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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二尺长的招魂幡,依次摆放着花圈和祭幛。因易、颜二人男女有别,是以挽联所书,也各自不同。为易水寒所送的挽联上,或为“鹤驾已随云影杳,鹃声犹带月光寒”;或为“明月清风怀旧貌,残山剩水读遗诗”;或为“悲声难挽流云住,哭音相随野鹤飞”等。另见为颜如玉所送的挽联之上,则分别为“花落胭脂春去早,魂销锦帐梦来惊”;“情凝雪片皆飞白,泪洒枫林尽染红;“绮阁风凄伤鹤唳,瑶阶月冷泣鹤啼”等。
除了这些,对院子里的人,王佛也一一看了一遍。
他发现,今天前来为易水寒和颜如玉夫妇吊丧的人,都显得很特别。
因为这些人不但看上去年龄相等,均在二、三十岁左右,而且都像是“练家子”。
他在心里默默的数了一遍,这些人加在一起,共计二百三十一人。
贺顶红看了一眼王佛身后站着的雷音四个人,微低着头道:“克邪,大厅内便是易兄和如玉嫂子的灵堂,七公主正在里面守着呢。这样吧!你和依依、百灵随我进去,他们四个,我看还是不进去的好,你觉得如何?”
王佛点了点头,遂将雷音等四人叫到一旁,低声嘱咐了一遍,雷音道:“我们一切依从公子的吩咐,只是你和小姐还须多加谨慎。公子放心,我们四人就在这里守着,他们如果真的想要加害公子和小姐,我们就是……”
王佛没等他把话说完,连忙向他使了一个眼色,接着转向贺顶红道:“贺兄,小弟已经和雷前辈、盛前辈、夜前辈与蓝前辈四人说妥,他们便在此等着,决不会进入大厅半步。还请贺兄带路——”
四个人穿过灵棚,鱼贯步入大厅。王佛举头看时,大厅内灵堂肃穆,借着素蜡的惨淡之光,但见迎面挂着一块黑色幔帐,两具黑油漆棺材置于幔帐后面,幔帐正中,乃是一个斗大的“奠”字。位于幔帐顶部,横写着“风范永存”四个正楷大字,左右两侧,分别写着“桃花流水杳然去,明月清风几外流”两句对联。再往下,摆着一张黑油漆的长条供案,除了易水寒和颜如玉二人的画像,另外摆放着香、烛、炉以及供果等物。
此时虽为白天,柳依依和小百灵一眼看去,身上也禁不住激起一股子砭骨的寒气。
尤其是几枝素烛,伴风摇曳,火焰时弱时长,飘忽不定,使得整个灵堂内看上去昏昏暗暗、凄凄惨惨,散发出一种幽幽不绝的清冷之光。
七公主面无表情,正站在供案左侧。
而她那一张全无表情的脸,则显得尤为可怕。
“公主,克邪前来吊唁。”贺顶红急抢一步,躬身一揖,侧身站在一旁。王佛和柳依依联袂趋上,一齐施了一礼。
“原来是王少侠啊!你可来了——”七公主一边拭着眼角上的泪痕,一边裣衽一礼,深为惋惜的道,“王少侠,说来易先生真是个苦命之人,真没想到人生无常,他和如玉刚与本公主在香山赏过雪景,殊料回到家里,便得了风寒之症。他……他竟在当夜……不治而终……撒手西去,唉!想到易先生与如玉夫唱妇随,举案齐眉,我这心里……委实觉得肝肠寸断……肝肠寸断啊!”
王佛目不转睛的盯着对面的灵堂,无限悲怆的道:“公主,你说我易兄是得了风寒而身亡,那我如玉嫂子呢,她却为何也送了性命?”
七公主手扶供案,低声泣道:“如玉她……她因易先生亡故,一时悲不自胜,竟然……竟然为易先生……殉情而去……”
柳依依听到这里,也忘了七公主的话是真是假,只觉鼻子一酸,两行热泪夺眶涌出。
然而王佛却正好相反,他此时突然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听了七公主的话,他只是轻轻的点了一下头。他眼望灵堂,整了整衣襟,先缓缓的退出三步,跟着右脚向前跨出半步,双手掌心向上,甚为庄重的行了四跪二十四拜之礼。待他重新站起身子,这才到了供案近前,伸出右手将香点着,插于炉中。瞧着香烟袅袅,王佛又后退半步深深的拜了一拜,双膝一软,砰的再次跪倒。贺顶红拿起一折冥纸轻轻燃着,身子一俯,递至他的眼前。
王佛接过冥纸,一点点的将纸钱焚做灰飞烟灭,然后接过贺顶递过的三杯酒,一一泼于脚下。
贺顶红伸手搭上王佛臂膀,俯着身子道:“克邪,你说的对,人死不能复生。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须好好的活着。易兄虽亡,你我毕竟也算是尽了兄弟之谊,我想易兄与如玉嫂子纵然骑鲸西归、宝婺星沉,也会含笑九泉了。你起来吧!眼下我们还须商量一下,看看如何安排他们的丧事才为妥当?”
