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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妖本能地向后畏缩了一下,它不明白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意味着什么,那股越来越强大的邪恶气息,证明了之前一直存在的感觉变成了现实??这个体形要比它小上千百倍的人类,或许并不是食物那么简单。
隐然间,紫色的暗芒自撒迦体表乍现,涌动在黑暗光晕之内,似是在他身上覆上了一层幽美外衣。借着这黯淡的光亮,悠悠醒转的撒迦环视着四周,待到弄清已是身处海底以后,不由得苦笑起来。
很快,他便发现了一件更为古怪的事情??自己竟然完全不用呼吸!
身侧围拢的暗色光晕如同充满了空气的无形屏障,把他从海水包围中分隔开来。在这块独立而狭小的空间里,撒迦感觉到了如婴儿之于母体般的舒适与安宁奇书com,全身每处肌体都在生生不息地焕发着机能。然而更为令他惊异的一点,却是体内激荡欲爆的某种东西。
力量!!!
宛如一头从诅咒深渊中腾起的魔龙,撒迦清晰地感受到从未有过的那股狂暴气劲,正在逼着他去鳞爪飞扬地咆哮,摧毁,酣畅杀戮!
“这就是我和他之间的差距?”
撒迦默然想着,缓缓握紧了拳,周身紫色焰芒立时怒涨,其外的黑暗光晕瞬间扩开数倍有余,将统治下的空间,变得更大了一些。
海妖已从洞底钻出,悬浮于海沟之内。除了几根不断挥舞的触手以外,它那庞大到过分的体形,看起来就是一座海底的山丘。
撒迦转过身,踏上块岩石,看着这头深海中的霸王。
它似极了一枚巨形伞菇,但却要比前者中的任何分类都要丑陋上千万倍。无数个直径数尺的暗色疙瘩,密密麻麻地分布在海妖的躯体各处,堆积起大片令人头皮发麻的块垒。逐渐缩小的尾体处,有着千百条极长的肉须在蠕蠕而动。而那只直径数丈有余的独目之下,横呈着一张阔然无边的巨口,其内獠牙交错,不住吞吐的水流使得附近较小的岩石都在随之微微晃动。
就是这样庞然的一头杀戮机器,却在撒迦的面前,显得有些踟躇不定。
海沟的特殊构造,令得出路就只剩下了一条。尽管岩洞中有着足够宽阔的面积足以让海妖从撒迦头顶游弋越过,可它始终不曾有所动作,似乎是在畏惧着些什么。
永难满足的猎食欲望,早就不复存在。妖兽对危机与生俱来的敏锐感知,令得它开始不得不重新审视起眼前的古怪人类来。
因为现在的撒迦,已截然不同。
人类与鱼,有着本质上的差别。虽然有些水性极好的人可以在水中做出花样繁复的动作来,但想要做到回转如意,则颇为艰难。而就连游水也不会的撒迦,此时却表现得像是一条鱼。
嗜血的鱼。
根本就不需要自身肢体的动作,杀机方自从撒迦心中升起,那团黑色光晕就自行掠动起来,向着海妖飘荡过去。其边缘处更是突起了道道光束,如长蛇掠空直蹿而出,远远望去竟如撒迦亦生出了十余条张牙舞爪的触手!
正如雏鸟到了羽翼渐丰之时,有的必须得被老鸟挤下树巢,方能在恐惧下初试飞行。最简单的生存道理,逼迫着它们做出天性中潜伏的本能反应??不拍动翅翼,就会摔死。
撒迦,也正是因为如此,首次推开了那道力量之门。
这些于海妖的怪吼声中摧枯拉朽般横扫一切的光束“触手”,本来就是他体内隐藏极深的特殊能力。尽管之前早有过种种预兆,甚至是于童年时便由另一个“他”展现过部分力量,但直至今日,撒迦方才从真正意义上做到了觉醒,并尝试掌控。
浑浊的泥浆,宛如茫茫雾降般大片大片地涌起,很快便覆盖了大半条海沟。岩洞倒塌的巨震,令得整个地表都在战栗不已。无坚不摧的光束轻易切割开所有触上的物事,无论是岩石,抑或海妖的躯体。
隆隆震颤直维持了盏茶时分方才逐渐停歇,待到泥浆沉淀,海妖的巢穴已化为了一堆坍塌的石埕。弥漫的绿色体液,是这头高阶妖兽唯一还残留下来的东西。
撒迦并没有躲开砸落下来的巨岩,那些硕大而沉重的石块,早在接触到黑色光晕表层的刹那间,便碎成了齑粉。他很清楚,只要是光晕笼罩的地方,就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带来伤害。
在这片暗色统治下的领域里,他才是主宰者。
“你是个不一样的孩子。。。。。。”
撒迦茫然了许久,心底深处突兀响起普罗里迪斯常说的这句话,不禁涩然苦笑。
每个人存在于世上的价值,都会由各种途径表现出来。有的是创造,有的则是收敛,而他,似乎就只是为了杀戮而生。
海底还是如此的黑暗,如此的死寂。撒迦体表的紫色光芒,于这个陌生世界的里,微弱地绽放着亮色。沉默许久之后,他坐了下来,聆听着静谧中的细微声息。
在这个无比孤独的时刻,撒迦忽然低下头,单掌倒插入侧腹,然后看着那里慢慢地流血,慢慢地愈合,因痛楚而扭曲的脸庞上,带着些奇异的享受之色。
“我再说一次,你要是敢开船,我就杀了你们所有人,一个不留!”
