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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一凡坐在自己床沿。
空气是冷僵的。
冷一凡心里虽然有太多的好奇,但他并不想去发掘对方的隐私以满足自己的好奇,他也很冷漠,两眼无意识地望向门外的空处。
“浪子!”姓马的突然开口叫了一声。
冷一凡大为意外,回过头来。
“在下马子英!”他自我介绍。
冷一凡更加意外,对方不但开了口打招呼,还主动报出了姓名,只是脸上的冷漠依旧如故。
冷一凡知道对方这一开口必有下文,他静待下文。
“我们萍水相逢,素昧平生,不过凭你浪子这个名号,定然是个够意思的江湖人……”
他接着又说。
“嗯!”冷一凡照样面无表情。
“你我似乎是同类?”
“……”冷一凡连嗯都没有了,似乎在跟对方比赛看是谁冷,他知道开场白之后,便是正式下文。
“如果在下有事求你,你肯答应么?”
“那得看是什么事!”冷一凡漠然回答。
但是,内心之中却起了回荡,这冷漠得不带人味的人,居然也会开口求人,看来八成是与黑龙会派人传信找他的事有关。
“在下出庄赴约,也许就永远不再回到这间房来,有件大事相托,这件大事如果不办妥,将死不瞑目!”
“……”
“事逼至此,在下只有赌。”
“赌什么?”冷一凡淡淡的问。
“赌你是一个有血性的浪子。”
“……”
马子英现在的脸色有了变化,极冷,但不断地变化,似于在深深考虑一件事。
许久,许久,变化停止,现出了坚定之色,像是已下定了某种决心,轻轻地把挎在胁下的布囊解下,目光突然变得很可怕。
“在下把命交给你!”
“你老兄的命?”冷一凡震惊但却茫然。
“对,这破布囊是在下的命,甚至可以说比生命更重要,现在把它托付给你,请记住,千万别打开看。”
“如果在下能活着跟你见面,就请把它交回在下,如果你已经确定在下死了,干万记住,必须要确定,那时你可以打开,袋里附有字条,请依字条代完心愿。”
这是什么话,太古怪了。
冷一凡还是茫然地望着对方。
“浪子,肯答应么?”马子英催促了一句。
“可以。”冷一凡也突然下了决心,并非基于好奇,而是他看出对方是个正派人。正如同对方信赖他一样。
能够接受别人一个重逾生命的托付,未尝不是武士生涯中一件值得快意,也是值得纪念的事。
马子英起身,上前,郑重地用双手递过。
冷一凡也起身庄重地接过手,入手就有沉甸甸的感觉。
“浪子,恕在下不说谢字!”
“本来就不必。”
“请记住在下托付的话!”
马子英双眸中突射异光,不知是感激,是激动,还是一个武士所用以表示内心沉痛的一种特殊目光。
“在下不会忘记!”冷一凡深深感动。
“如此,在下可以安心地赴约了!”言下大有壮土一去不复还之概。
“是!”
马子英抱拳,深深地抱拳,再加上深深的注目,然后跨出房间,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转眼便消失在院门之外。
初逢乍见。生死重托。
冷一凡手捧着布囊,脸上依旧是一片茫然,似乎这不像是真的,但偏偏又那么真实,一点也不虚假。
眼望布囊,心存谜结。
要解开这谜结太容易了,只是伸手之劳。但他丝毫也没有这种意念,君子一诺千金,他只希望马子英能活着回来。
何不暗中尾随去看看?
必要时也能帮助他……
冷一凡心念一动,便毫不迟疑,挂上马子英夫托的布囊,他自己的则留在房中,然后匆匆出门。
第二章
荒野!
破庙!
几株秃了顶的老树巍巍耸立庙边,树枝间嵌了几个鸟巢,一群乌鸦上下飞跃,直着嗓子在聒噪。
这些被视为不祥的东西,不但样子惹厌,声音也教人心烦。
一条孤寂的人影来到庙门口,他,正是被迫来赴约的马子英。
一个襟绣黑龙的灰衣汉子出现门边。
“马大侠么?”
“唔!”
