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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最舍不得的,不是江山,不是权势,也不是女人,不是金银,朕最舍不得的就是你们。三十多年来,是你们跟朕并肩作战,如果说我王钰还作了一些实事,那朕不过是站在前面,背后是你们在用力推。朕每每想到年轻时候,与诸位爱卿面对种种困难时,就异常怀念。哈哈,现在朕要死了……”恐怕天下没有哪个人临死之际,象王钰这般豁达,还能笑出来。
“陛下!不要再说这种话,老天若有眼,必然不会让我大燕皇 帝……”林冲翻身下跪,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林爱卿,不必如此。人都有一死,朕这一辈子过得多充实,值。罢了,很想跟你们多说说心里话,可这不象一个皇帝,倒象是平民百姓家地老爷子要挂了,唠唠叨叨说个没完。说正事吧,朕一死百了,可国家还要前进,太子地人选,今天晚上就要定下来。在朕决定之前,想听听你们的看法。”王钰本来五十二岁,头发已经花白,可这时候,却没有人留意到,他地头发渐渐转黑。
是啊,圣上若驾崩,固然是国家民族一大损失,可死者已已,活着的人还要继续走自己地路,太子地人选,不能再拖了。
童贯第一个发言,不要看他年过百岁,可满朝文武里,没有谁比他资格老,自当年西夏兵变失败以来,这位前宋权奸,脱胎换骨,到如 今,已然是德高望重。天下人,没有谁再去追究他当年犯下的种种罪 行,没有人再记得,他曾经位列宋朝“六贼”之一。
“陛下,太子关系到国家的运势,不能马虎。五位皇子之中,臣认为……”童贯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可能是想到此事关系太大,让这位两代老臣都不能不谨慎再谨慎。
其他两位在此时都把目光投向了他,以童太师的地位,他说出来的话,分量可想而知。
“长幼有序,还是汉王王战合适,可以免掉很多麻烦。”童贯这句话里,“可以免掉很多麻烦”值得品味。立长不立幼,这是规矩,没有谁可以非议。
皇后童素颜没有生育,第二位地贵妃耶律南仙也没有生育,那皇帝继承人第一顺位就是赵出云的儿子,王战是皇帝长子,继承皇位理所当然。可他地血统……
“战儿是长子,继承父业,理所应当。可他的母亲,是前宋宗室,吴用去世之前提醒朕,如果朕死以后,有人拿汉王的血统作文章,恐怕对他没有好处。”王钰叹道。
此时,尚同良终于开公表态:“陛下,臣认为,凡事不必墨守成 规。规矩是人定地,陛下不也破除了许多祖宗家法么?只要于国于家有益,不必顾忌太多。所谓汉王出身问题,说到底就是担心有人认为他是赵宋血统,担心他复辟前朝,从而起事。臣倒是想知道,若立汉王为储君,哪些人反对?”
林冲马上接过话头:“陛下,不管是哪位皇子,只要圣上钦定他为储君,臣将誓死效忠。臣也相信,但凡忠义之士,必抱定此种想法。如果有人敢怀二心,臣今年七十岁,尚能食肉五斤,开三百石硬弓,到时候,臣照样征战沙场,勤王保国!”
王钰沉默,他一直担心“子不类父”,现在果然应验。五个儿子里面,没有一个象他的,至少没有一个有他这种野心。王战满腹诗书,文采风流,却是个谦谦君子,宅心仁厚。王轼好逞匹夫之勇,对政治缺少企图心。王皓孝心可嘉,却没有历练,年纪又轻,如果立他,自己一旦驾崩,他的母亲必然干预朝政,他的舅舅们可都在朝里为官。外戚专 权,祸害无穷。
“三位,朕想问一句,一代不如一代和前江后浪推前浪,哪句话正确?”王钰突然问道。
三位大臣显然都不明白王钰的话是什么意思,尚同良试探着回答 道:“陛下,自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若是一代不如一代,我中华有史四千年来,岂非一直在倒着走?”