阿鲁巴歇斯底里地狂吼,一柄超长的战斧正被他扛在肩头,斧刃亮得刺眼。
古曼达环视了一眼周围脸色各异的皇家军士,颇为古怪地笑了笑,做出让步:“行,那就再等会。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一句,就算是你这辈子都赖在这里,死人也绝对没有可能从海里游回来,这点我可以保证。”
“你说谁是死人?”阿鲁巴满面狰狞地跨上几步,紧握着斧柄的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你居然敢说他是个死人?!”
古曼达毫无惧色地叹道:“这位大人,我只是在说事实而已。在那样的情形下,还能活下来的恐怕就只有半神了。再说,您也看到了,恐怕想离开这儿的,不止我一个人呢!”
半兽人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阴沉地掠了眼周围:“还他妈有谁想要走的?站出来!”
“我们总不能一直等下去,谁也不知道海妖什么时候会回来。”布兰登平静地接口。
“扑你老母的!你个狗娘养的够胆子就再说一次?”一个尖锐的声音抢在阿鲁巴之前破口大骂,“我地行之王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绝望!”
所有人的愕然注视中,戈牙图咬牙切齿地吼道:“撒迦那家伙是瞎了哪只眼睛,认识了你们这帮家伙做朋友!海妖算什么?海妖就他妈算根毛!老子不照样活下来了?这么怕死,你们来海上做什么?还不如在家整天躲在床底,那里可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
布兰登涵养再好,此时也是难以遏止怒气,脚步方动间,阿鲁巴壮实的身躯就挡在了他面前。后者微微冷笑,脸上有着不加掩饰的鄙夷:“怎么?想打架的话,别找小个子!”
“砍他!砍死他!”
戈牙图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几步,大声煽风点火。
“够了,你们两个能不能安静些?”爱莉西娅低低地开口,语声涩然,“就算。。。。。。就算是长官死了,我们也得先找到尸体再说。”
“在海妖的肚子里找吗?”赫拉拍抚着身边不住抽噎的罗芙,讥嘲道:“和大人一同战斗的时候,我看你可是悠闲得很啊!”
“你们全体宫廷法师还有机组曾经做过些什么,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下次指责别人之前,请你先想想究竟是以什么样的立场在说话。对于撒迦长官,我可以说问心无愧,你呢?”爱莉西娅淡淡地道。
赫拉神色微变:“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阿鲁巴望着众人异样的表情,忽插言道:“爱莉西娅,说下去。”
“你问她好了,我想,应该会有一个满意的答复。”爱莉西娅笑了笑,不再言语。
半兽人横蛮地瞪向女法师:“我怎么听着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啊?说吧,最好别当我是头蠢驴。”
“其实我们早就已经不能再算是军人了,所以军衔制度,也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赫拉镇定下来,冷冷地道:“我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实在想要知道的话,用你的斧子来问!”
阿鲁巴怔了怔,獠牙渐渐龇出:“你以为我不敢?!”
赫拉没有答话,手中魔法光芒已然耀起。而她身后的几十名女法师在短暂的沉默后,也纷纷开始悄然念诵咒语,甲板上的火药味浓烈得一触即发。
“这帮家伙你到底哪儿找来的?根本就没把我这个船长放在眼里!你看,这就要开打了!”古曼达向着畏缩在人群里的萨姆低声抱怨。
一旁紧紧牵着祖父衣襟的索菲忽抬手指向海面,犹带着稚气的脸蛋上尽是喜色:“你们看那里,快看啊!”
洋面上升起的一轮黑色光晕,让甲板上瞬间陷入了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