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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同良好大的胆子!竟然将矛头直接对准英王母子,而且似乎还在影射贵妃耶律南仙!以他百官之首,六朝元老,两国宰相的特殊地位和影响,这道奏章一捅上去,绝对要把天给捅漏!
写好奏章,吹干湿墨,尚同良神情凝重。他心里明白,一旦上奏,自己就会得罪许多权贵,而且太子人选想必圣上至今没有定数,如果中意英王,自己就会两面不是人,内外不讨好。
可事到如今,不得不走到这一步。先不说英王地品行节操如何,也不管他有没有治国之才。如果他被立为储君,一个亲娘,一个庶母压在头上,对国家百害而无一利。此次圣上病倒,朝政大事悉数交于耶律贵妃,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必须给皇帝提一个醒。
扣门声骤然响起,尚同良一惊,忙将奏章合上,藏于案底,问道:“谁?”
“老爷,宫里沈公公求见。”门外传来家仆的声音。沈拓?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奉谁的命令,圣上?贵妃?
“快快有请。”尚同良直感觉心跳得厉害,沈拓是内侍省一把手,圣上身边的心腹,他此时到来,必有大事。
门开处,一身便装的沈拓匆忙而入,人未停住,先施礼道:“见过老相爷。”
“快坐,来人,上茶。”尚同良迎前上去。
“不必了,事态紧急,我说完就走。”沈拓气喘吁吁,胸膛不住起伏,显然是来的时候十分着急,这事情小不了。
尚同良让他坐下,也不客套,沈拓看来是真急了,居然喧宾夺主,直接让尚府的家仆退下,掩上房门。而后,探过身去,小声说道:“相爷,陛下今日病势越发严重,已经不能下床。特命卑臣出宫,急召相爷面圣。”
“什么!”尚同良大惊失色,猛然起身,又突然坐了下去,仿佛失了魂一般。这可如何是好?陛下一身系天下安危,若有个不则……
“相爷,还有一事,小人冒死相告。您千万替我守住秘密,如果漏雨。我人头不保。”沈拓管不得尚同良魂飞天外,语速极快地说道。
稍微回神,下意识的问道:“公
,不知是何事?”
沈拓似乎还有些迟疑。但看了看尚同良,还是郑重的说道:“前几日圣上下了密诏,召林冲大将军回京。今天,河间郡王已经秘密回到京城。”
林冲回来了?那陛下的意思,难道是要……
“好。公公出外稍等,老夫更衣之后,马上随你入宫。”尚同良说话间已经站起身来,才发觉双腿发软,不听使唤。沈拓也不多言,直接出了书房,尚同良急步走到案边,拿起那道奏章。看了又看。
将奏章按在桌面上,举头向天,闭目无语。圣上既然召河间郡王回京,想必是有托孤之意。林冲手握重兵,驻防河北。拱卫京畿,若得圣旨。可拜为河北兵马大元帅,节制黄河以北所有军队。他与圣上是布衣之交,感情深厚。皇帝对他地信任,超过任何大臣。
这个时候召他回来,难道陛下并未蒙在鼓中,对一些苗头已经有了警觉?如果是这样,自己这道奏章还有没有必要再上?这可是捅天地 事,万一有个意外,起不了作用不说,还会引火烧身。
“老爷,沈公公再三催促,请您务必抓紧时间。”家仆在外催促 道。尚同良越发焦急:“要不要上?要不要上?”最终,尚同良还是将那道奏章重新藏回案底,匆匆出门而去。
近仙宫
王欢撩着衣摆,跑得飞快,完全无视路上的太监宫娥们奇怪地看着他。到了宫门前,与两名捧着盘子地宫娥撞了一个满杯,杯盘碗盏摔了一地,他根本无暇顾及,一脚踹开其中一名宫女,直奔入宫去。
“娘娘!娘娘!”四处张望,不见耶律贵妃踪影,王欢急得满头大汗。
“公公,娘娘已经就寝,你……”此时,耶律南仙身边的宫女从纱帘后转了出来。
王欢一愣,马上飞扑上前,也不管对方呆若木鸡,在她耳边说道:“快去禀报娘娘,沈拓出宫去了,圣上那边一定出了什么事情。”
此时,里面传来耶律南仙地声音:“什么事?”
