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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耳元
☆、第1章 终身大事
景祐二十七年,大周文帝驾崩,皇长子登基。次年,新帝改年号为永平。永平帝在位十二载,后宫佳丽无数,唯有两位妃子诞下皇嗣,皆是公主。
永平帝崩,文帝四子继位,时年二十有四,史称元兴帝。因为早年守陵,元兴帝身子多有亏损,终其一生,亦只得一位皇子。
这个独苗苗,乃是皇后张氏所出,唤作秋衡,小名儿就叫初苗。
秋衡自小被宠爱得紧,调皮捣蛋,无所不能。春日御花园里花团锦簇,他便辣手摧花,一枝枝揪光;夏日太液池中鱼虾嬉戏,他就命人捞上来,在旁边烤了吃。更有一回,背着伺候的太监宫女,他偷玩火烛,差点将一个空殿烧个精光。
这位小祖宗劣迹斑斑,偏偏整个宫里都奈他不得,还得处处哄着。他若是生气了,一拍桌子撒泼要挟不吃饭,那些宫人更是有罪受。
秋衡六岁那年,元兴帝请了当时的翰林学士柳必谦做他师傅,命他每日在南书房上课习业,不得中断。皇子的课业繁重,极其辛苦,秋衡倒也会苦中作乐,其中,就以捉弄柳必谦最多。
柳必谦是名满天下的大文豪,被个无知小儿捉弄,气得一连在皇帝面前上了好几道折子。
皇帝心塞,罚秋衡去芜香殿面壁思过。那殿里供奉着大周列祖列宗的灵位和画像,殿内虽然烛火通明,可到底冷清阴郁。秋衡是个小孩子,他独自待了三天三夜,对着一堆老祖宗,心里发憷,害怕极了。在这样的惩治之下,他那顽劣的性子才收敛许多。
元兴帝驾崩那一年,秋衡不过十岁。
登基大典上,十二纹章的冕服穿在他身上,袖口处都得挽上好几圈。
崇文殿外响鞭三声,殿内众人山呼万岁。
这声万岁犹如洪钟,又如巨浪,排山倒海似的倾压过来,秋衡避之不及,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与之一道压下来的,还有他头上那顶冕冠的分量。白玉旒珠后面,秋衡的小脸惨白惨白,早就皱成了一团。
他戳着手指,暗搓搓地想:“皇帝分明就是个苦差事!我要赶紧生儿子,然后让他当皇帝受累,我好乐得清闲……”
秋衡对这个安排很满意,心底美滋滋地,嘴上悄悄咧开了花。
新皇帝这副自甘堕落的尊荣,站的远的大臣自然无缘得见,可位于排首的内阁首辅齐不语却是瞧得一清二楚。他弓着腰,瞟了眼旁边的柳必谦,“把皇帝教成这样,你这个师傅实在失职,必须参你一本!”
柳必谦体态圆润,一直很像那个圆滚滚的舶来番薯。当然,只有新帝少不更事时,曾当面直呼过他这个诨号。先帝驾崩前,柳必谦被任命为内阁辅臣,如今处处被齐不语压下一头。此时,察觉到身旁那只老狐狸的不善,柳必谦只是低着头,没有任何反应,死活不接招。
齐大人心里愤愤,暗骂:“这该死的番薯,竟然置皇帝体态礼仪于不顾,实在要参。”他收回目光,双眼微抬,往蟠龙宝座上扫去。
皇上,你走点心吧!
秋衡打了个寒颤。
得罪谁都别得罪齐不语,这是先帝临终前的遗言之一。
齐不语是大周朝的一朵奇葩,他又奸又滑,权势熏天,但骨子里对皇帝又极其忠心,甚至忠心到了变态的地步。只要是与皇帝朝见不合,他就会组织手下那帮言官上书纳谏,号称以此鞭策圣上。先帝在位时,没少吃他的苦头。某一年,先帝动了要扳倒齐不语的念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一想到父皇的这句忠告,秋衡本来歪歪扭扭的身子猛然一弹,赶紧坐得端端正正,两只小手规规矩矩放在膝头,彻底变成认真听夫子讲学的好学生。他在柳必谦面前都没有这么乖过。师徒二人不经意对视一眼,柳必谦又默默低下了头。
后来,齐不语问皇帝登基大典时在笑什么,秋衡如实答说:“朕在想生儿子的事。”
齐不语惯常以手指捻须,作儒雅之姿,突然听见皇帝这个直白的答案,他眼角抽搐,手上一抖,就拔下一根长须来,痛得他龇牙咧嘴,眼角抽得更厉害了些。
“皇上,绵延子嗣确实是个好想法,只不过,皇上你……”行吗?
