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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恶心的事情，是我得到你（妳）的全部，却无法得到你的心。
原本，他答应了万贞儿，一定要陪她到天亮。
可是，她竟然在朦朦胧胧之际，柔媚地脱口而出：“刀哥，你坏死了……”
☆、225。第225章 千刀万剐（怎样可以不心痛）
梦呓后，万贞儿继续沉睡，黏腻的口水沾湿了绣着并蒂莲花的枕头。
看得出来，她适才做了一个甜美的春梦。
朱见深轻轻替她盖上被子，愁眉深锁，步伐蹒跚地回到《永宁宫》。
霍千刀。
这已经是一个让他千刀万剐，让其永无翻身之日的男人。
可是，他可以彻底毁灭他的身体，却无法破坏他在万贞儿心中的地位。
听见万贞儿唤出“刀哥”儿子，他很心痛，胸口被千刀万剐的感觉。
从他爱上她，又知道她永远不会爱他的那天开始，他都时不时都必须承受这股剧痛。
于是，他打开了雕着仙鹤的梨花木盒子，拿出了一颗金黄色的仙丹，欲往嘴里送。
他虽然姓朱，可不是真的猪脑袋。
他知道秦始皇，汉武帝，唐太宗都是吃仙丹而加速了死亡。
可是，他的心真的很痛，尝遍了所有的药都无法舒缓这股痛。
他只有吞下仙丹，在那股飘飘欲仙，醉生梦死之中，才得以忘却了心中那股挥之不去的疼痛。
恍惚中，他又看见了许久不见的贾姑姑，出现在《永宁宫》的珠帘后面。
“别吃，仙丹伤身。”
黑暗中的贾姑姑蒙着黑色面纱，以利落的手法，弹去了他手中的仙丹。
朱见深语气凝重地说着：“姑姑，朕的心好痛。朕情愿伤身，也不愿伤心。”
贾姑姑温柔娴婉地回答：“来，深深呼吸，放松心情，什么都别想。再一下下，你的心就不会再痛了。”
“姑姑，朕真是个一无是处之人，皇帝当不好，父皇当不好，连个男人也当不好。”
人的内心总有一脆弱和伤痛，是不想说给任何人听，只想留给自己舔伤口。
他当然也知道，贾姑姑是自己在最难过时候的幻觉。
自从万姑姑（万贞儿）伤透他的心，他总是在吃过仙丹以后，看见一个有点像万姑姑，身材适中，蒙着黑色面纱的贾姑姑，来陪自己说话。
早在他几岁，还没当上太子的时候，万姑姑就是像贾姑姑这样陪伴自己，无话不谈，好像世上最美好的解语花。
他总是告诉她自己的恐惧，不知哪天会被杀死；告诉他自己对父母的思念；还有许多得多的大小事。
他一定是太孤单，没有倾诉的对象，所以才会自己跟幻觉说话。
贾姑姑轻柔道：“嗯嗯，姑姑知道。”
“姑姑今天怎么不骂朕呢？”
在贾姑姑面前，朱见深就像个十几岁的孩子，等待着慰藉，赞赏喝了理解。
“姑姑都骂得力竭声嘶了，可是一点效果都没有。姑姑觉得或许让你说出心里面的伤痕，对你会比较好。”
“姑姑，陪朕聊到天亮，别走！”
他很想去将姑姑拉到自己身边，却怕像以前那样，一去抓她，她就消失在空气中。
贾姑姑的语气，温润如水：“好，今日姑姑准备一夜不眠，听你说出心里所有不快乐的事情。
今日的朱见深，一定是太痛心，而太粗心了。
他竟然没发现，今日的贾姑姑，不但衣服的款式有异，面纱特别厚重，语气沉稳中带点调。
而她黑暗中的眼睛，好像猫儿眼一样，灵活狡黠……
☆、226。第226章 太子变囚犯
是的，这双猫儿眼的主人，正是假装成贾姑姑的斐弱水。
他这次回宫，她根本没想过要刺杀皇上，而是想找出兆杰那么痛恨皇上的心结。
她通过万骏腾的打点和帮忙，从侍候皇上的贴身宫女太监身上套出了口风，皇上会在心情极其低落的时候，会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相当可怕。
收过了银子的宫女太监们纷纷表示，皇上称呼那个空气人为“贾姑姑”。
她仔细研究过皇上朱见深的病例，觉得他似乎患上了现代人所谓的幻觉。
因此，她突发奇想，在夜阑人静之时，装成那个皇上心里面的贾姑姑。
她赫然发现，虽然贵为皇上，朱见深的确是太寂寞了。
他内心压抑太多，没有倾诉的对象，所以才产生了“贾姑姑”这个幻觉……
~~
朱见深平常沉默寡言。带点轻微口齿的他，将话匣子和心扉锁得很紧。
可是当他决定开金口的时候，就如决堤的黄河，滔滔不绝。
从小到大的许多事情，他都闷压在心里，外表看起来淡然，其实内心惊波骇浪。
