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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邱晨第一次对那个看似不羁疯癫的老头儿,生出由衷的敬佩来!
呆坐了好半晌,邱晨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来,从穆老头儿的手札中,有许多是她也未知的,也有些疾病,现代已经有了明确的防治措施……比如防治天花的牛痘。穆老头儿记载的还是种痘,还是用的人痘,传染性强,操作不慎,容易造成感染死亡,副作用也比牛痘严重的多。或许,她可以跟穆老头儿携手,把防治天花的牛痘种痘法研究出来。
若是将牛痘的方法告诉那个老头儿,穆老头儿会不会天天跑去牛棚里跟牛睡一起去?
这个问题在邱晨脑海中闪现出来后,几乎没有迟疑地就得了个肯定的回答。就穆老头儿对医药的那股子执着劲儿,是一定,一定会天天跑去牛棚里研究牛痘疮的……
邱晨有些恶趣味儿地想象着小老头儿天天与牛为伍的场景……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从后院厨房回来,玉凤就特别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看着邱晨一直很沉静地看书,她就在炕尾做着针线,这会儿,邱晨突然笑起来,吓得玉凤手指一抖,绣花针扎了手,让她疼的差点儿把手中的绣活儿丢出去。
擦去手指上的血珠子,也稳了稳神,玉凤这才起身,将绣活儿放在一旁,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低声呼唤:“夫人……”
“呵呵……啊……玉凤,有什么事儿?”邱晨的偷笑被玉凤打断,愣了一下,才回头询问道。
“夫人,您这是想起什么来了,这么欢喜?”看着邱晨脸上残留着未尽的笑意,但眼神却是清明的,玉凤也放下心来,禁不住开口询问起来。
“啊,呵呵……没事儿,没事儿……”邱晨又忍不住笑了一阵,才摆着手道。她哪里能把自己心里那点儿恶趣味儿说出来?
说着,邱晨将手中的手札仔细地放回炕柜抽屉里,下炕穿了鞋子,进耳房洗了洗手,拿了一件斗篷就往外走:“你不用跟着了,我去前院看看!”
玉凤伺候着把邱晨的衣服打理整齐,听邱晨如此吩咐,心里虽然有些疑惑,却也只好曲曲膝停住了脚步,眼看着邱晨脚步轻快地走出门,沿着檐廊径直往前院去了。
夫人这样子忽笑忽恼的……倒很像是她见过的那些心有所属的姐姐们的样子……玉凤怔怔地想着,又好像突然意识到这个不是自己能想的,连忙晃晃头,转回房间里去了。
她伺候好夫人是本分,夫人心中所属是谁……就不是她一个丫头能乱想的,更不是她一个丫头能管的了。她还是安心把夫人用暖筒儿绣出来,再衬上挑好的皮子……这天可是眼瞅着一天比一天冷了。
重新拿起针线,玉凤禁不住又感叹,人家的夫人小姐做暖手筒儿都是将皮子缝在外边,她们家夫人却偏偏喜欢把好东西都藏在里边,外边还要衬上不太显眼的茧绸,绣花的花样、花色也不要太过华丽鲜艳,还说这是什么‘低调的奢华’,真是想不通……不过,就是这样哪儿哪儿都往不显眼里做,往不显眼里穿着打扮,她们家夫人还是好看,不金晃晃的耀眼,不乔声作势,但却爽气干练地让人放松安心,让人愿意跟她在一起。
由此,玉凤不由又想起之前被她抛开的那个问题……她们夫人属意的是哪个?
按说,她们三家都是从廖家出来的奴仆,她更应该偏向廖家三少爷,而且,廖家三少爷也确实好,人长得好,有本事,对夫人对小少爷小小姐都好……可是,她隐隐地觉得,夫人要嫁进廖家并不容易。
邱晨一路来到二进门处,经过室外冷空气的刺激,脸上的笑意淡了去,情绪也平稳下来。
拍了自己脑门一巴掌,邱晨失笑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无聊了,居然用这种事去戏弄穆老头儿……以穆老头儿多次进入疫区研究防疫用药来看,只怕穆老头儿跟牛住在一起都不会觉得怎样,说不定还会无比幸福无比兴奋呐!
算了,虽然穆老头儿人不太着调,但这份对于医药研究的执着和无畏精神,还是很值得她尊敬的。她也就不要乱开玩笑了,以免再发生上午那种自作孽的事儿。
想明白了,邱晨也不急着往前院去了,只交待二门上的王氏,让她注意着前院,穆老爷子一回来就给她递个话儿。
看王氏答应着,邱晨又沉吟道:“日后天也冷了,这里过堂风儿吹着最冷不过了……嗯,你去找赵九来,让他尽快在这里加盖出一间门房来,也别盘炕了,安个炭炉子吧!你能烤烤火,以后有往来的随从仆妇,也有处落落脚。”
王氏听得感动,连忙曲膝谢过。
邱晨挥挥手道:“二嫂今儿还好吧?这会儿午休醒了?”
