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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眼睛凑近,详细地在伞面、伞骨和伞桶上寻找着:“邪门,真邪门……”
莫雨村口中鲜血不住往下涌,说话也已含糊不清了:
“老子……要是不相信这……破伞,咱们凭……真本事,你不……不会赢的,不会的。这狗日的……假伞!”
他突然挺起身,哈哈厉笑两声,口喷鲜血,向后倒去。身子抽搐了几下,便寂然不动了。
莫雨村死了!直到最后,他才明白,那人的武功并非真的很高。他不该使用离魂伞!
荆楚默默念着,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莫雨村的最后一句话,却让荆楚大起疑惑。莫雨村同样也转动了离魂伞,为什么对那人却一点效果也没有呢?
难道真如莫雨村所言,这把伞已不是荆傲雪所用的离魂伞,不过是件赝品吗?
如果这把伞是假的,那么真伞又到哪里去了呢?
荆楚心中一片混饨茫然,不由向那蒙面人看去。那蒙面人正认真地检查着离魂伞的每一部分,不时用手摁一摁,敲一敲。
很显然,蒙面人认为离魂伞没有奏效,足因为莫雨村不知道使用的真正方法。他认为这把伞里一定有什么机关,而莫雨村没有找到。
蒙面人找了好一会儿,懊恼地站了起来,骂了一句:
“他妈的!”
他也没有找到。荆楚奇怪了:“难道离魂伞真是藏有什么机关的吗?难道这把伞是假的吗?”
蒙面人一脚把伞踢得飞了起来,怒骂道:“老子历尽千辛万苦,好容易找到你;你他妈的却是个西贝货!”
那伞在墙上弹了一下,又落下地来,仍是好端端的。
“难道离魂伞仅仅是刀枪不入,用以防守的么?真他妈邪门!”蒙面人一面大喊大叫,一面将伞踢得满屋子乱飞。
伞面上已沾上了许多何小娇和莫雨村的血迹,他还在追着踢着驾着。
荆楚突然觉得自己很想放声大笑,因为他突然觉得今夜发生的一切都很可笑。正因为他仅仅是处于一个旁观者的位置,他才能看清这些人的嘴脸,看清这一幕幕怪剧的来龙去脉。
不管离魂伞最真是假,何小娇、吴越母女俩一死一伤,实在是不值得。
莫雨村一直到死,也没弄明白离魂伞为什么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大威力,他也死得不值得。
荆楚很想大笑三声,也很想大哭三声。
虽然这些人毫无例外地视他为组俎上之肉,谁胜利都会杀他,他也还觉得他们死得不值得,他为他们的惨死感到悲哀。
蒙面人倏地转过身,眼中凶光毕露,直射向荆楚:
“这伞是不是假的?你说!”
荆楚自然什么也不会说出来,因为他的麻穴、哑穴都已被那人封了。
蒙面人见他不说话,眼中凶光更盛,吼叫着扑了过来:“你说,说!伞是不是假的,是不是?真的伞在哪里?快说!”
荆楚被他踢得在屋里乱撞乱摔,五脏六腑似已都翻了个个儿。
蒙面人停止了踢打,掐住了荆楚的脖子,嘶声叫道:
“说不说,你说不说?再不说老子掐死你什
荆楚已经昏了过去。
蒙面人怔了一下,松开手,拍拍自己脑袋:“妈的,他穴道尚未解开,怎能开口说话?”
他双手一阵推拿过后,荆楚终于又悠悠醒转了。
蒙面人柔声道:“小兄弟,你告诉我,这把伞是不是假的?”
荆楚没料到他会用如此柔和的语气对自己说话,他方才的暴戾之气哪里去了呢?
人的嘴脸和声音,变化得多快呀!
荆楚默默地看着他,不说话。
那人的声音更温柔了:“方才很对不起,老夫记性不好,忘了给你解穴,劳你受了一顿苦,老夫这里先向小兄弟赔罪。小兄弟若还心气不平,想责罚老夫,老夫也是甘心领受。”
荆楚知道,这种人的话不可信。正如莫雨村说的,你若信了他们的话,那才叫见了鬼。他挣扎着爬了起来,觉得浑身上下如被火烙一般疼痛难忍,内息也极微弱。
他淡然一笑,哑声道:“我已经被你打成这样子,想责罚你,也是不可能的了、”
“是,是,小兄弟大人大量,不会见怪的。”那人道:
“荆兄弟,能不能请你告诉我,这把伞究竟是真是假?”
荆楚摇摇头道;“说了你也不相信,我也不知道伞是不是真的。”
那人简直像是在哀求了:“怎么会呢?荆兄弟是伞主,怎么会不知道?”
