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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欧雷克到底做了什么呢?你看,我喜欢埃欧雷克的一个原因,就是我爸爸做了一件跟埃欧雷克做的相似的事,并因此受到了惩罚。我觉得,他们俩很相似,埃欧雷克跟我说他杀了另外一只熊,不过他从来没讲是怎么回事。”
“他们是为了一只母熊打起来的。被埃欧雷克杀死的那只公熊没有像通常那样发出投降的信号,而埃欧雷克当时明显比他厉害。尽管他们都有自尊,但是披甲熊从来也不会拒不承认另一只熊比自己强并表示服气。可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那只熊却没有什么表示。有人说,埃欧弗尔·拉克尼松控制了他的思维,要么就是给他吃了些(被禁止)。总之,那头年轻的熊一点儿也不退缩,埃欧雷克·伯尔尼松最终生了气,无法控制自己。这个案子判起来并不难,他本来打伤那只熊就可以了,而不应该杀死他。”
“不然他就是国王了,”莱拉说,“我在乔丹学院听帕尔默教授说过埃欧弗尔·拉克尼松的一些事情,因为这个教授以前到过北极,跟他见过面。他说……我真希望能记得他当时是怎么说的……我想他大概是用诡计当上了国王……可是你知道,有一次埃欧雷克跟我说,披甲熊是不会上当的,还当场表演,让我看我骗不了他。现在听起来好像是他们俩——他和另外那只熊——都上了当。也许只有熊才能欺骗熊,可能人是骗不了他们的,除了……除了特罗尔桑德的人,他们骗了他,对吧?他们把他灌醉,然后偷了他的盔甲,是不是?”
“当熊像人一样行事的时候,也许他们会上当,”塞拉芬娜·佩卡拉说,“当熊像熊一样行事的时候,也许他们就不会上当。通常熊是不喝酒的,埃欧雷克。伯尔尼松喝得忘掉了被流放的耻辱,正是这个原因才使得特罗尔桑德的人让他上了当。”
他们继续飞行。莱拉从口袋里找出几块海豹肉,放在嘴里嚼着。
“塞拉芬娜。佩卡拉,”过了一会儿,她说,“尘埃是什么东西?因为我觉得,这些麻烦全都跟尘埃有关,只是谁都没告诉我到底它是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塞拉芬娜·佩卡拉对她说,“女巫从来也不担心什么尘埃。我只能告诉你,有神父的地方,就有对尘埃的恐慌。当然,库尔特夫人不是神父,但她是解释宗教教义的有力的代表,正是她建立了祭祀委员会,说服教会为伯尔凡加出资,这都是由于她对尘埃感兴趣。我们搞不清楚她对尘埃是怎样想的,但是我们永远也弄不懂的事情有很多很多,比如说,我们看到鞑靼人在自己的头盖骨上钻窟窿,我们只能对这种怪事表示惊讶。所以说,也许尘埃是一种奇怪的东西,我们对它感到惊奇,但我们并不发愁,也不把事情掰开揉碎了进行研究。这件事就让教会去做吧。”
“教会?”莱拉问。她一下子又想起了什么:她记得在沼泽地的时候,曾经跟潘特莱蒙谈到过真理仪上的那根移动的指针代表的是什么意思,他们当时想起了加布里埃尔学院教堂里高高的圣坛上的“光子风车”,基本粒子是如何推动那几个小叶片的。代理主教对基本粒子和宗教之间的联系是清楚的。“有可能,”她说着点了点头,“说到底,教会里的很多东西他们都保密。但是教会大部分东西都很古老,而据我所知,尘埃并不古老。不知道阿斯里尔勋爵能不能告诉我……”
她打了个呵欠。
“我最好得躺下来了,”她对塞拉芬娜·佩卡拉说,“要不我可能会被冻僵的。在地面上的时候我就已经很冷了,可从来没觉得这么冷过。我觉得,要是再冷一些,我就会被冻死了。”
“那就躺下来,把自己包在毛皮大衣里吧。”
“好的。如果要死的话,我宁愿死在天上,也不愿死在下面,随便哪天都一样。他们把我放在那个大刀片下面的时候,我就想,时候到了……我们俩都是这么想的。哦,那可真让人痛苦。不过,现在我还是躺下来吧。等到了的时候,把我们叫醒吧,”莱拉说着,躺到那堆皮衣里面,尽量靠近睡着的罗杰躺了下去,显得十分笨拙。在刺骨的严寒里,她觉得身上到处都在疼。