“二舅奶奶今儿还好,早饭、午饭用的都好,特别是午饭的鱼丸儿,说没鱼腥味儿,吃的顺口,吃了一小碗。”王氏细细地回禀着。
邱晨点头应了,打发王氏:“门房起来前,你先在头上这间倒座里呆几天吧。去找玉凤要这屋的钥匙去,再去找赵九,让他来拨个炭盆子过来。”
王氏连连曲膝应着,邱晨挥挥手,沿着廊檐一路进了二进正房,去寻赵氏说话了。
邱晨不喜欢串门,也不太喜欢跟夫人们一起扎堆儿说闲话,但是回到家里十多天了,却一直没跟赵氏说说话,询问一声,她自己也觉得过意不去了。
走进正屋,厅里温度明显比三进正房温度低一些,邱晨走到火墙边伸手摸了摸,果然没有温度,不由皱了眉。她明明吩咐了,三个院子都把炭拨出来,把火墙都生起来,就是中午温度稍高些,也只需减减火就成了,这屋里的火墙一点儿热乎气儿都没了,少说也有一个时辰没烧火了……这是有人克扣了二嫂,还是烧火的偷懒了?
不等她回身出去查问,赵氏听到屋里的动静,已经撩了帘子从西屋里走了出来:“嗳,是妹妹啊,怎么就在外头站着,快进来!”
邱晨敛了脸色,笑着应声走进里屋,迎面而来的温煦让她的心情稍稍好了些。伸手摸了摸里屋的火墙,又摸了摸炕面,火墙温热的,火炕也不太烫,这样晴好的初冬也能凑乎了……赵氏穿了棉裤棉袄,应该不会太冷。
看着邱晨摸了火墙摸炕面,赵氏了然笑道:“你不用摸了,是我嫌屋里烧得太热燥得慌,特意没让人烧外屋,里屋也只是早晚午三时稍稍烧一下,不冷就成了……我跟你哥哥平日在屋里的时候不多,烧的屋里热燥的难受,也没人用……”
说着,拎了桌子上的茶窠子给邱晨倒了水递过去。
“二嫂快别忙乎了……”邱晨接了茶放在炕桌上,扶着赵氏在炕上坐了,笑着道,“要说觉得燥,就在屋里多放几个水盆子,过几天,我再让人给你送几盆水仙来,你放在窗台、炕柜上都成,绿莹莹的好看,也去燥气……但若是为了省炭不生火,我可就不依嫂子了。嫂子想想,这屋子里没人的时候烧了火墙火炕,屋子里热乎了,人再进来,省的有烟火气不说,也不会进屋哪儿哪儿都冰手……不说别人,就说我哥如今挣得可不算少,足够嫂子敞开了烧炭的,勤俭持家也不在这上头……”
说着,两个人都笑起来。
赵氏有些赧然地笑道:“妹妹说的是,我记下了。”
邱晨笑笑,转了话题问起赵氏的身体来,两个人聊了几句孕产事宜,邱晨顺口就说起丫头子的事儿:“二嫂这边之前是我忽视了,也没给你安置个丫头过来伺候……”
赵氏笑着摆手道:“海棠快别这么说,咱们在家里做饭做家务都是自己做的,这么多年都没使唤过丫头子,如今,爹娘身边有人伺候,做饭也不用我动手,我啥活儿都不用干了,哪里还用得上丫头伺候……”
邱晨含笑听着赵氏说了一篇话,笑着点点头,道:“二嫂这话是不差,但二嫂如今身子日渐沉笨,身边每个人守着,咱娘和我都不放心……想起这件事,我就琢磨着,家里的小丫头年纪小,顶不上大事儿,现从外头买吧,年纪合适的,怎么也得十五六的,这个年纪的丫头买进来,脾气品行都不了解……真不敢用。琢磨来琢磨去,我就让王氏早晚过来伺候着,帮二嫂拾掇拾掇屋子,端端饭什么的……这样一来二嫂身边不时有个人伺候着,二来,王氏来家里也大半年了,性子温厚安分,不会给二嫂淘气,省的二嫂生气……我也放心。”
邱晨这话说的有些绕,赵氏听得有些发愣,过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脸上的笑就深了几分,拉着邱晨的手,略带羞赧道:“让妹妹操心了!”
邱晨反手握住赵氏的手,摸摸赵氏略有些粗糙的手指,含笑道:“二嫂这就是跟我见外了。不说我在家时二嫂拿我跟亲妹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