王欢对宫女使了一个眼色,催促她赶紧去禀报,后者看了他一眼,面露难色,最终还是移步入内,向耶律南仙说道:“娘娘,王公公说,沈拓方才出宫去了。”
耶律南仙听后,第一个感觉就是心头被揪了一把,难道圣上他……
宫女见贵妃坐在床上,突然之间脸色煞白,还没有弄明白怎么回 事,却又发现贵妃暗自垂泪,嘴里还喃喃地念着:“王钰,王钰。”
“娘娘?”宫女小心的叫道。
耶律南仙忽然悲叹一声:“告诉王欢,让他派人出宫去见吴弼,他自己不要出面。把事情告诉吴弼,让他权宜行事,随机应变。四川的事情,想尽办法拖住汉王,不要让他赶回京城。”
“是。”宫女应了一声,正要出去。
“慢着!派出人通知永福宫那边,明天一早,一定要让英王抢在所有人之前出现在圣上面前,圣上所有汤药,他都要亲自尝一遍。”耶律南仙吩咐完之后,又细想一阵。汉王不在京城,皇四子皇五子还小,不必计较。至于王轼,实在不足为虑。
尚同良八十几岁地年纪,走路都很成问题,这时候却不得不在沈拓的搀扶之下,疾步奔驰,明明望见圣上的寝宫就在前面,可跑了好大一阵,却越来越觉得遥不可及了。心头被不祥的预感笼罩着,圣上,您可千万保重!
奔到宫门口,沈拓放开了他,小声说道:“相爷,您进去吧,我就在这守着。”
尚同良点了点头,步履蹒跚的踏入宫中,偌大的寝宫之中,空无一人,连原来负责侍奉皇帝的近侍们也统统消失了。
再往里走,就是皇帝高卧之地,尚同良一进去,赫然发现,河间郡王林冲已经先到一步,正坐在圣上榻前,默然神伤。连已经贵为“人 瑞”的太师童贯,竟然也在现场!
“陛下!陛下!老臣……”尚同良如此高龄,早就见惯了世间百 态,看透了生生死死,可这时候。仍旧不由身主地悲呼出声,人还未 到,已经跪了下去。
“尚相来了。”林冲起身上前,搀扶着他。一同来到皇帝榻前,与太师童贯见了礼。
王钰仰面躺在龙榻之上,身上盖着两条锦被。闭着眼睛,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怎么样,尚同良的来了。他也没有睁开眼睛。
三十多年了,为什么这时候我眼前总浮现出三十多年前那个雷雨交加的晚上?父母姐姐在客厅看着电视,欢声阵阵,自己就在房间里,怎么也不敢出去。深夜,留下一封书信,偷偷溜出家门,跑上天台。被两名贼人推下楼去……
三十多年来,我从汴京城地一个泼皮小无赖,摇身一变,成为今天大燕帝国的开国皇帝。我把宋朝从积弱百年地困境中拖出来,一步一步成长为经济强国。军事强国,我打败了那么多的敌人。凡是跟我做对 地,要么成为我的阶下囚,要么身首异处。放眼天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可这又怎么样?我还是个人,一个普通人,我还是要面对生老病死。
我到这个时代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大燕帝国的伟大皇帝开始回忆着他地一生,不是想从那些彪炳千秋的丰功伟绩之中去寻找快感和骄傲,而是想弄明白,我到底干什么来 了?世间到底有没有鬼神,如果没有,那自己穿越到宋代又怎么解释?如果有,那自己死了以后,能不能见到中国历史上历代的帝王将相们?
如果见到他们,自己是否可以毫无愧疚地告诉他们:作为后辈,我做得不比你们差,中国在我手里,再次中兴了。
缓缓睁开眼睛,从繁杂的思绪中解脱出来,王钰说的第一句话是:“我要走了。”他没有说朕,而是说我,似乎在向这个时代所有的人告别。不
的亲人,还是他的大臣,甚至他地敌人。
三位大臣惊慌失色,纷纷说道:“陛下何故出此不吉之言!”
扭头一看,岳父童贯在,林冲也来了,尚同良也赶到了,一个是自己的长辈,一个是布衣兄弟,一个是良师益友。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这时候,真是想放下皇帝地身份,跟他们说说话,可自己知道,那是一种奢望。
“朕听人说,人生五十不称夭,活到五十岁就算是够本。朕今年五十二岁,足够了,你们知道,朕这时候最舍不得地是什么吗?”王钰望着房顶,笑着问道。
三位大臣已经泪流满面,就连童贯也是暗暗垂泪,谁又能回答他?
“朕最舍不得的,不是江山,不是权势,也不是女人,不是金银,朕最舍不得的就是你们。三十多年来,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