今夜的贾姑姑实在太温柔了。
她不责骂他，声音还如温柔的清风。
于是，他开口说出了从小到大的故事。
~~
正统十二年，两岁的朱见深，被立为太子。
可是，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他的父皇正统皇帝朱祁镇被宦官王振忽悠，建议他御驾亲征瓦刺。
如今回想，父皇亲征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正统皇帝是个娇生惯养，安乐写意的皇帝。
他没有雄才伟略，也没有征战沙场的勇猛机智。
可是，自小在宦官堆里，被奉承，被拍马屁的正统皇帝，并不懂得自己不过是一盆不堪一击的小盆栽。
待他真正上场，才知道打仗并非王振平时给自己玩的野战游戏。
跟敌人相比，他们的军队，训练不足，粮食不够，军心散涣。
于是，父皇被瓦刺俘虏成人质。
皇上被抓，是国家和民族的耻辱。
而他最信任的忠臣于谦，竟然在他落难之时，以国不可一日无君的理由，建议孙太后另立皇帝。
于是，郕王朱祁钰被拥立为皇帝，遥尊被俘的朱祁镇为太上皇，并下令边关将领，不得私自与瓦剌接触，即便是瓦剌用上皇的名义，也不用搭理。
同年，两岁的朱见深被废太子之位，贬为沂王。
而所谓的为沂王，不过是在后宫里，穿着锦衣华服的囚犯而已。
他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中，比天牢里的杀人犯还欠缺自由。
不过，无论是太子还太沂王，他也是孙太后的亲孙。
于是，孙太后派了个沉稳聪明的宫女，来照料失势的太子。
而当年在孙太后面前，发誓今生今世对太子不离不弃，生死相随的万贞儿，是个十九岁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她虽然长得不是后宫妃嫔那种天香国色，却也是个沉稳贤惠的清秀佳人。
最重要的是，她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温柔至极。
每当翻风下雨的时候，因为知道他怕雷声，她就将他紧紧拥入怀里。
她丰满的胸前，像柔软的枕头，还洋溢着混着茉莉味道的奶香。
哦，不是，应该像用羊乳蒸出来的馒头，感觉温温的，暖暖的。
于是，他在她的怀里，总睡得特别甜美香糯。
从此，无论是害怕，开心，伤心，他都爱扑入她的怀里取暖。
他觉得，那是世上最安全，最温柔的港湾，保护他这艘飘摇的破木舟……
☆、227。第227章 借来的皇位最动荡
弱水以贾姑姑的身份，隔着面纱，继续听皇上朱见深七情上面，诉说不堪回首的往事。
“想当年，深宫里的下人……最懂得审时……度……势。”
说到这里，朱见深的口吃微微发作。
他们眼见沂王已经被废为太子，正统皇帝又被瓦刺囚禁，一致认为朱见深的一生就此完蛋。
因此，他们经常欺负先天有口吃的朱见深，人前人后都对他冷嘲热讽：“哎哟，这个笨头笨脑的大舌头，果然没有当太子的命。”
他们经常故意“忘记”送饭来，也吞了不少日常用品。
因此，万姑姑老是将馒头等干粮藏好，嘴里嘟哝：“晴备雨伞饱备粮。”
等到没饭吃的时候，她就将藏好的干粮拿出来给他当午餐晚餐。
好多次，朱见深明明听见万姑姑肚子咕咕打鼓的声音：“姑姑也一块儿来吃吧。”
万姑姑慈蔼轻笑：“姑姑不饿，沂王正值发育，应该多吃。”
他懂得姑姑爱惜她的心意。
因此，他直接将馒头往她嘴里塞：“本王一个人吃没意思，感觉一点味道都没有。姑姑快来陪本王吃。”
万贞儿紧闭嘴巴婉拒：“姑姑太胖了，正节食瘦身。”
她曾经在佛祖发誓，只要一日是废太子的宫女，就会对沂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个毒誓不够狠。妳跟着哀家再发一个。”
孙太后是个狠女人，为了让万贞儿全心全意照顾爱孙，不惜让她当场发毒誓：“如果妳违背誓言，佛祖会让妳生生世世得不到想要的男人。”
她是个女人，当然知道女人的死穴在哪里。
而万贞儿发过这个毒誓以后，果然战战兢兢，不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