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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钰尚未答话,种师道已经抢道:“这可不行,羌人最重情义,远来是客,况且王爷代表的是朝廷,岂能失礼于人?”
“伯父,王爷是万金之躯,倘若……”种霸是个急性子,对王钰忠心耿耿,眼见他已经步履踉跄,只怕再喝下去,肯定要出事。
“罢了,民族大团结嘛,本王喝就是了。”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脸上,却已经有了不悦之色。众将都为种师道捏了一把汗,这老将军,久在西北戍边,看来是不知道朝廷里面的情况。丞相不想作的事情,谁敢勉强他?你这不是自讨没趣么?
又到一处 笼(羌族住宅)。却建在峭壁之上,王钰在种霸搀扶之下,抬头仰望,只有一条小路通上去。 笼坝上,一家羌族老小,都端着酒食,战战兢兢地望着从皇都来的宋朝丞相。
近十年来,王钰声威远播四海。羌民多闻王钰之名。只知丞相,而不知皇帝,以为丞相就是天朝的首脑,汉族的领袖。王钰一来,羌人虽备受鼓舞,却也不得不小心谨慎。惟恐有半点疏忽。
“唉,种大人,你看本王这,实在是没办法,是不是……”王钰坐在路边一块岩石上,他可从来没有向别人说过软话,这可是破天荒了。就连各部落的首领见他不胜酒力,都纷纷劝说,心意到就行,不必拘泥于形式。
可种师道却是不知好歹。对王钰的不悦视若无睹,再三的重申这是羌人十分重视的礼节。中华是礼仪之邦,不能失礼于人。众官见他如此坚持。都忿忿不平。好像你种师道是地头蛇似地。
“别吵了,既要羌人礼节,本王再喝就是。”王钰强行撑着膝盖站立起来,又摇摇晃晃的向半山腰爬去。这一路酒喝下来,王钰胃里翻江倒海,好几次差点忍不住恶心吐了出来。众首领见他如此客气,都是惶恐难安。
童贯一路上,半个字也没有讲。他当年总领陕西六路大军时,种师道就是他的老部下。深知其人性格固执。认定的事情八头牛也拉不回来,也就由着他了。
从羌部归来,王钰神色阴沉,也不理会众官,自乘车驾先行离去。众人心知他为今天的事情恼羞成怒,谁也不敢去劝。
“种大人,你今天事情做得太过了,王爷发怒,你以后可得仔细掂量脚够不够小。”童贯遥望王钰车驾离去,对种师道说道。
“多谢枢相提醒,卑职问心无愧,又怕什么小鞋?”种师道却是处之泰然。
童贯听完,轻笑一声,不置可否,略一沉吟,又说道:“自当初西北一别,你我几十年未曾谋面,眼下,老夫又到边陲,种大人可得一尽地主之谊啊。”
“呵呵,好说好说,枢相请。”种师道笑道,全然不把今天的事情放在心上。
二月初六,王钰于延安帅府升帐,检阅众将。自三天以前在羌族部落醉酒以来,他一连三天不能理事,一应军务,皆交由童贯处理。
白虎堂上,王钰身着戎装,正襟危坐。堂下,左右两排将领,神情肃穆。一连停了二十天,现在,总该是发兵攻打西夏地时候了吧?兵贵神速,再拖下去,可于我不利。
王钰环视一周,朗声问道:“值事官,诸位将军可曾到齐?”
种霸持王钰宝刀立于堂前值事,听他过问,遂上前报道:“回王 爷,指挥使种师道未到。”
“岂有此理,本王升帐,他迟迟不到,是何道理?”王钰突然一拍桌案,勃然大怒。众将一个机灵,不好,看来王爷还记着三日之前那段过节。偏偏这种师道今日以来迟一步,少顷,保不齐真有小鞋穿。
就在此时,种师道全副披挂,奔入白虎堂。立于堂下拜道:“卑职来迟,请王爷恕罪。”
“恕罪?军中大事,岂同儿戏?你为何来迟?”王钰拉长着脸,沉声问道。
“卑职坐骑,年长体迈,不堪重负,是以来迟。”种师道似乎还没有对眼前的危险有所察觉,如实回答道。
“哼,你久在西北戍边,当知战机稍纵即逝。本王升帐点将,你也敢姗姗来迟,分明是存心藐视本王!”王钰怒喝道。众将见状,心知王爷这是借题发挥。唉,种师道也是,你明知三天前得罪了王爷,就应该加倍小心,不要让人抓住把柄。
种师道被王钰训斥,面有不平之色,拱手说道:“王爷,卑职在边陲多年,这白虎堂上,除枢密相公外,没有谁比卑职更了解边情。大军一连停留二十日,早就贻误了战机,哪还在乎这一时半刻!”
