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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他听见了何玉燕忍耐不住的呻吟!
耿京士吃一惊道:“燕妹,你怎么啦?”何玉燕呻吟道:“我求求你们,不要打了。我,我要死了,快来帮我!”
呻吟声突然中断,接着却是“呜哇”的一声,一初生的婴儿离开母体的哭喊。
不是死,是生,他们的孩子诞生了。
耿京士又喜又惊,不顾一切,飞奔到妻子跟前。他挥剑割断脐带,抱起婴儿。“啊,是个男的!”他大喜叫道。
正当他惊喜交集的时候,忽地感到一怎冰冷,刺骨透心地冰冷,原来是戈振军的青钢剑从他的背后刺来,已经刺入了他的心脏。
戈振军的声音比他的剑锋更冰冷:“师妹,你别怪我杀他,他不配做这孩子的父亲!”
何玉燕呆若木鸡,她好像没有听见戈振军说的话,甚至连思想也冻结了。这刹那间,她的脑海好像突然变成了一片空白。
这一剑来得好快,耿京士也好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脸上现出一片茫然的神气,身躯晃了两晃,就慢慢倒下去了。他的手还是紧紧抱着婴儿。
婴儿触着地面,屁股给砂石擦伤,“哇”地一声又哭起来。
戈振军弯腰揪开耿京士的双手,抱起婴儿,冷冷地说:“我已经让你见到了你的孩子,你也应该可以瞑目了。这是你自己说过的。”
何玉燕好像从恶梦之中被婴儿的啼哭惊醒过来,叫道:“给我,给我!”
戈振军勉强笑道:“燕妹,你瞧,这婴儿很像你呢。”
何玉燕接过婴儿,她的眼中没有掉下眼泪,语声却比哭更令人难受:“好苦命的孩子,生来就没爹、没娘……”
戈振军忙道:“师妹,你别胡思乱想……”
何玉燕在婴儿的小脸上亲了一亲,说道:“师哥,我对不住你。我求一件事情,你肯答应我么?”
戈振军道:“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何玉燕道:“我知道你会替爹报仇的的,所以我不是求你代报父仇。不过,这件事情,却比报仇更难的。”
戈振军道:“你说吧。不管怎样为难,我都会尽我的力替你办到。”
何玉燕道:“好,得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求你照料这个孩子,直到长大成人……”
戈振军道:“师妹,我会帮你照料这个孩子的。咱们本来就是、就是……倘若你不介意的话,我希望你肯答应让我做这孩子的父亲!”
何玉燕苦笑道:“不错,我不能做你妻子,只能求你做这孩子的父亲了!”表面听来,他们说的好像差不多,意思其实却并不一样……
何玉燕继续说道:“你可以不必让这孩子知道他的父亲是谁,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给这孩子起个名字,嗯,就让他的名字叫玉京。”
“玉京”这不是从耿京士和何玉燕名字中取一个字合成的吗?用不着何玉燕画蛇添足,
振军一听就懂得她命名的含义了。尽管她可以不让孩子知道父亲是谁?但孩子的名字就含有纪念父母的意思在内。想深一层,这个名字不也正是包含了一份她对耿京士的情感?她并没有把他当作杀父仇人,她还承认他是她的丈夫。戈振军不觉有点儿酸溜溜的感觉,当然他也懂得师妹说的“不介意”是什么意思了。
戈振军的心情十分复杂,但在目前的情况之下,他还能去责备她么?他唯有勉强笑道:“这名字很好。不过要是你能自己教导他,那就更好。”
何玉燕的声音越来越低,说道:“唉,活着实在太苦,请恕我把麻烦推给你了。唉,师哥,我欠你的实在太多,临死还要、还要……”
戈振军叫道:“师妹,你、你要活下去!”但已经迟了,何玉燕的话还没说完,就倒在他的怀中,死了!在闭上眼睛那一刹那,她放开孩子,她最后一眼,就是看见戈振军接过她的孩子!
天地万物,好像都静止了。
地上有何亮的尸体,有耿京士的尸体,现在又加上了何玉燕的尸体。
唯一的声音,就只是孩子的哭声了。
戈振军抱着孩子,眉头打结!戈振军也在仔细看孩子的脸。
初生的孩子,也看不出他究竟像父亲多些,还是像母亲多些。
啊,这是耿京士的孩子,但也是何玉燕的孩子!
