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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出现这种奇特的老态。
“日暮之森，所有生命走向终结的地方……”周云口中念道这句在书本上看到的句子。眼前这座郁郁葱葱的丛林却让周云有些怀疑书本上的话——这里充满了生命的气息。
然而眼角上的细纹提醒了周云不能掉以轻心。他皱了皱鼻子，嗅了嗅四周的气息，肚子发出一阵响声。
从裤兜里拿出巧克力，掰开一块塞进嘴里，虽然能缓解肚腹的饥饿，但心中的饥渴感却没有消失。眼下周道长终于觉得自己来这个鬼地方旅游是一件坑爹的事情。
四周的灌木在周道长眼里总是有些不自然地摆动。他微微皱眉，尽量让自己的脚步声放轻一些，也尽量让自己的呼吸不要太过沉重。谁也不能保证在下一刻会不会有一只可怕的魔兽跳出来把自己一口吞下去。
尽管非常小心，周云还是感觉到了自己的脚下踩到了某种奇怪的东西。那样的感觉他其实很清楚，但是周道长黑着脸还是不愿意去相信自己踩到的东西跟自己记忆中的一样……低下头，周云倒抽了一口气，连忙把脚移开。
在腐叶堆积的地面，白骨被新落下来的叶子盖住，那骨头上面已经开出了孔洞，看样子它躺在这里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一缕暗色的孤魂从一边的灌木中飘了出来，周云看得真切，对方那空洞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真是怨气冲天啊……”周道长双手插在裤兜里，转过身正对着那从灌木里边飘出来的冤魂。
冤魂顿了顿，然后对着周云飘了过来。“怨恨啊……我真的好惨……”也不能肯定周云是不是能看见自己，冤魂开始发出让人毛骨悚然地诅咒。
周道长皱了皱眉：“别叫了。”
“怨恨啊……我真的好惨……”冤魂的声音越来越大。
“喂！我说你听不懂人啊！”‘啪’的一声周道长的手实实在在地拍在了冤魂的脸上。
响亮地巴掌让冤魂捂住了自己的脸朝着周道长大吼：“你干什么，很痛的！”
“哼！”周道长满意地又拍了一下：“听得懂人话就别鬼叫鬼叫的！”
冤魂先生好像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又仿佛是突然间发现了某件很重要的事情，他指着周云：“你不但能看到我还能触碰我？！”
周云扯了扯嘴角：“不错。”
“哦~~~太好了~~终于有人能陪我一起了~~~”冤魂先生极力想要表达自己欢快的心情，然而他的声音实在是太缥缈了，让人听得头皮发麻。
“这么高兴做什么？”周道长捏了捏拳头满脸坏笑地看着冤魂：“真的想被揍一顿吗？”
冤魂一听，那看起来朦朦胧胧的身体开始耸动着，像是在笑：“可以吗？真的可以吗？如果你想揍我那就我来吧~~~”
周云一噎，他可从来没见过这种自带抖M属性的冤魂……
“唔……怨恨啊……孤独啊……没有一个人能陪我说话……怨恨啊……我死得好冤啊！！！”冤魂先生看着眼前的男人没有动作连忙扑了过去连在男人身上开始哀嚎。
长久的岁月早就让这个称谓冤魂不能超生的男人寂寞到快疯掉了，好不容易能等到一个人来陪自己他可不想就这样把人给放跑了。
不过冤魂先生好像并不清楚自己抓到的男人究竟是什么角色……所以他又被打了一个巴掌……
“唔……打得好，再来！”
“给劳资滚远点！”
“不。”
“走开！！”
“再来……”
“你丫的！！”肚子又饿人又烦躁的周道长一把提起冤魂先生，看着那双空洞骇人的眼睛，咬牙切齿：“你猜你生前一定是一个受虐狂！”
冤魂先生顿了顿好像是在回忆自己身前的事情，他摇摇头，说道：“不是哦。”
冤魂先生地回答实在是太认真了，周道长感觉自己甚至可以从冤魂先生那双没有眼珠的眼角里看到‘我很认真’四个字。
“我是一个艺术家。”冤魂先生非常肯定地说着点点头。
周道长咧嘴：“哦？艺术家？是画画的还是唱歌的？”
冤魂先生又一次顿了顿，然后认真回答：“是杀人的。”
“哈？”周道长瞪大眼睛，原来这个世界连个死人都是彪悍到难以置信的。
