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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曾,记忆有这样的一幕?
或许,仅仅是个梦吧!
邵修城驾崩七日后,邵容玉登上大统,建年号为乾亨。而几乎同时,在祁国,二十一岁的祁封越登基为帝,建年号为鸿睿。
年轻的乾享帝登基后,即颁布赦凤家一门无罪,凤卫国及其三子官复原职,仍述职军中效力。
宁红衣褪下一身女子的白衣素裹,着一席简单的男子白袍回到了宁府。
如今,父亲已然过世,几个姐姐除了四姐宁水衣多年一直伴在她外祖母身边未婚配外,其它的全已嫁人,而母亲在父亲过世后,与王嬷嬷又回到元宝寺,带发修行。
诺大的宁府,空空荡荡。
***
宁红衣是女儿之身传遍邵国上下时,邵国上下一片哗然。尤其是宁红衣已到十八出阁的年纪,一时间,帝都的男儿无不纷纷求娶这个传奇般的女子。媒婆持各世家公子的名贴几欲踏破宁家的门槛。
朝臣中亦有不少上折为家中之子求皇上赐婚,亦皆被邵容玉驳回。
宁红衣索性带着身边贴身的丫环前往元宝寺,陪伴母亲王氏。但有些自持风雅的帝都男儿,竟争先以烧香拜佛为名,常常流连于母亲的住所之外,宁红衣担心打扰了母亲的清修,只得提前离开元宝寺回宁府。
邵容玉见状,便接她回宫,一来让她得以清净,二来,新帝初登大统,朝堂之事尚缺经验,宁红衣多年行走于御书房内,倒可以辅佐于他。
岁月静好,又到了冬日。
“近来朝臣似乎都闲着,这些个折子,倒有三分之二不是让皇上纳妃,就是让公主下嫁。有些是词藻华丽,心情愉悦时倒是可以读上一读,有些个是陈词滥调,看一行,闭着眼我都能背上十行。”她将手中的折子一扔,伸伸懒腰,往椅上半靠着,笑:“我都看乏了。你那些呢,你什么新意些?”
“新意倒没新意,只是这个得好好想想如何妥善解决。”邵容玉将手中的祁国礼部递交两国友好信函扔给她,道,“祁封越的求娶婚书,求娶华清公主。祁封越已派使者驻进驿官,祁国礼函是先报礼部,而后再经礼部上奏天子。如今两国初定,大臣们的意见皆赞成联姻,以图边界久治长安。你看,朕这还没说什么,这些个老臣子就急着上折子。”他随手挑了几个折子扔了过去,道:“你看看,迫不及待,好似若朕不答应联姻,这战就马上要打起来似的。”
宁红衣粗粗看了一遍,面上波澜不动,“皇上您有什么看法?”
邵容玉淡淡一笑,依然漫不经心地在奏章上落着朱批,执笔稳然不动,“我是想听听你的意思,这总归是有关于你的。”
宁红衣看不出他的态度,邵容玉年纪虽小,但比起同龄的少年却深沉内敛,素日里一幅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之样,让人极难揣摩。
她微微思忖片刻,问:“红衣想知道,邵国如今需要送一个公主给祁国联姻么?”
邵容玉将笔轻轻搁下,凝视她一眼,漆黑的眸光突亮,晶晶粹粹将少年的脸衬得越发生机勃勃,他回以斩钉截铁道:“不需!”
宁红衣低下首,不再看折子,半阖了目靠在长椅上休息。
外表再波澜不惊,但心里的涟漪却如惊涛骇浪。
祁封越求娶的竟然是自已!!
如今邵国最尊贵的公主确实是自已。
那一夜的烛光下,红妆盖头下,是谁?
她的心怦怦乱跳,不自觉地抚向心口,颈项中挂着师兄带给她的护符,红绳下绑着一块桃木制的半月形的饰物,上面的铭文她并不认,似乎不是中土遗留下来的文字,而是一种远古的图案。
那日师兄似乎对她说,应劫而生,要她要忍耐,等待神魂归位。
原想随后上山找师付,谁知随后而来一桩桩一件件的事,让她根本无暇去想这些事,便搁下了。
如今,摆在眼前一切诡异的事,让她感觉到,那个洞房花烛之夜,必有一些她无法探知,甚至无法掌控的事。
她甚至无法知道,在她中剑后,拼死全力一掌击向那新娘时,那新娘是生?是死?
如若按此生与祁封越纠缠的女子,也唯有是她宁红衣。
想及此,她再也忍不住机伶伶地打了个冷颤,心里无法自控地一直喃喃地自我安慰着:不会,一定哪些地方错了。不可能那新娘就是我。
***
正文 再相逢
邵容玉执着笔一动不动,他一直偷偷地审视着她,想从她的表情处读出一丝的蛛丝蚂迹。
四年前那一夜的香艳,他自始自终地在衣柜中偷偷看着。
凤四,如今的祁封越,在她的心中又以哪一种的感情存在?
