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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迈步入堂,但见两位双鬓斑白的老者坐于正位之上,面上一派愁思,正在叹着气。不出意外应当是杨奎他爹和他娘。
我轻咳一声,这才将他们的视线引到自己身上。
“你是?”其中那位老爷子瞧见我后出声询问。
我笑了笑:“奴婢是尚御史府上的下人,现下杨大人正在我府上做客,奴婢是奉命来询问些事。还望二位如实相告。说不定杨大人这命便保住了。”
闻言,二位老者本是暗淡不堪的眼中顿显生机,急忙起身道:“此话当真?”
“这是自然,只是不知二位想不想保杨大人一命。”
老爷子连连点头:“姑娘您问罢,老夫定当如实告知。”
老太太虽一直未言语,但瞧得出那心急并不亚于老爷子。
我习惯性的撩袍而坐,撩到一半才记起今儿着了一身宫装,在二位老者诧异的目光下,我干笑几声悻悻将裙摆放下:“杨大人是如何同刘相扯上关系的?”
老爷子闻言面色有些惆怅,老太太更是泫然欲泣。
老爷子目光有些涣散坐在我对面,幽幽开口道:“夫人前些年身染重疾。那时杨奎在百姓不足万人的县上任县长,那县位置偏僻,百姓民不聊生,后加之又天降大灾,为保性命,家中值钱的物事都去变卖了,是以夫人这病便一拖再拖,后皇上开库赈灾,是刘福山那个贼人将灾银押送来的,老夫不知皇上拨了多少银两,只是到了县城之后,那灾银大抵有八十两左右白银并二十两黄金,全县百姓吃穿用度都不够,更遑论是重建?眼见夫人病情愈发严重,情急下杨奎便打起了这灾银的主意,那日却偏偏被刘福山当场抓了现形,刘福山扬言要重治杨奎,杨奎跪在他面前求了许久,总算是同他谈成了交易,他说他可以不计较此次的事,还可以晋他的官职,只是日后每年要将他大半年的俸禄交与刘福山,杨奎即便再不愿,也只得应承下来,这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前些日子的事,想必姑娘也知晓了。后来虽说夫人的命保住了,只是失了这一双眼睛,作孽啊。”
老爷子话毕沉默半晌,双眉亦舒展不少,好似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诚然,杨奎他算不得好官,但作为儿子,他当得上孝子。”
我点了点头,也说不清孰是孰非。
“姑娘,还劳烦您在尚御史面前多多费心了。”说罢起身朝后院走,不出片刻手中捧着个钱袋子出来:“姑娘,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还望姑娘莫要嫌弃。”
瞧着老爷子有些颤抖的手,我莫名心酸,轻轻将他手推过:“若杨大人清白,尚御史定然会护他周全。奴婢这便回去复命,您和夫人好生歇息。杨大人他现下处境安全,二位莫要担心。”
临走前,我又宽了宽他们二老的心,瞧他们眼中希冀越发明显。
出门后,侍卫瞧见我时只礼貌的颔了颔首,而后放行。
商黎阳正悠闲坐在不远处的树梢上晃着双腿:“怎么这么久?”他略有不耐:“快些回府,我也要回去了。”
许是我面色太过沉重,他探头打量我:“方才不还好好的?”
我将他脸推开:“你不懂,快些出城罢,我自己回去。”
初始商黎阳并未离开,我只好随他去了,可这路刚行到一半,便见夜空上绽开一朵烟花,绚烂异常。我一侧头便见商黎阳蹙眉。
“可是你教中的事?走吧走吧,御史府就在前面,我自己回去。”
他思索片刻,点了头,素白的身影瞬间隐没在这一片漆黑中。
他走后不久,我便觉身后好似有衣袂摩擦的悉悉索索声,是以加快了脚下步子,身后的声响却愈发明显起来。
我行至拐角处,纵身跃到墙头站稳,瞧见墙角之下,那影子渐渐清晰。我抱肩抖着双腿道:“呦,这是谁家大哥半夜不睡觉,跑出来偷偷摸摸跟踪姑娘家?教嫂子知道了回去免不了受责罚啊。”
那影子闻言脚步一滞,而后身上带了抹肃杀,他凌空跃起,朝我挥出一道银光,我侧身避过,听见清脆的声响,回头瞧了一眼墙面,上面牢牢钉着三根银针,想必是淬了毒的。
“哇,大哥好手法,只可惜眼睛有些瞎。”我惋惜道。
男子哪能经得起我这般挑衅,起掌朝我面门劈了过来。掌势委实凌厉,我退后一步,转身落于墙外侧,而后拔足狂奔,那男子自然是穷追不舍,是以我身旁树干之上时不时便钉上几根针。
我气不过,回头嚷了句:“你他娘眼瞎便不要浪费针了好吗?怎么说那也是银的,不是你家绣花针。”
他步子登时快了起来,没几步便拦在了我身前,飞起一脚向我腰间踹来。我弯了腰,顿觉面上一股凉风拂过。
我伸手揽着他手臂:“大哥好生威猛。”
他眉头紧蹙,欲极力挣开我的束缚,奈何我商家祖传的那套伏极心法太过诡异,他无论如何皆挣脱不开,只得选了那最为简单粗暴的方法,仰首蓄力而后朝我狠狠撞来。
我双手一松,抬脚踢向他膑骨旁凹陷处,此处俗称膝眼穴,据说能致人残疾,以前我从未试过,现如今好容易逮着机会,急忙踢了一脚。
但见他身子一软,跌在地上打起滚来,身子不时抽搐几下。
我过去一把将他的遮面步扯了下来,面容很是陌生,从未见过。
“呦,这模样生的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啊,当真是难瞧极了,怪不得嫂子不在意你深更半夜出来闲逛。”我负手在他身旁踱步:“可有兴趣将谁指使你的说与我听?”
