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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奔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他的额顶在冒烟。但脸上却是汗水如酱。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些汗是冷的还是热的。
他久经大阵,会过不少的江湖高手。
但从来也没有遭遇到这么狼狈的情形。
他知道继续这样打下去,绝不是办法,倘若不能挣脱的话,一定会给郎如铁累死的。
他唯有作最后一击,把全身的内力都是集中在双掌之上,希望能一鼓作气击败郎如铁。
“嗨!”一声暴喝,程奔的身子向前欺近半尺,他已把所有的力量,都豁了出去。
郎如铁的身子猛然一震,程奔这一下子的冲击力,的确非同小可。
程奔知道自己的反击已生效力,遂再接再厉,拚尽全身气力,挥掌再向郎如铁进攻。
郎如铁的身子仿佛有点摇晃。
他甚至连站立都有点不稳。
程奔见机不可失,更是不愿放过这种杀敌立功的大好机会。
可是当他第二次功势排山倒海般击出之后,才发觉郎如铁的人已不在原处。
郎如铁在那里?
他看不见,他只是看见一杆枪,枪尖从天而降,斜斜插向自己的咽喉。
程奔脸色骤变。
他想不到郎如铁的身法,在这个时候仍然那么快,他更想不到一直与自己硬拚掌力的敌人,忽然会使用英雄枪。
在刹那间,他感到意外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他必须闪避,否则必死。
但他豁尽全力,招式已老,又怎能在这个时候闪开如此突然的一枪?
飒!
郎如铁的身子还在半空,但他的英雄枪已在程奔的咽喉贯穿而过!
百里赌坊左侧,有一道不算太高,也不算太矮的墙。
墙的四周,全是已经盛开的桃花。
虽然在黑夜中,这些桃花看来仍然是那么灿烂可爱。但在桃花丛中,却有一张阴沉得令人害怕的脸,而这张脸的眼睛,已注视着面摊外的战况。
墙本无隙,但这人轻轻伸手一挖就挖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洞。
墙是用坚固的青砖砌成的,但这些青砖在这人的手下,却竟似变成了豆腐。
没有人留意到桃花丛中有人,更没有人想到这人赫然正是强秦帮的帮主秦大官人。
在百里赌坊屋檐背后,也有一双眼睛,正在密切注视着郎如铁怎样与程奔交手。
不是一双眼睛,而是一只。
这人只有一只眼睛,那是左眼!
他的右眼已瞎,只剩下一个三角形,长满小肉瘤的深洞。
他的右半边脸,简直就不是像人的脸,上面竟然长满大大小小不下三十个的肉瘤。
秦大官人的脸孔虽然阴沉可怕,但若和这个人一比,却变得可爱多了。
他所看见的和秦大官人看见的,都是同样的事。
他们都看见程奔怎样死在郎如铁的英雄枪下。
程奔还没有倒下去,郎如铁的影子就已象一阵轻风般消失。
程奔满脸错愕,不相信的神色。他不相信自己居然会死在郎如铁的枪下。
但郎如铁已把他的生命结束,无论他是否愿意相信,他已掉进死神的怀抱。
郎如铁不必再看程奔更不必担心程奔会忽然从后赶上跟自己拚命。
因为他知道,无论任何人挨了这么一枪都必然已是个死人。
他现在担心的是杜冰鸿。
虽然杜冰鸿曾用计逼使他与程奔交手,但他没有怪责这个老江湖。
程奔这种人本来就该杀,他死在谁的手中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郎如铁能亲手杀死程奔这种大坏蛋,光是这件事就已值得大醉千杯。
但现在绝非喝酒的时候。
虽然他已解决程奔,但更厉害的对手仍然存在。
这对手当然就是方杀。
虽然秦大官人的撤退讯号早已发出,但强秦帮的人并未真的完全撤退。
最少,方杀仍在战阵之上。
杜冰鸿不信方杀就是方杀,但来者确是方杀。
方杀的要命棒的确毁了,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毁掉它。
也许唯一了解方杀的,就只有秦大官人一个。
秦大官人和方杀并不能算是完全相同的一种人,但无可否认,他们最少有许多相同之处。
最少,他们都同样狠,同样绝。
为求达到目的,他们永远不择手段,即不惜伤害别人,而且往往更不惜伤害自己。
假若你有一个这么样的敌人,那可是一件倒霉透顶的事。
哧!
