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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所不同的是,墨中白的剑道招式都很富有诗意,每一招的名称都是一句唐诗。因此他的这一套剑法别开一家,称之为“唐诗流剑道”。站在八仙台下的容、满、易、贺、秋、花等人目睹墨中白刀光闪耀,势如青龙,无不替王佛暗自捏了一把汗。
只有三王爷看上去满面微笑,悠闲自若,他虽然不谙武学,但他相信王佛。他深信,名满江湖的“杀手佛”绝不会令他失望。
王、墨二人斗至六十余招,贺顶红瞥了一眼身后的“暗器王”唐宇,向三王爷凑近一步,悄声道:“王爷,你看这一战王佛有几分把握?”
三王爷歪过头笑道:“不知道,不过本王相信,王佛绝不会输,你怎么看啊!”
“克邪若非有伤在身,卑职也相信他不会输。”贺顶红极为谨慎的道,“只怕他现在斗久了……未必是墨中白的对手?”
“那你的意思是?”
“以卑职愚见,为了以防不测,咱们不妨让‘暗器王’唐宇暗中助克邪一臂之力。”
三王爷怔了怔,道:“你的意思……让唐宇从背后暗算墨中白?”
“卑职正是此意。”贺顶红伸手轻掩嘴唇,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卑职敢担保,姓墨的全神贯注与克邪交手,根本无暇顾及他人。只要唐宇发出暗器,姓墨的纵能避过,也必然分神,克邪便有机可乘……”
“不可。”没等贺顶红把话说完,三王爷霍的双手一背,抬起头望着台上,断然拒绝道,“说好了这一战是君子之战,任何人不得插手。如果让唐宇出手相助,不但王佛胜之不武,折了名头,便是本王——也觉颜面无光!”
“请王爷三思——”
“不必说了。”三王爷笑意一敛,肃然道,“江湖中人还讲究‘光明磊落’这四个字,何况是本王?这等暗算他人的伎俩,本王讨厌的紧。贺师爷,本王的脾气,你还不清楚吗?”
贺顶红满以为献此良策,定能讨得三王爷的赞许,没想到却碰了个“钉子”,忙低下头红着脸笑道:“是!王爷教训的极是,卑职铭刻肺腑,铭刻肺腑。”
这时猛听得台上一声喝叱,墨中白右膀较力,手中刀直臂一挺,一连“鸳鸯不独宿”、“浮云终日行”、“动如参与商”劈面就是三刀。王佛左脚一滑,身子一晃,“挽歌剑”向上一偏,将他前两刀拆解开来,跟着剑锋掠转,又将墨中白第三刀向旁带过。
墨中白一声冷哼,右手向内一缩,陡的左手一探,呛的一响,大、小二“太刀”已一并出鞘。金、紫两道刀光交映一闪,闪电般的攻了一招“阴阳割昏晓。”刀光过处,已将王佛的软剑牢牢绞上。
墨中白木然一笑,道:“原来你的剑法也不过如此,撒手——”小太刀一招“苍苍横翠微”向上一撩,大太刀一招“孤城当落晖”用力拍落。王佛右手一松,软剑被震得直激长空,飞起了三丈多高。墨中白更不打话,右手青光一涌,一招“心随雁飞灭”直刺王佛胸口。
瞧到这里,就连三王爷在内,一颗心也禁不住为之下沉。
然而王佛却没有下沉,剑一撒手,他便一个“猿声天上哀”飞身纵起。半空中倒身一悬,双脚上踢,又将软剑凌空挟住。
这一纵一踢,潇洒神俊,引得台下众人一片喝彩。三王爷更是喜不自胜,击掌叫道:“好,这一招使得绝妙!”话音刚落,便见王佛头下足上,直似飞瀑垂泻,凭空扑落。眼见他身子就要挨地,蓦地里双手一撑,身子已稳稳挺立。
墨中白微感一愣,右手的“玉缠横刀”呼的虚劈一刀,盯着王佛问道:“你这是哪门子的剑法?”
王佛吟吟笑道:“当今世道黑白不明,是非不分,我这路剑法即是用脚来使,就叫做‘悬末倒置’吧!”