“哈哈,好,说得好。”尚同良这个回答,解了王钰心头很大一个忧虑。自己掌权几十年以来,对外征战不断,特别是近十多年,国力受到很大的损耗。下一位皇帝,应该是个仁德之君,与民休养,自己走过了“打江山”的时代,后继之君就应该“守江山”了。
“朕在位近二十年,对外征战连连,以至于国内损耗严重,百姓生活不比从前。”王钰开这个头的时候,尚同良以为,皇帝恐怕要检讨自己的一生功过了。他就是朝中反对攻打吐蕃的代表人物,看来,圣上现在终于想明白了,知道不该穷兵黩武。
可他想错了,王钰接着又说道:“可朕并不认为这是错误,千秋功过,自有后人评说,朕无愧于心。你们能理解最好,不能理解也无关紧要,史官们想怎么写就怎么写,你们不要干涉,后继之君也不要干涉。只是打了这么多年仗,国家也应该休养一段时日了。好了,尚爱卿,代朕拟旨。”
第十一桶 第三百零二碗 王轼临危受命
同良也是大风大浪过来的人,可此时他执着手中那支 却感觉重逾万斤。按照王钰的意思拟好圣旨后,直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一般。捧起圣旨,让皇帝亲自过目后,只听王钰说道:“好,甚好。”
“三位爱卿,朕自知天寿将终,今日已经拟好遗旨,若有不测来不及亲自宣布,你们三人务必按照旨意行事,拥立新君,使朝廷不至于陷入动荡。尚同良,你把朕的遗诏让其他两位看清楚,然后封存,由你保管。汉王回京之前,不能宣布。”王钰仿佛了却一桩心事。该做的,能做的,我应该做了,剩下的事情就看下一代自己的本事。
三位大臣悲从中来,他们都是跟随王钰多年的元老,虽说伴君如伴虎,天威难测,可王钰待他们的确不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在宦海沉浮中打拼一生,心里残存不多的感情被皇帝这一番临终之言所激起。
“陛下好生保重,不日必将康复,臣虽老迈,仍旧期盼着有一天圣上诏命一下,再提虎狼之师,为国征战,血染黄沙。”林冲七十高龄,此时却象个孩童们泪流满面,几乎不能自制。三十多年前,眼前这个至高无上的皇帝还是布衣,就仗义相助,自己的一生完全与他联系在一 起。没想到,自己老而不死,他却要先走一步。
“好了,朕累了,三位爱卿去吧。尚爱卿,你是百官之首,朕不能理政期间,由你主持廷议,有事不能决定。可向贵妃请示。”王钰展颜一笑,轻声说道。三人起身告辞,退出寝宫,尚同良行至宫门时。却又迟疑起来。是不是应该提醒皇帝,不能只对皇子们,对后宫嫔妃也应该有所交待安排。若有朝一日。皇帝不在了,新君继位,应该约束后宫。使其不得干预朝政。
回头望时,发现皇帝已经睡下,此时实在不宜再去打扰。手中握着那份沉甸甸的圣旨,这位老臣的心情五味杂陈,皇帝的信任,实在是比天还高,遗诏由自己保管,也就是意味着。让自己临终顾命。但愿我这把老骨头,还能为陛下效忠。
“你还有事?”正当尚同良准备离开之际,背后响起皇帝的声音。
当夜过后,三位大臣领了皇命,林冲为免横生枝节。星夜赶回真 定,整顿军队。准备实践他对皇帝地诺言,若有人敢对圣上诏命有任何的质疑,南府军第一个不答应。
王钰连夜急召童贯。尚同良入宫一事,第二天朝中许多大臣就已经得到消息。这些人几乎一致断定,圣上此举,必是留下遗诏,以防万 一。遗诏由谁保管,写的是什么,无从得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储君的人选,一定在昨夜决定下来了。
显德元年腊月,皇帝地病情越加沉重,据说已经眼不能动,口不能言,除了皇后童素颜,谁也不能一睹天颜,沈拓寸步不离的守在寝宫之外,谁去都会被挡回来。北京城的警戒明显加强,京师卫地士兵开始在街道上巡逻。
但汉王至今没有回到北京,满朝文武翘首以盼等待立储圣旨的宣 布,却迟迟不见动静。童府和尚府不约而同的开始闭门谢客,两位老臣口风极紧,不管是谁去打听,休想得到任何一丁点消息。
“卑臣见过贵妃娘娘。”沈拓面对着耶律贵妃,心里已经开始打 鼓。
“圣上今天病情有好转吗?”耶律南仙问道,目光有意无意地往寝宫里飘。
“回娘娘的话,今日服了新药,已见好转,但仍旧不能轻动,卑臣已经请过旨,任何人不得入内。”他知道耶律贵妃来,不比其他人可以轻易挡回去,遂先声夺人。
耶律南仙听后,点了点头,脚下一动,就往寝宫里移。沈拓一见,将身一闪,挡在他面前,俯首道:“请娘娘不要让卑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