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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
大红灯笼过去,是一对对捧着漱盒、金盆、金交椅等物的宫娥;再之后是擎罗掌盖的内侍……队伍最后,又是身着锦衣头戴攒花幞头的锦衣侍卫,衣饰鲜亮华丽非常,仪仗隆重繁琐,充分彰显了皇家的富贵尊荣。
邱晨正目送着那些精神漂亮的锦衣侍卫走过去,秦铮在她耳边低声道:“看,戏龙开始了!”
他的话音未落,就听的宣德楼方向一声极响亮极高亢的啸声响起,随即一道花火如流星般窜上高高的半空中,然后在半空中砰然炸响开来,一簇并不大却极亮极灿烂的花火绽开,然后邱晨一晃眼,就看到宣德楼下街道两旁同时腾起两点流星,随着这点流星飞蹿,一盏盏红灯笼仿佛凭空亮了起来,流星飞蹿的极快,几乎是眨眼间就从宣德楼下一路窜过来,那一串灯笼就一路亮起,而且不是一路直线,是绕着圈,窜上冲下,绕着圈子,飞腾翻转着,遥遥地看上去,恰如两条游龙热烈兴奋地飞腾而来,一路从摘星楼下窜过去,很快窜去街尾,消失不见。
恍惚间,腾龙仿佛已经腾空而去,只剩下街道两旁的大红灯笼一盏盏灿亮着,将一条御街几乎照成一片白昼。
戏龙就此完成,紧跟其后,宣德楼下,各部衙门外,一座座早就搭好的灯塔也骤然亮起,或诸佛菩萨,或游龙戏凤,或趣味盎然的童子百戏……之前还觉得灯光不够灿烂,还觉得夜晚有些黑暗,这时节,却只看到满眼璀璨,亮如白昼,加上造型各异的灯惟妙惟肖,鲜活逼真……真真让见多了现代声光电效果的邱晨,也忍不住连连感叹,目不暇接。古人的巧心独具、机巧灵慧绝对不能小觑,这里没有电能,没有现代化的设备,做出来的效果,却丝毫不比现代那些太过依赖机械电能设备的花灯差,但就工艺精湛和机关巧妙来说,这个时代的很多工艺远远胜于现代……
邱晨沉浸在一片灯火阑珊中,沉醉感叹不已着,秦铮一直默默地站在她身后,腰身挺直着,让她安心依靠着,两只手臂轻而可靠地拢住她的肩膀,眼睛却几乎没怎么关注窗外的盛景,只是微垂着眼睛,关注着她脸上的惊讶、赞叹和略略带了些迷茫的沉醉,仿佛窗外的一片繁华热闹景象,也不及他眼中之人的一颦一笑,更令他珍惜,更让他专注护持!
旁边的一个窗口,福王杨璟芳有些意兴阑珊地看着窗外的灯火和喧嚣热闹的佳节街景,不时地扭头看看另一边的一对夫妻……
越看越气闷,这两个人怎么说也成婚两年了,孩子都满周岁了,咋还这么黏糊?这还在外头,当着客人的面儿……
之前,他一直没仔细看过颇具传奇色彩的靖北侯夫人,这回面对面可算是看清楚了,长相虽不算难看,却绝对称不上多美貌,更不是什么绝色,而且之前还是嫁过人生过孩子的寡妇,还是个村里寡妇,又这么沉闷着连说话都少的一个人,怎么看怎么没趣的紧……靖北侯怎么就能这么稀罕,看样子都恨不能捧在手心里,含在舌头下了。
杨璟芳百思不解郁闷不解着,唐兰芷几乎全部注意力都关注在福王杨璟芳身上,由福王也关注着旁边那一对夫妻。那样一对男女,静静地相拥着站在窗前,窗外的灯火璀璨、喧闹人声仿佛一下子成了他们的背景,他们在窗前观景,景色却完全影响不到他们一样,他们就那么站在那里,仿佛已经跳出了这十丈红尘,静静地俯视着人间百态、悲欢离合,不管世间多少倾轧多少脏污,都没办法沾染到她们的衣角。
唐兰芷莫名地由心底涌起一股酸苦来,酸的她鼻腔发疼,满嘴发苦……她扭转头,不再看那一对神仙眷侣。眨眨眼睛,收敛自己的情绪,重新将目光关注到福王杨璟芳身上,往前凑了凑,低声询问道:“王爷,窗前风冷,您要不要进来喝杯热茶暖暖?”
杨璟芳恍若未闻着,直哈哈笑着,挥着手中的折扇,扬声对秦铮笑道:“秦兄,戏龙过完了,走了许久又站了许久,不如坐下喝杯茶?”
秦铮转眼看过来,略略点了点头,俯首凑到邱晨耳畔,低声道:“戏龙看完,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了……走了一晚,你累不累,喝完茶歇一会儿,我们去接了孩子们,一起再去逛逛好不好?”