“好一个悬末倒置。”墨中白脸上煞气一重,左手大、小二“太刀”连颤三颤,闪了六闪。“独夜忆秦关”、“幽月随人归”、“相期邈云汉”、“苍茫云海间”、“隔山望北斗”、“落叶满空山”一口气攻出六招,将王佛上、中、下三盘裹了个严严实实。
王佛以足代手,谈笑间格洗牵粘,剑光缭绕,将墨中白的招式一一挡开。三王爷何尝见过这般打法,越看越觉有趣,容帝尊等人却是越看越觉沉重,因为他们看得出来,墨中白的剑道快而不忙,招招沉稳。尤其令众人担心的是,墨中白最厉害的“七绝斩”尚未使出,一旦使出,王佛未必会有这么轻松。
众人寻思之间,台上的二人已斗了将近一百五十余招,王佛的脸上渐渐渗出汗来。墨中白心头大喜,当下疾提一口真气,右手陡的一沉,单刀挥转,搭住王佛软剑一挑一甩,大、小二“太刀”双双一旋,左右各攻了一招“山光忽西落”和“池月渐东上”。刀未至,风先及,激得王佛衣襟下摆猎猎声响,随风荡起。
三王爷啊的一声惊呼:“王佛小心——”
刹那之间,王佛双腿向后一摆,躬身一折,上半身急切间翻转而起。双掌一合,啪的一声,迅将大、小二“太刀”夹在了掌心内。砰的一头抵出,正撞在墨中白的右肩头上。随着台下三王爷一声喝彩,王佛双手一松,已凌空连翻了三个跟斗,落在墨中白身后。待得人一落下,王佛仍是右手持剑,背手一指墨中白:“墨大人,先等一下——”
“为何?”墨中白缓缓转过身子,脸上的肌肉一阵阵的抽紧,“王佛,你我并未分出胜负,难不成这就罢手不成?”
王佛淡然一笑,不慌不忙的摇了摇头,“不是,在下素来有个习惯,但凡与人交手,辄须把酒痛饮一番方可尽兴。墨大人,在下别无所求,只想在此好生畅饮一通,你可应允?”
“想喝酒?好!我便成全了你。”墨中白抬起右手的“玉缠横刀”向着台下一指,“快与王佛上酒,王佛,不知道你是把盏而酌,还是以碗尽饮?”
王佛满脸豪情,纵声笑道:“这些我都不用,既然喝酒,当然是对着酒坛子喝才最过瘾。秋老前辈,你命人给在下取上一坛。”
易水寒向前踏上一步,顿了顿足,大声道:“克邪,你的老毛病怎么又犯了?喝醉了与人交手,你当这是儿戏吗?”
“不妨事,易兄与我相识一场,难道小弟的酒量你还不相信吗?”王佛反手挽了一朵剑花,左手铮的一弹剑尖,“‘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秋前辈,记住,酒越烈越好,那样才喝着痛快。”
秋枫面呈难色,忙向三王爷请示:“王爷,王少侠要酒,你看是取……还是不取?”
“好说,王佛既要一坛,秋老侠与他取上一坛便是。”三王爷仰面笑道,“酒有时虽然误人,但它也有不少好处,以李谪仙而论,他若不是斗酒而饮,又怎能成就浪漫华章?给王佛上酒——”
秋枫笑道:“王爷说的也在理儿,好!老朽便与王少侠取上一坛。”回头唤过一名喽罗道,“快给王少侠搬上一坛最烈的酒。”
喽罗领命,时间不大,抱了一坛酒回来,秋枫接在手里托了一托,望着台上的王佛道:“王少侠,这坛酒足有十斤,不知道够不够你喝?”五指微分,掌力一吐,呼的一声,奔着王佛迎面掷去。
王佛听风辩位,看也不看,反手一剑刺出。剑尖过处,已将一坛酒凭空托住,一回手,横剑于胸。他提起鼻子嗅了嗅,连声道:“不错,好酒!”啪的拔去封塞,提在胸前喝了一大口,咋了咋舌,啧啧的道:“澹乎相对而忘言,其敦为醉,敦为醒?嗯……这酒还有几分气力。”蓦的将身向后一倾,软剑支地,仰天便饮。
看他的表情,似是一口酒一口思念,饮不尽相思情愁,依依相惜。
他的眼神里,依稀有着一种“故人入我梦,明月长相忆”的深深眷恋。
墨中白看着王佛饮酒时脸上的每一个表情,眼中闪着杀气和死气,缓缓的道:“王佛,莫非你想以‘醉剑’与我相斗?”
“‘醉剑?’我不懂……什么劳什子的醉剑。”王佛醉眼朦胧,身子一个趔趄,退了两步,无比惬意的道,“我只知道喝醉了与人动手才有趣,墨大人,你要不要也喝上几口?”
墨中白哑然一声冷笑:“我对饮酒素无兴趣,这坛酒,还是你一个人受用吧!”
“那就恕在下多有不恭了。”王佛笑了笑不再理会,开始专心致致的饮起酒来。有人说,酒多伤情,王佛却好像越饮越多情,饮至兴处,他仿佛在用心嚼咀一首隽永款款的情诗。
酒的心情,相思的境界,不曾醉过的人又岂能体会得出来?在王佛心里,只有醉过之后的思念,才最深、最浓。
这一点,墨中白永远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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