这种大不敬的话,齐不语就是再一手遮天,也是万万不敢说的。他吞了后面两个字,又道:“此事关乎国家大计,还请皇上容许微臣与太后商议之后,再行定夺。”
商量来商量去,秋衡的终身大事就被定了下来。
齐不语膝下共有六子一女。唯一的女儿,是他不惑之年所得,按长幼次序顺着排下来,齐府上下都唤她七妹或者七小姐,闺名又叫梓玉。齐不语在外面虽然霸道凶悍,但对这个女儿,可谓是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心怕摔,是他最疼的心肝肉。
梓玉有爹娘宠着,有六位哥哥罩着,也是个娇蛮的主,在齐府只差横着走了。
新帝登基这一年,梓玉年方十三,正值豆蔻,长得是一副水灵灵如花似玉的好模样,在京城各大闺阁排行榜上,有着响当当的名号。
前些日子,齐府刚想替梓玉物色个好人家,正巧就赶上皇帝亲口说要成婚,于是齐不语便打起了好算盘。他索性将自家女儿与那个不懂事的皇帝凑作一对,反正梓玉进宫之后就是正宫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会吃亏。
这边厢,齐大人的如意算盘噼里啪啦响,那边厢,秋衡也不是个省心的货。
他虽然是有点着急想生儿子,但也没想要跟齐家的女儿生,好么?
秋衡明面上自然同意这门亲事,答应立齐氏女为后,但一转眼,又搬出那一套什么恪守大孝三年为期、周礼“限男女之年定婚礼”的说法,将这场婚事硬生生拖了三载。百善孝为先,齐不语自然无处反驳。
三年后,齐梓玉出落成二八年华的妙龄少女,学识拔尖,模样出挑,依然是京城里最炙手可热的大家闺秀。
眼见着皇帝大孝快完了,这婚事总能办了吧?
齐府上下很激动,梓玉亦是。她性子虽然娇蛮,但和普天之下所有未出阁的姑娘一样,对于婚事,对于未来的夫君,她也会忐忑不安,也会有莫名期许。与皇帝定亲的三年里,张太后曾多次召齐夫人和她入宫,可梓玉只遥遥见过皇帝一眼。那一日,隔着重重宫墙,他坐在龙辇上,露出半张侧脸,漫天碎金之下,那张脸白的耀眼。
大孝刚过,钦天监奉旨拟定大婚的日子,来来回回,皇帝都不满意。
这事还没个定论,大周疆域居然抽风闹腾起来。他们欺负周朝现在是个小皇帝当家,孤儿寡母,江山凋敝。
这种现成借口不用白不用!
秋衡窃喜。
他懒得再与钦天监正假模假样争辩,翌日,便直接下旨说什么胸怀天下,战事不完不成婚云云。
这一回,齐不语没有退让,组织言官纳谏了,但……耐不得民意啊!百姓热血沸腾,群情激奋,纷纷感慨,这是遇到了为国为民的好皇帝。秋衡顺水推舟,也就没再搭理那些折子。
整个大周估计只有齐府乌云密布。梓玉独自在闺房里坐了一日,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原来,她的这位未来夫君,根本无意娶她为妻!
如此一拖,又是三年多的光景。
这一年,梓玉一十九岁,成了京城最大的一个笑话。和她年岁相当的那些闺阁小姐,早就成婚嫁人,有些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唯独她这个齐府七妹还剩在家中,准确的说,是被那小皇帝故意吊着。
连府里下人都开始嚼舌根子时,梓玉风风火火冲到齐不语的书房,愤愤道:“爹,三年又三年,那皇帝坑我啊?不行,我要退婚!以后就是他上杆子求我,我都懒得正眼瞧他!”
女儿的脾气有多火爆,齐不语非常了解。他连忙搁下手头东西,和颜劝道:“七妹,你暂先安下心,为父明日在皇帝面前说道说道。”女儿的婚事确实不能再拖了,实在不行,只能拿出群臣下跪的绝招了!
梓玉闻言,脸色凝重许多,“爹,若是那皇帝再推三阻四,女儿我是铁了心不想嫁他。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种言而无信、出尔反尔之人,简直、简直不配做我的夫婿。只请他给我一个交代,就说以后婚姻嫁娶各不相干,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别再来腤臢我的眼就行!”
这话说得极重,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去再告到皇帝面前,铁定能治个大不敬之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齐不语连忙嘘声。
梓玉才不管这些,“爹,这三年来,我日思夜想,总觉得皇帝他并非良配,何不早早让女儿脱离苦海?不过损失些清誉罢了,我反正不在乎,也好过受那皇帝的闲气!”
夜里,齐不语辗转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