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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松言的字张狂的不像样子,梓玉静静看着,她似乎能看见藏在这些字迹底下,那个可怜又苍白的少年,如今,他该有多难堪啊!
嘴唇微颤,梓玉有心想说些什么,可她知道,如果自己开口,那人心底必然会更加难堪……她不舍得再在这具残破的身子上划上一道伤疤。
将梓玉的脸色悉数收在眼里,秋衡又转眼看向底下那人。不谈其他,直觉告诉小皇帝,这两人之间肯定有什么瞒着他!
秋衡笑道:“皇后,咱们一起敬如晦一杯?”虽是提议,但却不容置喙,梓玉只能随皇帝一起。只有将人逼到无路可退,才能得到皇帝想要的东西。果然,到这个时候,柳松言掩饰的再好,他淡漠的面上终于有一丝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皇帝毒辣的目光——那人到底做了八年的皇帝,自小与人勾心斗角,最善揣摩人的心思。
喝完这一杯酒,正巧在内廷与女眷们一起听戏的太后来了,众人又开始改口夸太后与皇帝如何母慈子孝……梓玉暗暗松了一口气,她知道太后一出现,也就意味着太后要下手对付她了,今晚的重头戏才开始。小皇帝不愿见她二人针锋相对,必然要在中间调停,也没那么多精力顾着柳松言了。
太后坐了半晌,与几个老臣寒暄几句,这才拐入正题:“皇后,哀家身子乏了,你不如陪哀家回宫?”太后提的正常要求,皇帝与皇后一般没理由拒绝。
何况,皇后不去后宫,那今晚捉奸的好戏怎么开场?
此事梓玉心知肚明,她正要开口应承下来,专注搅混水和稀泥的皇帝跳出来道:“母后,皇后今夜得在此陪朕宴请群臣,朕命钱串儿送母后回宫,如何?”今天这些人必须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尤其伺机反击的暴脾气皇后,一不留神谁知道他的后宫会不会内乱?到时候闹成一堆烂摊子,还得他来收拾!
言罢,秋衡在案桌底下扯住梓玉的裙摆,实在是不要脸!
他怕这人乱折腾,又怕太后瞎折腾,恨不得将梓玉别在他的腰带上。
两人的手躲在案下拉拉扯扯,梓玉狠狠瞪了一眼,磨牙道:“你干嘛?”
“朕在耍赖!”秋衡十分坦白。
太后咳了一声,趁皇帝不备的当口,梓玉一把扯回他揪着的裙摆,起来福了福身,道:“陛下,臣妾先送母后回宫。”说罢,她便随太后一道退下了。梓玉与太后假惺惺地说了一路的话,半路上,太后忽然道:“罢了,时候还早,哀家还想听会儿戏。”既然太后如此说了,梓玉只能跟着她一起,又暗暗防备太后耍花招。
熟料看完一场戏,太后还是没什么动作,梓玉送她回了雅韵斋,正打算回咸安宫,忽然有个面生的小太监过来,见了个礼,道:“皇后娘娘,前头的酒宴正好中途歇一下,陛下说在芜香殿等娘娘。”
等了一个晚上,终于出手了!
梓玉应下来,带着王守福一人去了芜香殿。
这里偏僻无人,果然适合捉奸,梓玉很满意这个地方。一想到待会的疾风骤雨,她心情竟隐隐有些激动。梓玉从来不是个能吃亏的人,但也不会主动招惹旁人,这一回别人既然有心整她,那就别怪她了……
王守福猫着腰蹲在墙头有些紧张,梓玉瞥了他一眼,又低头看着手里的香囊。
这是梓玉唯一准备的东西——她这几天没闲着,专门去偷了一个娴妃绣给皇帝的香囊!
既然她被别人诬陷,怎么就不能反过来诬陷别人?当然,梓玉没那么多心力搞什么人赃并获的戏码,她只要裴卿拿着娴妃的香囊,一口咬定是娴妃请他来的就好,其他的,她自有准备!
就听王守福喵喵叫了两声,梓玉心底一颤,她知道有人来了。梓玉紧紧望着院门口,告诫自己待会儿必须在极短时间内说服裴卿……
前朝酒宴中间休息,皇帝离席不知所踪,裴卿坐在末首,正自顾斟酒,突然有个小黄门过来,作了个揖,说是皇帝点裴编修觐见。裴卿问是何事,那小黄门摇头,他愣了愣也就跟着过去了。
裴卿没有到过内廷,他跟着那人七拐八绕,就到了一处偏殿。从外头看,里面挑着四盏灯笼,大部分黑漆漆的不见光。裴卿狐疑:“陛下真在里面?”小黄门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裴卿这才跨了进去。
院内有个模模糊糊人影立在婆娑树下,他走近一看,又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脚步踉跄之间,他不可置信地唤了一声“映之”。
裴卿声音颤颤的,似是惊喜又是害怕,这两个字隔着千山万水,隔着重重宫阙,卷着他所有的思念,扑面而来!