王佛蓦的重重磕了一个头,这才站起身子,然而他的目光,却依然死死凝视着对面的灵堂。
看着看着,王佛眼中的泪水便越流越多,直至浸湿了他的胸口。
不过,他虽然眼中流泪,却并未哭出声来。
因为他很清楚眼前的处境,自己一旦哭出声来,便会丧失掉所有的斗志,一旦没了斗志,极有可能,这里便是自己的葬身之地。
刹时间,灵堂内又重新恢复到原来的寂静,仿佛可以听得到每个人的心跳。
——静,分很多种。
但是这一种寂静,却静的有些可怕。
寂静的灵堂、白色的灵堂,苍白而凄凉,宛如大雪深处看似无声无息却即将要爆发的一场雪崩之灾,静静的,给人一种很不自在的感觉。
包括王佛在内,心里也有着一丝丝的不安。
※※※
过了片刻,王佛终于收回目光,仰起脸来努力的吐了一口气。
有人认为,人死之后,灵魂会飞向天堂,而灵堂正是通向天堂的必经之路。做为死者在人间的最后一处驿站,灵堂的最大好处,便是可以令活着的和死去的人都能静静的回忆人生的得与失、是与非。也只有这样,才能够静静的想像天堂的美好。
王佛呢,他在想什么?
——却没有人知道。
所以贺顶红一直都在盯着王佛的目光,他很想通过王佛的目光,看透对方的心事。
他隐隐感到,王佛眼中除了泪光,还藏着一种比剑光更凌厉,比深夜的星光更为深沉的一种光。虽然眼睛在盯着灵堂,却又好像穿越了天堂。
在他看来,这是一种很奇特的目光。
贺顶红取过酒壶,连斟了三杯酒,右手端起一杯,跟着将另一杯酒递向王佛道:“克邪,来,你我兄弟共祭易兄一杯。这杯酒,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喝了,不为别的,但愿易兄与如玉嫂子从此一别,共登极乐,也不枉我们结识一场!”
王佛正要伸手接过,突见贺顶红左手一颤,酒水溅出,正洒在王佛的右手袖子上。王佛刚然一怔,贺顶红倏的左手一收,道:“唉呀!克邪,真不好意思,这杯酒洒了一些,我再与你重斟一杯……”
王佛伸出手掌向上一托,一把接过道:“洒了几滴打什么紧,贺兄就不用换了。”心中暗道:“他果然有些心虚,看来这杯酒必是毒酒无疑。”念犹未了,便觉右手衣袖处咝的一响,他穿的那件“金蚕宝铠”随之向内一紧,跟着暗自冷笑道,“幸得我身穿此铠,才不致着了他的道儿,贺顶红果真歹毒,居然在酒中喂了剧毒。”目光微闪,落在酒杯上,口中说道,“贺兄,这杯酒先等一下,在喝此酒之前,小弟一直有个疑问,还望贺兄能够如实回答。”
“疑问?”贺顶红饶是脸上一派从容,心里也暗自吃了一惊,“克邪,你我二人向来推心置腹,无话不谈,难不成为兄还有什么事瞒着你不成?有什么疑问,你只管讲来。”
王佛举起酒杯嗅了一嗅,不紧不慢的道:“说来也是凑巧,小弟前几天寄宿保定城中,竟意外的碰到了一名僧人。他自报法号‘法光’,想必贺兄不会不知道吧!贺兄,小弟实在想不明白,你与法光是什么关系,听他谈起贺兄的一些事情,却比小弟知道的还要多。贺兄能够和小弟说一下,你们二人是怎样认识的?”
“法光——”贺顶红眯着眼想了一会,放下酒杯,双手一摊,故作惊异的道,“克邪,这个名字为兄陌生的紧,想来想去,我还是没有半点印象。我倒很想知道,这个叫法光的僧人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王佛平静的道:“实不相瞒,有关贺兄的许多事情,该说的,他都和我说了;就是不该说的,他也说了。”
贺顶红不冷不热的笑道:“所以听了他的话,你就来了。”
王佛无比遗憾的道:“不错!可惜的是,我还是来迟了一步。”
贺顶红笑容一敛,冷冰冰的道:“我也觉得很可惜,你我做为兄弟,没想到你宁肯相信那个法光,却不肯相信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