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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欢见状,稍稍俯下身去,只听见赵广喉头发出阵阵异响,想是一口浓痰睹住了心窍。心中一动,便伸出右手去。可没等他手到胸口,赵广突然睁开眼睛,一把抓住他的手,双眼之中,精光陡现,吓得王欢连退两步。
王钰似乎看出了端倪,喝道:“王欢,站在一旁。”
“本王死后,摄政王位空出一席,两王摄政,这是制度,在天子成年之前,不容更改……”说至此处,又扭头看了王钰一眼,只见他仍旧四平八稳,从容不迫,只是双手束于腹前,两根拇指不住的环绕着。
“本王在此提议……”赵广正欲说出举荐之人,吴用突然出班!
“王上,摄政王,臣以为……”吴用已经听出赵广的用意,万万不能让他在这金殿上说出推荐何人继任摄政王位。
“吴大人!”赵广一声大喝,猛然直起身子,“赵广油尽灯枯,你也不愿意让本王临死之前把话说完么?”
吴用抬起头来看了王钰一眼,默然退了回去。可怜赵广一心为赵氏着想,岂不知宋室至今,气数已尽,妄图以人力而抗天时,何其愚也。倒是王上的态度让人捉摸不透,他今日何以容忍赵广进殿,又让他讲出这些话?
“赵氏诸王之中,惟福王赵颉才德兼备,广有贤名,可堪重用。本王在此举荐福王,继任摄政王位,两宫太后业已首肯,还请王上斟 酌。”赵广说罢,一声长叹,无力的靠在了椅背上。
资政殿上一片沉默,赵广在文武百官面前,说出这番话来,又搬出两宫皇太后,是想逼迫王上同意由赵颉继任摄政王。可王上会同意么?十几年来,王上总揽朝政,权倾天下,南征北战,丰功累累,废赵自 立,继皇帝位,只是迟早的问题。赵广言太祖皇帝创业不易,当年太祖皇帝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夺了柴氏天下。王上如法炮制,又有何不 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太祖当年夺柴氏天下时,可曾想到百年之 后,会有这一幕?
第六桶 第一百九十四碗 赵出云身怀六甲
靖三年腊月二十六,离年关仅仅四天的时间。太叔I广,出人意料的出现在朝堂上,当众宣布举荐福王赵颉继任摄政王。说出遗言之后,赵广一度昏厥,王钰急命御医救回王府,并命人着手准备后事。
“王上,王上。”吴用疾步而行,王钰走得实在太快,吴用年事已高,几乎跟不上了。
“有话直说,现在这个时候,还顾忌那么多作甚?”王钰仍旧没有放慢速度,急冲冲的往宫外走去。他得赶回靖王府,通知赵出云,让她去见她爹最后一面。而且这个消息,必须是他自己亲口通知赵出云。
“王上,臣不明白,您为何允许摄政王当堂说出那些话来?赵颉此人,城府极深,臣观其志不小,日后必为祸患,不如趁早图之。”吴用焦虑的说道。
“你放心,孤自有分寸。”王钰说罢,一个箭步窜出宫门去,身手相当敏捷。吴用气喘喘,只得停了下来。仔细一想,或许是自己多虑了,以王上的英明才智,不会看不出来赵颉这个人心怀叵测。不过今天朝堂之上,王上的态度实在让人想不通,只要阻止了赵广的话,这谁继任摄政王,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情?亲王那么多,挑个不顶用的出来,干上几年,等到北伐一成功,把旧帐一翻,废赵自立,顺理成章的事,何必又……
赵广昏厥的消息,一上午就传遍各个皇宫,两宫太后闻讯后,急忙聚头商议。赵广在皇室中辈分极高,两位皇太后已经尊贵,但大事向来是征求赵广的意见,他若身死,以后还有何人可以依靠?赵颉那个毛头小子么?最后,蔡太后决定,纡尊降贵,亲自到赵广府上走一趟,听听他还有没有什么交待。而且,她还决定,带上年幼的皇帝赵允同。
赵广王府
偌大一座府第,此时乱成一团,成群的奴仆东征西跑,大声呼喝,没有一点章法。就连皇太后驾到,竟也没有几个人反应过来,应该出去迎接。蔡太后也不计较,牵了皇帝,召过一个下人,直接领着她母子二人往赵广病房而去。
诸位,三纲五常在封建朝代是不能逾越的雷池。大臣病重,皇帝一般只是派近侍前去慰问,除非是极为倚重的大臣,皇帝才会“破格”亲自去探望。而蔡太后,她一不是皇帝,二还是女人,男女有别,是万万不能亲至王府的。
赵广病房前,他的几个儿子们耷拉着脑袋,等候着房中的消息。最后,还是领太后母子前来的下人提醒了一声,他们才发现,国母与皇帝都到了。
“臣等叩见……”几位郡王,国公慌忙跪下,欲行大礼。
“平身,摄政王病重,哀家带皇帝来探望。”蔡太后挥手说道。
这时,一直东张西望的赵允同突然问道:“太叔公怎么啦?好些了么?”
