,可我这会儿也做不了,你和大嫂把这几匹布料带回去,就让大嫂二嫂受受累,替我给爹娘做身夏衣穿吧!”
又说,“这几匹青色的是给咱爹和你跟二哥的,秋香色的是给咱娘的,这两匹是给两个嫂子的。这几个包里,是我买的药丸子,大哥,你凑近些,我好好和你交待下,这几个纸包上我把治啥病、一次吃多少,一天吃几回,还有忌口什么的,都写清楚了。这个是治风寒的,这个是治拉肚子的,这个是治疗咳嗽的,还有这个小罐子里是治烧烫伤的药油,这个是治腰腿疼的药油,爹娘、你和二哥、还有两个嫂嫂,恐怕都能用上这个,我特意给你多放了两瓶,用的时候,倒一点儿在手心揉在疼的地方就行了。用力揉,把药力揉开了,揉的热乎乎的会更好!还有这两块,和你白天洗手用的那个是一样的,洗手洗脸洗衣服都好用,别不舍得用,等你再来的时候,我再给你带些,到那时候连洗头的也有了。”
杨树勇也不做声,只默默地听着,努力地把妹妹交待的话记下来。这些东西都是妹妹的心意,他并没有推拒,安心地收了。也让妹妹安心。
最后邱晨还有些不放心,主要是那些药丸子,别吃错了,虽然都没有毒性,但耽误了治病也是大事儿。又嘱咐杨树勇,要是记不清了,就去找个识字的人给看看再用,别蒙着来。
杨树勇听着神色有些黯然,杨家人从小学习架车侍弄马匹,却没有能供应孩子们上学识字。杨父和杨树勇哥俩都很希望下一代能出个读书人,几个孩子的名字也是请村里的私塾先生起的,不是文,就是书、言、章……很可惜,他们的日子一直过的平淡,衣食倒是不虞,却供不起哥五个读书!
这会儿,邱晨已经交待完了包袱里的东西,一边结着包袱一边又道:“大哥,我还有个打算和你说一下。”
杨树勇收摄心神,点点头应道:“嗯,你说!”
“大哥,我不是嫌乎咱家赶车的活儿不好,但我不舍得你和二哥继续这么辛苦下去,酷暑严寒的都在外边赶车,太受罪了……我就想着,若是俊文、俊言他们几个乐意在我这里,我就想办法教他们认认字,若是有读书的天分,就送他们去上学堂。没有读书的天分,学会了认字算账,咱们也可以凭借你和二哥打下的关系,开一家咱们自己的大车店。而且,我这边,林旭以后怕是要走读书赶考的路,家里的事帮不上我多少,所以,我这边也需要人帮我打理……呵呵,我也没细细打算,但让孩子们识字却是一定要的。”
听着邱晨慢慢说着,杨树勇的眼睛也越来越亮。他总是觉得供不起孩子读书考秀才考举人,怎么就从来没想过,即使能认字,也能多些出息之路啊!又听到邱晨盘算的开自家的大车店,还有她这边更大的发展……都让一贯安守本分的杨树勇感到既因为陌生无知有些紧张,又心潮澎湃,仿佛又恢复了十七八岁的时候,想要不顾一切地冲一冲,拼一拼!
邱晨话音落下,杨树勇就大声接连喊了三个好字:“好!好!好啊!”
他怎么早就没想到这些呢,若是早点儿想到,也不至于白耽误了这么许多年,如今修文已经十六岁了,马上就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龄,再开始识字还不知道行不行……唉!
激昂过后,杨树勇又有些深深地懊悔和自责。
就在这时,周氏笑呵呵地领着四个半大小子进了屋,诧异地瞪着杨树勇道:“你这是咋了,大半夜的一惊一乍的,怪吓人的!”
邱晨看了杨树勇一眼,事儿还没考虑好之前,还是不要告诉嫂嫂们和爹娘知道了。
杨树勇倒也与邱晨有默契地同时想到了这一点,交换了一个眼色,嘿嘿笑着道:“哪有啥事儿,就是咱妹妹说,等这边房子院墙都建好了,就带着两个孩子回杨家铺子住几天,陪陪咱爹咱娘。”
“哦,那敢情好。咱爹咱娘可天天记挂着你和孩子们呢,回去住几天,让他们看看,也放心!”周氏根本没想到老实本分的丈夫也有隐瞒自己的事情,丝毫没怀疑,也同样溢满了喜悦,连声称赞着。
杨树勇暗暗松了口气,和邱晨打个招呼,趁机抽身去洗漱休息去了。
这屋里,俊文俊书哥俩在外屋的临时床铺上睡了。俊言俊章两个小子则爬到了炕上,阿福阿满还没睡着,见到两个哥哥,自然而然就凑过去玩闹。
邱晨就对阿福道:“福儿,你把娘给你讲的故事讲给两个哥哥听好不好?”
能够得到娘亲的信任,阿福小脸儿亮亮的透出一股子骄傲,乖乖地点点头,在被窝里躺好,开始讲起故事来。经过邱晨刻意地锻炼,阿福如今讲故事已经不再磕巴了,不但流利,而且声情并茂,有声有色,让从没见过这种讲故事方式的俊言俊章都被吸引了。
等邱晨去外边洗漱回来一看,好么,连俊文俊书也被吸引到了炕上,兄弟几个通着脚儿,两人裹着一条被子,全都聚精会神地听阿福讲故事呐!
听到脚步声,周氏迷迷茫茫地回过头来,眨了眨眼睛,这才一笑低声道:“我来了几天了还不知道,福小子这小嘴儿还真利落,这瞎话儿拉的,真是怪好听的呢!”
村里人老人们也讲故事,故事题材多是各种怪诞的神鬼故事,这种故事,说的听的都知道属于虚构,不是真有其事,也就是俗称的瞎话儿,所以,也将讲故事称为‘拉瞎话儿’。别看这个词儿与另一词儿‘扒瞎话儿’只有一字之差,前后的意义就完全不同了,‘拉瞎话儿’没有褒贬,而‘扒瞎话儿’就是说谎的意思,就带着明显的贬义色彩了。
邱晨笑笑,也不说话,踢了脚上的鞋上了炕。身下喧软的新褥子,虽然身上的被子还是旧的,却也让邱晨舒服的几乎叹出一口气来。闭着眼睛默然了片刻,邱晨再睁开眼,回头看看身旁辛劳了一天的大嫂已经睡着了。另一边,讲故事的和听故事的几个小子,也你搂着我的脚,我蹬着你的腿地挤在一起睡着了。
她心中那微微的涌动和怀念,就忽然平静下来,化成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想再把俊文、俊书送回临时床铺上去怕是不可能了,阿福和阿满个儿小,倒是好挪动。于是,邱晨又慢慢地从被窝里挪出来,重新穿了鞋,轻手轻脚地把阿福阿满抱到临时铺位的被窝里,又将替出来的被子给俊文几个小子盖上,这才回到外屋的临时床铺上,拉了被子钻进去,搂了两个熟睡的孩子,闭上眼睛,鼻端萦绕着灶坑的柴草烟火气息,慢慢地睡着了。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现在搂着两个孩子睡觉,已经能够睡得舒适了,而且,夜里似梦非醒中,总是第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