“叔桥?”立在树下的舒贵嫔缓缓转过身来,满脸震惊。
四目相对,两人又同时惊呼:“你怎么会在此?”
作者有话要说:那什么,对于我自己而言,今天某个数据很特别,为了感谢各位的支持,明天决定加更,欢迎继续围观^_^
祝周末愉快!
☆、第54章 措手不及
当初山盟海誓过的一对恋人;谁都没有想到会在这儿重逢。也许是太过意外,也许是沧海桑田;小院子里一时间只剩安静。最后,还是裴卿打破沉默:“映之,方才有个小太监领我来这儿;说是陛下在此?”
舒贵嫔摇头:“这儿是我病中的居所;陛下怎么会在?”——舒贵嫔也病了,说来还得回到她在行宫的那时候。刚到行宫那天夜里见到了裴卿,此后没过多久,她就得了个忧思之症,总是咳嗽,吃了许多药都不见好。这次回到宫中;舒贵嫔便带着几个奴才搬到这一处清净的偏殿养病。
“你病了?”裴卿一慌,自然而然地关切道,“现在入了春天气虽热,可夜里还是挺凉的……”
这人还在那儿絮絮叨叨,舒贵嫔的脸色突然变了,她一边咳着唤自己的贴身婢女,一边打断裴卿的话,道:“叔桥,你快走,你我有可能被人设计了。”舒贵嫔一连唤了好几声,可她身边的奴婢就是不在,而其他几个宫人一道看戏去了,还没回来!
裴卿见状亦反应过来二人的身边之别,他收住声,作了个揖,忙回身步履踉跄地往外去。
夜色已暗,他的身形趔趔趄趄,更多的,像是在逃。
他和映之相交于微,那一年,他清贫如洗,只是一介书生,而她是个家道没落的小姐。人遇见了,又爱上了,他说:“映之,待我这次考取功名,我定回来娶你为妻!”映之含泪点头,又送了他一条亲手打的丝绦。她说:“叔桥,你去吧,我等你。”然而,裴卿不知道,那位说要等他的姑娘,在他走后,直接被人送入了京,锁在深深庭院中,等着皇帝的选秀。
这一别,便是今生今世的错过!
从此,裴卿再也没有见到舒家小姐,直到那日夜里在行宫听到她的声音……
裴卿走到院门前,扶着门框,步子顿了顿,将要跨出去时,外头有人大喝一声,“谁?”只见晕暗的甬道内突然亮了许多,两排小太监挑着灯笼,朱红的宫墙被照得暗沉,而众人正中间拱着的,是个老态龙钟的女人。
裴卿记得这位老妪似乎是刚才露过面的太后,却又不太确定,他不过愣了愣,就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又被拿下了!
舒贵嫔听见动静紧跟着出来,看到这一幕时,她心头一凉,来人正是与皇后不对盘的太后!眼前一晕,她连忙跪下请安。
太后的目光在舒贵嫔和裴卿身上巡睃了一遍,冷冷道:“看来哀家来的不是时候?”
她哼了一声,回头吩咐道:“去请皇帝和皇后来。宫里出了这种丑事,皇后她是怎么当的?”
秋衡收到消息匆匆赶来,看到地上跪着的一男一女,他不禁愣住,母后不是应该计划抓梓玉的奸么,怎么变成舒贵嫔了?
“到底怎么回事?”秋衡疑惑道,“皇后……她人呢?”
太后轻笑:“皇帝,哀家已经派人去请了,可小太监回来说皇后不在咸安宫。这半夜三更的,皇后不好好在自己宫里待着,能跑去哪儿?谁知道是不是也去见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了?”
太后这话明里暗里都在挑梓玉的错,又似乎暗示她背着皇帝与其他男人有私。
这话正好戳中皇帝今夜的痛处,秋衡面色阴沉沉的,和这凝重的夜色极配。他压着心里的不痛快,催促道:“再去找……去芜香殿看看。”侍卫们去了一趟,回来禀报说皇后并不在芜香殿内。秋衡面色愈发不好,只让他们再仔细找,顺便派人去各个宫门处探消息——今日人来人往,保不准齐梓玉这个胆大的偷偷混出宫去!
太后本意是想趁皇后来之前直接将这对奸夫淫~妇定罪,可皇帝压着,只是说等皇后过来。
等梓玉不知从何处赶到这个热闹的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