方杀发出了第一剑。
这一剑并不快,招式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他这一剑发出之后,原本在右手的剑,忽然就落在
左手之上。
而他所站立的位置,和准备出手的姿势,也恰和刚才的完全相反。
杜冰鸿冷冷一笑:“这种剑法很好看。”
——好看的剑法并不一定能杀人,能杀人的剑法并不一定好看。
这道理海飘和八腿猫都懂。
方杀冷笑,第二剑又已剌出。
他这第二剑远比第一剑快,但仍然不算极快。
杜冰鸿倏地发出一声暴喝,挥掌反击,他连发出五掌。
每一掌都可以把最坚硬的石头一下子就击成粉碎。
剑影忽然消失,方杀已被杜冰鸿的铁掌所笼罩。
现在本该是杜冰鸿大显神威的时候,但已经消失了的剑影,忽然又再度飞掠而起。
杜冰鸿的眼睛陡地睁大两倍,他的身子突然像皮球被人一脚踢开般,也凌空飞了起来。
海飘惊呼。
八腿猫也冲前去,居然准备与方杀一战。
杜冰鸿凌空飞起,瞬即急落。
在他胸腹之间,已出现了一道差不多一尺长的血痕。
他已受伤,而且伤势非轻。
方杀冷酷无情的脸浮掠过一丝笑意,长剑再度袭击杜冰鸿。
就算不补这一剑,杜冰鸿已是生死难料。
倘若再加一剑,雪中雄立刻就得变成雪中尸。
八腿猫拚命冲前,挥刀疾斩方杀。
他与杜冰鸿并无深交,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为这老头儿拚命。
你说,八腿猫是不是一只胡涂猫呢?
(四)
现在,谁也不必再怀疑这个白衣人是否就是方杀,他若不是方杀,谁才是方杀?
海飘并非故意不理会杜冰鸿的死活,而是她根本就没有出手的机会。
八腿猫轻功奇高,早已比她抢先一步缠着方杀。
但方杀又岂是八腿猫所缠得住的?
他甚至不屑用剑来对付八腿猫,他只是用另外一只手轻轻挥动,就在八腿猫的脸上赏了两记火辣辣的耳光。
这两记耳光打的真还不轻。
八腿猫连方杀的手掌都没有看见,就已经被打的满天星斗,踉跄后退三四丈之外。
海飘脸每一变,飞星剑早巳出鞘。
但她的剑距离方杀甚远。
而方杀的剑已如闪电般刺向杜冰鸿的眉心。
这一剑极快,也极狠。
杜冰鸿睁大眼睛,竟然无从闪避。
眼看他立时就要死在方杀的剑下,突然一蓬灿烂的星火四处飞溅,“铿”的一声,方杀的长剑竟被一杆枪震开,
枪无恙。
剑也无损。
方杀横剑当胸,他冷然说道:“好枪法!”
把杜冰鸿从死亡边缘挽救过来的,正是英雄枪郎如铁!
“好枪法!”
说完这三个字之后,方杀的人忽然就消失在黑暗里。
郎如铁没有追赶!
现在并不是追赶敌人的时候,治疗杜冰鸿的伤势远比其他事重要得多。
何况郎如铁更知道,方杀虽然走了,但他们迟早还是要再碰头的。
看见杜冰鸿身上的伤势,八腿猫苦关脸,道:“这个老怪物可真倒霉,这里连大夫都很难找得着。”
郎如铁把金创药涂在杜冰鸿的伤口上,然后才对八腿猫道:“老尉迟有个老师,你可知道他是谁?”
八腿猫一呆。
老尉迟已很老,他居然还有个什么老师?
他忍不往道:“是活的老师还是死的老师?”
郎如铁淡淡道:“这个老师若小心保养身体,他最少还可以再活七八十年。”
八腿猫更是发楞:“老尉迟的老师,现在只怕已差不多一百岁,再活七八十岁,岂非变成了老妖怪?”
海飘冷笑道:“你才是个大妖怪!”
八腿猫舌头一伸,讪讪一笑。
郎如铁道:“只要能找到老尉迟的老师,杜老侠的伤势就绝对不成问题。”
杜冰鸿瞪着眼:“别……拍老夫马屁,老夫可不是个什么老侠嫩侠!”
虽然他已身受重伤,居然还是是嘴舌不饶人。
郎如铁叹了口气,索性连一个字都不说。
被人视为“拍马屁”,这种滋味相当难受。
这倒不如拍拍自己的屁股舒服多了。
夜已深!
在一座荒凉,已被人废弃了二十年的堡垒内,隐约射出一阵微弱的火光。
这一座堡垒,本是北武林七大名堡之一的“洞仙堡”,但自从二十年前堡中发生内讧之后,“洞仙堡”中八十余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