“请进!”灰衣汉子抬右手,侧身。
马子英昂头步了进去,绕过护法韦陀的神座是过殿、泥金剥蚀的四大金刚分列两旁,穿出过殿是杂草丛生的院子。
迎面是大雄宝殿,殿前阶下斜欹着一个大石香炉半埋在杂草里,静悄悄的有些阴森,马子英停身在石香炉边。
他没开口。只静静地站立着。
空荡荡的庙院实际上并不空,在看不见的角落里隐伏得有人,而且不在少数,马子英在进店时,凭着他有若动物的第六感般的敏锐感觉便已感受出来。
“马子英!”殿里传出了话声:“你敢来赴约,证明你还是个男人!”
“……”马子英默然。
“东西没带来?”
“什么东西?”
“少装蒜,你连睡觉都不离身的东西,现在居然离了身,你很聪明,不过,你会乖乖交出来的!”
“哼……”
“如果老命不保,那东西对你便毫无意义,马子英,这点道理你应该懂得,对不对?”
殿里传出了冷笑。
马子英冷漠地道:“在下当然懂得,只是有点不明白,你们不择手段要夺取那东西的原因何在?”
“原因很简单。我们想要……”
“在下恨透了巧取豪夺。”
“嘿嘿嘿嘿!马子英。这一点你就不够聪明了,你有本领能保住么?”
“你们又有本事能夺取么?”
“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彼此!彼此!”
“别以为你命大,人只能死一次,侥幸也只有一次。”一条人影出现在大殿门槛边,是一个四十出头的灰衫人,这人左胸绣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黑龙,高颧钩鼻,脸形仿佛一个剧毒的蛇头,使人一照面便不愿再看第二眼。
“毒血郎君,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
“这是缘份!”
“不错,杀人、人杀,一切都是缘分,在下一向往重这个缘字。”
“马子英,闹言少叙,把东西交出来!”
“有这么便宜的事?”
“区区打赌你会后悔说这句话。”
“在下从不知道后悔为何物!”
“太好了,咱俩现在就验证一下!”说着,举起右手在空中划了半个圆,然后做下劈之势。
随着这一个手势,人影从暗处出现,一个、二个、三个……
有十几人之多,分列在左右后三个方向。
加上正面的灰衫人,马子英已被围在核心。
现身的清一色灰色短装,襟绣黑龙,持的全是虎头双钩,个个剽悍,凶残之气外溢,仿佛一群野狼,其中两个脚步不停,从左右后侧迫向马子英。马子英似乎一无所觉,原样站着没动。
迫近,距离四尺。虎头钩暴然袭出……
马子英没拔剑。曲臂旋身,姿势怪异,但快如闪电,只一瞬便回复原来的站姿,仿佛根本就没动过。
虎头钩停在半空,两名汉子保持出击之势。
“呀!”现场爆出栗叫。
两名汉子喉头喷射出血泉,双钩掉地,人跟着仆倒。
没亮剑,两名野狼般的汉子被切开喉头。
马子英是以什么方法杀人?
又有四名汉子挥钩扑上,动作敏捷迅厉,行如四只山豹同时扑击一个目的物。
豹子的动作最敏捷,然而马子英反应快过豹子,像水里疾滑的游鱼,塌身、摆体,从钩影中穿刺而出。
一个急旋,又滑进钩影之中。
正值四只钢钩落空变势的瞬间,本是四钩突击的那一点最危险的空间,反而成了最安全的空档。
当然,这只是一瞬的形势,但这一瞬在高手眼中已经足够应用了。
急旋的身形丝毫不滞,在四名汉子的身影间隙里绕滑而出,两出一进,停了下来,时问加起来也只算是一瞬。
毒血郎君急吼一声:“退下!”
场面已静止下来,场中央五个人五个位置。四名汉子没退下,血箭交叉喷射,砰砰栽倒,致命的情况和先前那名汉子一样,喉头被切开了一个口,场边再次爆发栗叫。
毒血郎君高举双臂,阻止了手下的行动。
现在他的脸更像蛇头了,只差没有吐信。
马子英冷冷地站着,脸色微微泛青。
双方僵持着,空气已冻结,时间也仿佛停留住某一点上,庙外枯树上的乌鸦不知何时飞离,再没听到聒噪声,场面绝对地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
“马子英!”毒血郎君打破了死寂:“本人要你乖乖举手投降!”
“举手投降?”
“不错,本人说得很清楚,你应该没听错。”
“哈哈哈哈……”马子英哈哈大笑了起来,不过笑声很冷,像一把把的冰刀刺进入的耳鼓。
“你先笑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