就这样,这四个旅客继续向前飞行,在裹着冰块的气球里睡着了。他们朝着斯瓦尔巴特群岛的岩石、冰川、火矿和冰雪要塞飞去。
塞拉芬娜·佩卡拉喊了一下气球驾驶员,他马上醒了过来。虽然被冻得昏昏沉沉的,但是一看吊篮的状态,他就知道出事了。在狂风的吹打下,吊篮剧烈地摇摆着,拉着绳索的几个女巫几乎控制不了了。要是她们松了手,气球立刻便会被吹离航线。他瞥了一眼罗盘,判定他们会以将近一百英里的时速被吹向诺瓦赞布拉。
“我们到哪儿了?”莱拉听见他大声喊道。她自己也差不多醒了过来,剧烈的摇摆让她觉得有些担心,身上到处都被冻得麻木了。
她听不到女巫的回答,但透过自己紧系着的风帽,她看见在一盏蓝色的电灯下,李·斯科尔斯比紧抓着一根支柱,用力拉着一条系在气囊上的绳子。他猛地用力一拽,好像是要挣脱什么障碍似的,接着抬头看了看那震颤不已的黑乎乎的一团,然后把绳子缠在悬索上的一个木栓上。
“我再往外放放气!”他对塞拉芬娜·佩卡拉喊道,“我们要降低一下高度,现在飞得太高了。”
女巫大声答应了一句,但莱拉还是没有听到。罗杰也醒了;就算没有剧烈的摇摆,仅凭吊篮吱吱嘎嘎的声音也足以把睡得最死的人吵醒。罗杰的精灵和潘特莱蒙像猴子似的紧紧靠在一起,莱拉尽量一动不动地躺着,不让自己吓得跳起来。
“没事儿,”罗杰说,听上去他比莱拉高兴多了,“很快我们就会降落,然后生火暖和暖和。我口袋里有火柴,是在伯尔凡加的厨房里偷的。”
气球当然是在下降,因为很快他们便被厚重、冰冷的云层包围了。乌云一片片一束束地从吊篮中间飞速掠过,然后,一切便在眨眼之间变得模糊起来,就像莱拉曾经见过的最厚的浓雾一样。过了一会儿,塞拉芬娜·佩卡拉又大叫了一声,气球驾驶员从木栓上解下绳子,松开手,那根绳子便在他手里朝上一弹。在一片咯吱声、搏斗声和狂风吹过绳索发出的呼嚎声中,莱拉仍听得到——或者说是感觉得到——从头顶上方的某个地方传来的重重的一声。
李·斯科尔斯比看见了她那双瞪得大大的眼睛。
“那是气阀!”他大声说,“它通过一个弹簧控制着气体,不让它出来。我把它往下拉的时候,上面就会放出一些气体,我们就会失去浮力,然后下降。”
“我们快要——”
这句话她没有说完,因为就在这时,突然发生了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一个有半个人大小的东西越过吊篮的边缘,冲着李·斯科尔斯比爬了过去。那个东西长着坚硬的翅膀和钩子一样的爪子,脑袋扁平,眼睛向外鼓鼓着,长了一张青蛙般宽阔的嘴巴,里面飘出令人作呕的臭气。莱拉甚至没来得及叫出来,埃欧雷克·伯尔尼松便已伸出手去,一拳把他打了出去。那个东西从吊篮里摔了下去,尖叫一声消失了。
“是悬崖厉鬼,”埃欧雷克淡淡地说。
这时,塞拉芬娜·佩卡拉出现了,她紧抓着吊篮的边,急切地说:
“悬崖厉鬼在向我们进攻了。我们得把气球降落到地面上,然后我们必须进行自卫,他们——”
但是莱拉没听见她下面要说的是什么,因为此时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裂帛的声音,所有的东西全都向一边倾斜过去。接着,气球受到了沉重的一击,把他们三个人猛地甩到气球的另一边,那里正堆放着埃欧雷克·伯尔尼松的盔甲。埃欧雷克伸出一只大手,把盔甲抓在手里,因为这时吊篮摇晃得异常剧烈。塞拉芬娜·佩卡拉已经不见了。那个声响令人恐惧:每一声过后,都会传来悬崖厉鬼的尖叫声。莱拉看见他们在飞掠而过,还闻到了他们令人作呕的臭气。
这时,吊篮又猛烈地摇晃了一下。这一下来得是那么令人猝不及防,把他们再次全都摔倒在地上,吊篮也开始以令人恐惧的速度,不断地旋转着向下坠落,让人觉得他们似乎已经脱离了气球,毫无阻挡地往下直摔下去。接着,又是一阵颠簸和碰撞,吊篮被迅速地从一边扔到另一边,好像是在石墙之间跌来撞去似的。
莱拉看到的最后的一幕是李·斯科尔斯比把他的那支长筒手枪冲着一个悬崖厉鬼的脸开火;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