“我是一个很有名的人，”冤魂先生伸手拍了怕周云的肩膀：“我叫宾尼·多罗，你一定听说过。”
“……不好意思，我还真没有听说过。”
“……”冤魂先生微微低头，然后：“怨恨啊……为什么会有人没听过我的名字……怨恨啊，我明明是一个杀人的艺术家……怨恨啊，都过了多少岁月难道世人都已经遗忘我了吗……”
周云一把甩开拧在手里的冤魂，嫌弃地瞟了一眼：“我管你是谁？！”
话刚说完，被甩到一边的冤魂又粘了上来：“嘤嘤嘤！我是宾尼·多罗，是大量杀人爱好者，一生写了228本书，里面记录着自己的杀人手法过程还是心灵路程……我不是一个受虐狂，我是一个杀人狂魔！”
周云越听眉头越皱：“那看样子你应该下地狱去的。”
冤魂先生一听，裂开自己的嘴，那里面没有舌头没有牙齿，就像是在白纸上画出的一个大坑，他那虚无缥缈的声音带着些许得意：“不，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地狱，不然我就不会滞留在这里这么久。”
周道长有些好笑地看着冤魂：“明明连像你这样的鬼魂都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怎么还说没有地狱了？”
冤魂认真地说道：“不只没有地狱，连天堂也没有。”
周云挑眉：“你怎么知道？”
冤魂先生黯哑地笑了两声：“你看，我生前犯下了那么多牧师看来无法被饶恕的错误，但为什么没有神灵天降来惩罚我了？”
周云一噎，竟想不出话来反驳。
冤魂先生继续说：“而且我现在死了为什么又滞留在这里没有被地狱的使者收去受苦了？”
“所以我才肯定这个世界上一定没有地狱也没有天堂。”
周云一愣，随即却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你说得还挺有道理！”
“当然！”冤魂先生得意地摇摆着自己想破布包一样的身子，看起来有趣极了。
周云笑着抹了抹眼角的泪，对着冤魂招招手：“你为什么会觉得在自己犯下重罪的时候会有天神来惩罚你？又是为什么觉得自己死后一定会被地狱收过去受苦？”
冤魂咬了咬自己的手指看起来有些犹豫地说道：“书上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周道长摸了摸鼻子：“那些天神和地狱的使者可能是因为太忙了所以没顾忌到你。”
冤魂哼了哼：“这不公平，我明明犯了那么多重罪。”
周云咧嘴，他的眼神看起来有些浑浊，神情看起来也有些阴暗：“天使也好恶魔也好，不一定和你的想象一样。他们只会站在云端躲在暗处，窃笑着看着你的人生。”
周云伸手拍了拍冤魂的脸：“人类自以为是的人生在他们眼里只是一场午后休息时观看的电影而已。”
冤魂先生站在一边，呆呆地看着从男人身体里发出的怨气，然后感慨：“为什么我觉得你比我还冤？你身上都出现黑色的怨气了。”
周道长深吸了一口气，想点根烟，但他发现自己的烟跟着可怜的背包一起掉下悬崖了。
“对，你说的很对，”周道长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天堂和地狱。”
不知道为什么周云会突然同意自己的话，但冤魂先生明显还是很高兴的，他欢快地扭了一阵，然后问道：“这里一般都没有人会来，你是怎么来了的？”
周云抬眼看他：“你不也在这儿？”
冤魂挎着肩：“……所以我死了。”
周云调笑：“所以我说，你是特意来这里找死的吧？”
没想到冤魂真的点头：“是啊是啊！活得太没意思了就自己走到了这座丛林，然后就死掉了。”
“你是怎么死的？”周道长从裤兜里拿出打火机，把身前的枯叶合拢然后烧了起来，他问着空气里焚烧的气味觉得舒服了不少。
冤魂跟周云并排坐着，他萎顿蜷缩着身体：“嗯……我也不知道，只是走进这片丛林就慢慢死掉了。”
周云听罢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那里的细纹好像又多了些。深吸了一口气，周云笑道：“原来是这样。”
“哪样？”冤魂先生好奇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