若她自愿去联姻,他根本就阻止不了。
他看着她脸上不断浮现着迷惘、无助,以及……悲伤的神情?
“衣儿?”他突然开口唤了一声,她抬头迎视,却发觉那对黑眸正亮得宛若浩瀚星空,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他道:“别去好么?别去联姻。”声音很轻,如能让人沉浸在一场温柔的梦里。
她尚在游魂中,并未听到他说些什么,只随口:“嗯!”了一声,索性阖了目,肘撑在扶手上,纤指缓缓揉着有些闷涨的太阳穴,沉在思绪中
朦胧间,被颊边传来的痒意扰醒。睁开眼,不知邵容玉何时已坐在自已的身边,一指轻轻缠卷她的发丝,一双眼正挑着不明的情义地注视着她。
他的脸很近,近得可以看清他嘴唇的四周淡青色的绒毛,而那漆黑如夜的眼象极了邵修城,他似乎越来越近,且近得……几乎贴上。
她蓦然回神,脑袋立即往后一仰避开,尚未疑问,他却将指尖扬到她面前,“你刚才哭了——”
她并不习惯与邵容玉这般亲密,她撑起了身,散了一室的氤氲。
***
回到璃心苑,很意外,五姐宁雪衣正独自品茶等候着她。
殿内灯火通明,门口通风处垂放着厚重纱幔,两旁菱纱窗扇紧闭,几乎连丝寒风都透不进来,四下角落搁放着火盆,银炭滋滋旺燃,将诺大的宫殿熏染得温暖如春。
宁红衣很少与几个姐姐有交集,即是受封华清公主,几个姐姐也仅仅是谴了奴才送些不轻不重的礼物罢了。
尤其是宁雪衣,自去年宁钟元身故后,草草地在热孝中嫁给了帝都礼部候侍郎的三公子后,不仅连面也未曾见过,既便是宁红衣后来补送了贺礼,也被宁雪衣退还。
“近来好么?”宁红衣净了手后,将素白的手靠近火盆,滋取温暖。刚从外头回来,身上满是冷意。
“没你好!”这里是雪衣第一次来,想不到这里比以前宁妃那还要宽敞,连宫女身上的衣饰也比下等的才人美人强。
宁红衣在她面前坐下,直直地打量面前宁雪衣。她象是刚从一场巨大的痛苦中解脱出来,面容显得有些虚弱憔悴,但或许是年轻又天生亮丽,白嫩肌肤中透出点点澈亮,让人看上去依然赏心悦目,难怪她听说,她的五姐夫对她宠得很,“五姐,你有事找我就说事,想求人至少把姿态放低点”
“我不是来求你!”宁雪衣迅速打断她的话,咬着牙,神情处有着一份她熟悉的绝情。
“好,你先说说什么事。”她不想打哑谜,她与这位姐姐交过几次手,从没有一次落败,虽然,宁雪衣近乎病态地喜欢与她相斗,但她从未曾视她为对手。
“我听说凤四,不,应该是祁国皇帝求娶华清公主。”声音中透着压抑地询问,不再是那个青涩懵懂蛮蛮撞撞的小丫头了,宁家的突然没落,她似乎也一夜成长。一缕感叹,由肺腑之中生出。
“是的,五姐,你有什么话直说,这里也没有外人,不必绕圈子。戌时后,宫门要落锁,没有皇帝的谕旨,内眷也不得留宿。”宁钟元身故,宁妃殉葬,宁家如今也唯有她能倚仗了,若非有不得不开口之事,以她对宁雪衣的了解,她是决不可能来求助于她。
“好,我就直言,实话告诉你,我是想随你去祁国。”
“什么?”她的一口热茶几乎喷了出来,太让她意外。莫说她自已没准备去和亲,便是去了,宁雪衣一个已婚配的妇人,又如何随她出嫁。
宁雪衣似乎从她的神情中读出几分,脸上热热一烫,有些别扭,但还是喃喃地说了一句:“我还是处子之身,候公子他是真君子,没对我”
“依你心意,你是想去祁国,嫁给祁封越?”她看到她的五姐羞答答地点头时,她不知道该敬她痴情,还是要笑她天真。
宁红衣连劝她的心思也没有,宁雪衣的性格就是不撞南墙决不回头,况且,她的劝话在宁雪衣的耳朵里全然是另一番解释,所以她直接了当地说:“我不准备去祁国。”
宁雪衣脸上红艳更盛,杏眼蓦然亮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