皇帝垂询,赵显肃立回答道:“回圣上,父王被救回府中,一直昏迷,御医正在房中救治,暂时还不便断言。”
赵允同听后,两撇眉毛拧到了一堆,突然挣扎着想从母后手中脱开往外跑。蔡太后一把拉住,问道:“皇帝,你想到哪里去?”
“朕去找相父!他一定有办法!”赵允同一句话,听得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蔡太后气不打一处来,你当他王钰是神仙呐,这人都要死 了,他有什么办法?自己这个儿子也太不中用了,一门心思就知道有个相父,他怎么就不知道你亲老子是怎么死的?
太后正要训斥,忽见房门打开,这大冷的天,御医却是满头大汗,出门撞见太后与皇帝,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太后,陛下,恕臣无 能!”
众人都觉心中一惊,蔡太后急忙问道:“可是没救了?”非常时 刻,她也顾不得什么忌讳了?御医以头叩地,不敢起身。几位赵广的儿子一听此消息,突然号啕大哭起来。倒是赵显有点主张,心思父王平常最疼爱小妹,如今老人家弥留之际,应该把妹妹召回王府,见上最后一面。
“来人!速到靖王府,叫八妹回来!”
有人应了一声,蔡太后脸色一变:“不行!”太后开了金口,谁还敢问为什么?
自己在王府,若是赵出云再来,回去告诉王钰,自己带着皇帝也在这里,恐怕会节外生枝,还是不要惹这个麻烦为好。
蔡太后的一时无言,拼命让自己冷静一些,思考着对策。赵广左右是个死,救与不救,意义都不大了。一念至此,她对赵显等人说道: “你们都退下去,哀家要带皇帝进屋探望摄政王。”
这未免就有些不近人情了,父母养育之恩大如天,临终之际,身为人子不能陪侍左右,这是大不孝。赵显等人面露悲戚之色,本想哀求一番,但终究还是不敢开口,依着太后的话,黯然退了出去。
“奉喜,你守在这里,没有哀家的旨意,谁也不许进来。”蔡太后吩咐完毕之后,领着皇帝踏进了赵广的病房。屋里一片狼藉,赵广仰躺在床上,一只右手从床上掉落下来,锦被已经拖到了地面上。
赵允同毕竟是孩子,看到这副景象,
往母亲身后躲。蔡太后硬拖着他来到赵广床前五步I定。毕竟君臣有别,男女大防,若泄露出去,恐被天下人议论。
赵广一动不动,嘴巴微张,双目紧闭,也不知是死是活。蔡太后连唤两声,不见赵广动静,思之再三,转身叫赵允同站在此地,不可轻 动。自己大着胆子,走到赵广床边,颤抖着伸出手指,去探他鼻息。
“谢天谢地,还有气儿。”暗说一声,她伸手推了推赵广,“摄政王?摄政王?”
赵广仍旧不动,但喉咙里一阵“咕咕”响声,想是还没有断气。蔡太后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一双手不住的抚着他的胸膛,帮他顺着 气。
“叔公,你老人家可不能这么就去了,留下我们这孤儿寡母,怎生是好?往后怎么走,你到底要给句话啊……”
赵广的眼睛终于睁开了一线,此时,他的意识已经模糊,分不清楚眼前站的是谁。只是心中还有一个心结没有解开,忍着不断这口气。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在念着什么。可蔡太后听不清楚,急忙俯下身 子,将耳朵贴近他的嘴巴,再三催问道:“你说什么?什么?”
“出……出……”赵广气若游丝,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吐。
蔡太后耐着性子,继续问道:“出什么?你大声一些。”
“出……出,出云……”原来赵广是在呼唤宝贝女儿的名字。蔡太后听清楚之后,根本不予理会,又逼问道:“叔公,你百年之后,我们赵家该怎么走?赵颉能扛起这重任么?”
赵广已经说不出来话来,眨了两下眼睛,示意赵颉能扛起这份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