男子面色惨白,双眸满是恨意:“你这小娘们要杀便杀。”
我面色一紧:“大哥这称呼可是不甚悦耳呢。”话毕身后锁住他喉结,一提一推,他头偏向一旁,嘴角有鲜血缓缓流下,再然后便没了声息。
我伸手在他身上胡乱摸了摸,并未发现什么重要的信物,不甘心又抬脚在他身上踢了几下这才折身往回走。
“姑娘,你杀了我的人便这么一走了之了?”
耳旁一阵轻笑传来,我循声望去,见五步开外一道挺拔身影站在那里,手中持剑,也不知他来了多久,方才的情形应当都瞧在眼中了。
此时我终是意识到事态有些严重,他若是泛泛之辈,早在他来时,我便能察觉到了。
我不动声色朝后退了两步,静立在原地等他进一步动作。
他又笑了一声:“姑娘这事不屑于我动手了?”
我总觉这轻笑有些耳熟,是以再度抬头时,仔细的瞧了瞧他,他全身上下皆被包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眸子。
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这人像极了上一次在十二岭时所见那位同慕容离着同样夜行服的人。
“你是……”我话还未完便见他身形一闪,随后在我身前站定,呼吸几乎洒在我头上。
我征愣之际他抬剑挥来。
腰身蓦然一紧,我被人揽在怀中朝后疾退了三五步。
耳旁是慕容离略带愠怒的嗓音:“这时候你发什么呆!”
今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三堂会审吗?我将视线放在慕容离脸上,他眉眼怒气滔天,一瞬不瞬盯着对面的男子。额角青筋暴露。
我这才瞧见慕容离手上并无武器,只是赤手空拳摆好了起势,好似即将离弦的箭一般,是以脱口而出:“皇上,好箭呐。”
第三十九回
第三十九回
男子眸子弯了弯,猛然起掌朝慕容离攻去。
我急忙将场地让了出来,走到一旁抱着树摇晃了一阵子,不出半刻地上便堆满了叶子,我坐在叶子上观望战局。
那男子手中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银色光线,招式凌厉,剑鸣嗡响。
慕容离起初只是一味的守,并未贸然前攻,虽说他赤手空拳,但拳脚之间也并不含糊,他身形灵活,一个步子闪到男子身后,抬手锁住那男子双臂,抬脚踢向男子手肘处,那剑倏然直直朝我刺来。
我慌忙起身,剑稳稳扎入身后那一片荒草之中,而后便见那荒草猛烈摇曳,片刻后没了声响。
“多谢。”
那男子语气淡然,似松了一口气,连瞧都未瞧我一眼便转身离去,那一袭黑衣很快消失在视线中。
我大张着嘴,不知那男子到底是在谢什么。
将视线收回后便瞧见慕容离面色铁青,衣袍上还带着些方才打斗时落下的灰尘。他立在原地动也不动,一直死死瞪着我。
“原来皇上打架竟是如此英姿飒爽,举手投足间都透着隐隐贵气。”未避免失态严重下去,我很是有眼色的跑过去拍他身上的灰:“皇上当真是高手中的高手啊。”
慕容离面上的不悦已然压不下去,他将我双手钳制在手中:“你到底能不能好好听话?”
我挑了挑眼皮:“能啊,只要你让我报仇,我保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