大事不妙!种师道啊种师道,你是越老越糊涂,在这个时候,怎么还跟王爷顶着干?
果然,王钰一听,怒不可遏!把桌案拍得震天响:“大胆!你仗着资历比我老,竟然出此狂言!今日,我若不将你军法从事,如何服众?左右!”
堂外武士闻声入内,童贯一见,慌忙起身劝道:“王爷,种将军固然有错,但念在他年事已高,又为国征战多年,权且记下这一次。”众将见枢密相公领了头,纷纷起身
师道求情。
他们或许都忘了,王钰也是个倔脾气,你越顶他越来气,见这么多将领都替种师道求情,更是下不了台。
“将种师道拉出堂外,重责一百,谁敢替他求情,休怪本王翻脸不认人!”
白虎堂外,种师道被扒去军服,缚于柱上。却是凛然不惧,神态倨傲。众将环立于四周,而王钰则坐于正前方。一名身长八尺,虎背熊腰的士卒,大冷天光着膀子,提着一条皮鞭,等候着王钰军令。
“本王治军,向来严谨,令行禁止,不得有违。众将官,都睁大眼睛看看,这就是榜样!”王钰目露凶光,众将面面相觑,无不胆寒,恩威难测啊。
一声鞭响,那士卒抡开了膀子,一鞭重似一鞭的抽在种师道身上。可怜呐,种师道年事已高,又只着单衣,一鞭下去,那血就浸透出来。不到盏花时间,整个上半身都血水浸透,当真惨不忍睹。
种霸立于王钰身侧,委实看不下去,种师道怎么说也是他的伯父,为国家征战多年,战功赫赫,王爷怎么能就凭那么一点小事,就下此重手?见场中,伯父显然已经快支撑不住,种霸横下一条心,蹬蹬几个大步走上前去,刚要下拜。
“种霸!”王钰声色俱厉,手指种霸。“你敢为种师道求情!”
种霸尚未开口。只见王钰身侧,关胜,董平二将,都朝自己使眼 色,示意自己不要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可伯父正在受苦,自己岂能坐视不管?思之再三,还是硬着头顶说道:“王爷!请念在种老将军并非有意地份上,罢手吧!”说罢。连磕三个响头,直磕得头破血流。
王钰气得脸色煞白,一时说不出话来。种霸见他不表态,于是磕个不停,不一阵,一张国字大脸上。满是鲜血,众将不忍再看,无不掩面嗟叹。
“王爷,手下留情!”关胜站了出来。
“请王爷法开恩!”董平也站了出来。随即,徐宁,宗泽,岳飞等将,纷纷出来求情。有道是众怒难犯,王钰深深呼出一口气,缓缓起 身。看了场中的种师道一眼,拂袖而去。
经种师道事件这么一闹。王钰又不见发兵讨夏,军中将领多有怨 言。但一想种师道的下场,谁还敢去他面前进言?
就在此时,从西夏传来消息,夏王李乾顺,向金国求援,被完颜晟以刚刚与大宋缔结友好盟约为由加以拒绝。西夏震动,人人自危,朝中大臣。分为主战主和两派。主战者,慷慨陈词。要与西夏同存亡,誓与宋军决一死战。并建议收缩防御,以集中力量,背靠贺兰山,给来犯的宋军以迎头痛击。同时,向声势日盛的西辽国借兵,共同抗宋。
主和者认为,王钰此次提百万雄师攻打西夏,无非就是为了报去年太原之仇。建议向宋投降,交出去年领军攻打大宋的将军李则,称臣纳贡,以免除西夏兵祸之灾。
李乾顺左右为难,李则听闻消息,入朝面君,痛陈利害关系。言西夏人人可降,惟独夏王不可降宋。若降宋,位不过列侯,车不过一驾,祖宗基业,丧失殆尽。李乾顺从其言,决意拼死抵抗。派出使臣,携巨资入西辽,向耶律大石借兵抗宋,并许以割地,岁币等条件。
“耶律大石?哈哈,我倒真有些想他了。南仙啊,我早说过,你父亲是一代枭雄。看看,短短时间,征服回鹘诸部,建立西辽国,版图比西夏还大。你现在可是货真价实的公主了。”王钰接获军报,对身后的耶律南仙笑道。
耶律南仙正替他捶着背,听他这么说,淡然笑道:“当年上雄城 前,一箭射来,便已断绝父女情义,还谈什么公主?”
王钰又把军报看了一遍,连连叹息,早在出使辽国就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