也不知是爱屋及屋还是孩子本身就很可爱,他不知不觉竟然好像自己当真做了父亲一样,对这孩子有了一份情感。“别哭,别哭,乖,乖!”他轻轻抚拍婴孩,逗他,哄他。但孩子还是在哭。
他有许多事情要做,但目前最紧要的事情,却是如何安置这个孩子。他不知道初生的孩子会不会有“饿”的感觉,但无论如何,总得喂他一点儿东西吧?这个孩子也不能让他赤身露体地在林间禁受风寒哪!
旅人是必定贮备食水的,戈振军在何玉燕身旁找到了她携带的水囊,还有半囊食水。他倒了一点儿水给婴儿喝下,苦笑着说:“你喝不到母亲的奶汁,只能把水当作奶了。”婴儿果然停止了哭声。
但水总是不能替代奶汁的。这末足月的婴儿瘦小得可怜。戈振军纵然没有育婴的经验,也知要养大这未足月的婴儿,非得奶汁不行。即使不母乳,也一定得是人奶。
雨已止了,但天色也近黄昏了。山坳那边有缕缕炊烟升起。
他蓦地省起:“眼前就有一个现成的奶妈,我怎的想不到呢?”
正是那家人家,住着一对年轻夫妇。丈夫名叫蓝靠山,是个猎户,妻子也是个能干粗活、十分健壮的少妇。就是这位蓝大嫂,数日前刚刚产下一个女儿。戈振军和这对夫妻很熟,而且有一次帮蓝靠山打死一只吊睛白额虎。当时蓝靠山的猪叉虽然已经插在老虎身上,但老虎皮粗肉厚,受了伤更是凶性大发,要不戈振军及时直来帮他,他已是难逃虎口。
戈振军心里想道:“蓝大嫂身体健壮,奶汁分给两个婴孩,料想也可以喂饱他们。蓝大哥是个可靠的老实人,即使撇开我对他的恩惠不谈,我和他是从小就相识的朋友,他也一定会替我保守秘密的。”
主意打定,他在耿京士的包袱里随手拿起一件衣裳,包裹婴儿,急急忙忙去找蓝靠山。
事情果然不出他的所料,蓝家夫妻一口应承。戈振军教他们编造一个故事,说是山边拾获的弃婴。这个一向不说谎话的老实人也破例答应了他。他们说好,待孩子六七岁的时候,戈振军就来领他回去。
来回不到十里路程,戈振军从蓝家回到原来的地方,天还未黑,一切都和他离开的时候一样,只不过有点儿小小不同。他离开的时候,何玉燕和耿京士的尸体是分在两处的,虽然距离并不远,但现在他们的尸体差不多已经靠拢在一起了,何玉燕的一只手,已经抓住了耿京士向前方伸出来的一那只手。
是当时他们还未“死透”呢?还是有人移动他们的尸体呢?地上没有陌生人的足印,戈振军也不相信有人会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他皱了皱眉,把两个死人的手分开,然后,用刚从蓝家借来的一把铁铲挖坑。
他好一个坑,把师妹的尸体搬过来,禁不住泪咽心酸,说道“师妹,你放心去吧。我会把你的孩子当作自己的孩子-样的。唉,你那天和我道别,我不能给你送行。想不到今天才是永别。”
天色已晚,本来让他们夫妻合葬那是最省事的。但戈振军想起师妹和耿京士手拉着手的情景,却忍不住心中的妒火,暗自想道:“他骗得你生前和他同衾,我却决不能让你在死后还与他同穴!”
他掩坦了师妹,把土填平,立石作为标志。跟着挖第二个坑,挖到一半,忽听得急促的脚步声。
戈振军抬头一看,只见来的是个长须道士。戈振军吃了一惊,连忙抛开铁铲,站起来躬腰说道:“无极师伯,请恕失迎!”
原来这位无极道长乃是武当三老之首,在武当派的地位是仅次于掌门人无相的。
无极道长好像是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抹了抹额上的汗珠,呼呼喘气。
戈振军大为奇怪,心想:“无极师伯内功深厚,即使是长途跋涉,按说也不会脚步虚浮,气喘如牛的。怎的会弄成这个样子呢?”
无极道长喘息未止,目光已经移到耿京士的尸体上。他焦黄的面色显得更难看了。
戈振军见他形容古怪,心里湍湍不安,正想向他禀告,只听得他先开口说道:“我来迟了!”这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