邱晨收回有些恍惚的思绪,转回头看着秦铮微微地笑着点点头:“今儿晚餐用的早,带上孩子们,正好寻几处美妙的小吃做夜宵!”
秦铮脸上的冷淡疏离淡了许多,眼睛里的笑意让旁边的杨璟芳惊讶不已,却也更加气闷。你说,他怎么说也是一位堂堂的王爷,亲自邀请秦铮用差他连一个字都欠奉,转眼看到自家妻子时,却这么柔和耐心……这样的人也太没出息了?这还是他从小就崇拜的那个威名赫赫、震慑北疆的靖北侯么?
秦铮却丝毫没有注意到杨璟芳的表情,或者根本不在意,他含笑看着邱晨,满眼宠溺地点了点头,将她鬓角的一抹乱发抿回去,拥着她转回身,这才仿佛重新看到屋子里还有一对身份尊贵的夫妻一样,拱手道:“王爷,请!”
看着转眼又恢复了刻板冷硬的秦铮,杨璟芳郁气到了极点,都懒得回应了,瞥了他一眼,径直转身,走到房中的上手坐了,秦铮看了邱晨一眼,见妻子宽慰着笑着跟他点头,也就放了心,跟着杨璟芳在他下手落了座。
邱晨转回身,笑着跟神色略略有些黯淡的唐兰芷招呼着:“王妃,咱们也坐下歇会儿喝杯茶吧!”
唐兰芷迅速地收拾了神色,眉眼端庄中带了抹笑意,点着头,上前来熟稔地携了邱晨的手,一路走到屏风另一边。
这里设了一张极宽敞的坐榻,榻上铺陈着靛青色暗纹织锦坐褥,中间设了榻几,两侧各设了大迎枕、扶手方枕,榻几上陈设着一只青玉兽面镂雕香炉,微微地烟气缭绕出来又渐次扩散开去……散发出若有若无的淡淡甜香。
唐兰芷微微挑着眉头嗅了嗅,惊讶着欣喜道:“这是什么香?倒是清雅别致……”
屋里没有楼里的人伺候,几个小厮都留在了屏风外,唐兰芷说到这里顿了顿,随即看着邱晨微笑起来:“这必定是海棠姨淘澄出来的新香吧?”
邱晨已经走到了榻跟前,回身招呼着唐兰芷过去坐下。榻旁的长几上置了红泥小炉,上面坐着一只红铜小水壶,已经烧得冒出了缕缕热气。邱晨一边招呼着兰芷入座,一边照看着红泥小炉上的水壶,看着水开了,将红铜小壶拎下来放在一只粗陶碟子里,又手脚麻利地动手烫了茶壶茶杯,取了茶叶装壶、洗茶、斟茶……片刻后,已经沏好了两杯热茶,先捧了一杯递给唐兰芷,才端了另一杯在唐兰芷对面落座,微微笑着道:“那些檀香、沉香太过浓烈,我受不了,就琢磨着弄了些花露做了些香饼子,偶尔放进炉里熏一下……今儿这个用的是腊梅和菊花叶子做的,清淡祛秽,宁心静神……”
说到这里,邱晨拿出一条淡月色的素茧绸帕子来,垫着手打开青玉香炉,示意唐兰芷道:“你看看,这香饼子不是直接放进火中烧的,那样子烟火气太浓……我在里边放了只碟子,用石蜡慢慢地在下边烘着,这样香气隔着水散发出来,清淡水润,不火不燥。”
唐兰芷看着外表不起眼,内里却设计精妙的香薰炉,惊讶着转回头看向身边的妇人,这位她未出阁时就认识并熟悉的女子,看着外表并不特别出众,却慧在其中,温柔娴静,又爽朗大方,总是在不知不觉中从一群人中凸显出来,成为最吸引人的那一个!
邱晨微笑着将香炉盖好,靠着大迎枕舒展着腰身双腿坐了,一边凭着茶盏慢慢地冷着茶水,一边轻品慢饮着,一派怡然舒洽。
唐兰芷很快就收拾好自己的心绪,同样靠着大迎枕放松着坐在榻上,捧着茶盏慢慢地喝着,一边悠悠开口道:“这样子跟海棠姨坐在一处,真仿佛好像回到了未出阁时的日子……”
邱晨没有说话,只含了一抹微微的笑意,略略点了点头。
唐兰芷似乎一下子恢复了当年的活泼,笑嘻嘻侧着身子看着邱晨道:“海棠姨,你知道么,这几年我一直忘不了你做的点心,也忘不了你在南沼湖边建的那一处水阁……那会儿咱们去的时候都冷了,若是暮春夏初,满湖碧荷红莲,该是何等盛景!”
邱晨垂着眼,微微笑着安静地倾听着,并不插言。
唐兰芷似乎触动了心底的某些东西,感慨不已着叙说着,也只是需要一个听得懂的听众,并不需要回应什么。
看着唐兰芷脸上不自禁露出来的寥落之色,又在一片寥落里固执地带着某种坚持执拗的骄傲……邱晨暗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