荆楚咧咧嘴,勉强笑道:“我是真的不知道,而且你也看见了,莫雨村死了。”
那人声音仍然很温和:“那么,是谁把这把伞交给你的呢?”
荆楚实话实说:“敝门五老。他们交伞时,只是说此伞是本门门主的信物,不可一刻离身。当时我连这把伞的名字都不知道,只是后来听吴越说起,我才知道的。”
对一个和和气气的人,荆楚永远是完全诚实的。
那人又问:“那么,令尊仙逝之后,又是何人将此伞收回贵门中的呢?”
荆楚叹了口气:“林老板。”
“林谦和吗?”蒙面人冷冷哼了一声,但马上又柔声道:“林老板是一定会知道这把伞的真伪了?”
荆楚愣了一下,眼中闪出恐惧的神情:“你去问他吧。”
“我可不想伤害他,我知道他是你未来的老丈人。”
蒙面人笑道:“只要他肯说出这伞是真是假,我自会报答他的。”
荆楚想到了林素珍,胸口不由又热又酸又疼。
这一夜的惨变,使他根本就没时间去想那个敢钻他被窝的野丫头了。
他的眼中忍不住泪花闪闪,他觉得他现在很想很想见到林素珍,把她紧紧搂在怀里,疯狂地把她亲个半死。
蒙面人笑道:“荆兄弟,难道从来没有人跟你讲过离魂伞的功能及用法吗?”
荆楚认认真真地回答道:“确实没有。”
蒙面人摇摇头表示不信:“这不可能。”’
荆楚想了半晌,才苦笑道:“我只知道这把伞可以当作一把雨伞来用,打架时也可以当兵器使。五老传过我几式伞功,用以防身而已。另外,五老说过,凭此伞可走遍天下,各地的离魂门弟子看见此伞,就会知道这是离魂门主,仅此而已。”
蒙面人叹了口气:“你以为离魂伞仅仅只是离魂门主的一种象征,对不对?可上次令尊大战白马寺时,我确实见他运转此伞,大显神威的。”
荆楚急问道:“当时你在场吗?请快告诉我我爹是怎么死的。”
蒙面人沉吟了半晌,才缓缓道:“我说实话,你别生气,也别伤心,实际上,令尊确实是因为内力耗尽而亡的。”
“不会的!”荆楚怒叫起来:“一定有人暗算!”
蒙面人叹道:“确实有人暗算,但同时令尊内力已将枯竭,两者凑在一起,自然是非丢命不可了。”
荆楚指着河小娇的尸体尖叫道:“是不是何小娇暗算我爹,是不是?”
蒙面人淡淡道:“是,也不全是。”
荆楚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蒙面人道:“很简单,令尊所中暗器绝对不下十种,其中便有一枚胭脂扣,是何小娇发出的。”
“那么其他人是谁?你快告诉我!”荆楚两手抓着身边的泥地,抓出了两个深坑。
他到现在才知道,暗算父亲的,竟有十几人之多,而且那些暗器都是在父亲力竭之时发出的。。
这些人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夺伞。
“夺伞”两字在心中一亮,荆楚恍然大悟,一指莫雨村,叫道:“是不是有他?”
“有。”蒙面人点头:“他发出的是一柄很小很小的木剑,长约三寸。”
“是不是还有令狐一招?”荆楚逼视着那人的眼睛,生怕他说谎。
“令狐一招正极力抵御离魂伞的奇异魔力,他绝不可能有机会发出暗器,实际上那晚他内伤很不轻。”
荆楚叫道:“莫雨村不是和令狐一招站在一起吗?”
蒙面人摇头:“绝对没有,何小娇是在骗你玩。莫雨村是和令狐一招一起到场的,但战斗一开始,他就站在一旁了。因为他来自香木剑派,有资格当证人,何小娇也是证人之一。”
荆楚突然指着他道:“那么你呢?你在干什么?你有没有发出暗器?”
那蒙面人眼中凶光顿时大盛。他瞪着荆楚,荆楚也勇敢地回瞪着他。
终于,蒙面人眼中的杀气消失了。他干咳了两声,点点头道:“不错,我发的暗器是一只铁蝴蝶。”
他揭下蒙面巾,露出一张奇长的马脸来:“你一听‘铁蝴蝶’这三个字,想必也知道我是谁了。”
曹州张家的“铁蝴蝶”张千帆,荆楚当然听说过,走江湖的人都听说过。
“你是张千帆!”荆楚咬牙切齿地道:“张千帆,我发誓我一定要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