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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唐悉拿起筷子,一筷一筷的吃,大口大口的嚼。心里一遍遍念着,陆川纪,你个大笨蛋,大白痴,你从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
*
万峰好像是出年之后,陆川纪头一次回来。大多数员工还没有上班,每个部门只有零星几个人在为公司开工做前期准备。
她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进门,员工们看到她,微微颔首:“川纪姐早,新年愉快啊。”
“川纪姐,新年过来,越来越漂亮了。”
“川纪姐,新年必须好运。”
“…”
大家看起来心情都不错,讲完之后,继续自己手里的工作。陆川纪也微笑着一一回应,礼貌的对他们颔首微笑,只是她知道她即将面对的是一场暴风雨。她还记得年初的那场在富康集团VIP包厢的酒会,有些事情总是要面对的,她逃不过。
秘书看到她过来,立马起身:“川纪姐,顾总在里面等你。”
她的表情看起来怪怪的,好像有难言之隐。
也对,整个公司自从上次的股票大动干戈,顾明好不容易拉了关系,把事情平息,可是员工还是走了大半,包括一些部门主管,例如:Sandy。
七翟算是渔翁得利,夏天元总算让Sandy离开万峰,撇开了顾明这只狡猾的狐狸,然后各归各位,自得其主。只是他们两人的关系也就如此告吹,顾明的脾气也一下子变得很差,暴躁异常。
“嗯。”陆川纪点头,终于沉住气推门进去。
“顾总。”
门刚合上,陆川纪就闻到扑鼻而来的烟味。顾明开始抽烟抽得很凶,一直抽,不间断。抽烟好像吸毒,成了一种瘾头,然后再也戒不掉。
陆川纪有些走神,可能是好久没正常吃饭,有些头晕目眩。然后,毫无防备的,一整个烟灰缸从天而降。虽然没看清来物是什么,她还是本能的避开,烟灰缸擦过头的一侧,砸到额角。
“陆川纪,你年初饭局的逃跑是不是应该给一个让我满意的答复?”他几乎是怒斥着讲完这些话,香烟在指尖忽明忽暗的燃起烟雾。
“然后呢?所以在我还解释之前就这样?”陆川纪走上去,指着额角的伤。伤口不大,可是很深,她用手捂着伤口,然后手指浸满鲜红的血液。
顾明缓缓的转过身,他下巴突出青涩的胡渣,狼狈至极。可是陆川纪却没有一点同情,他不是一个值得被同情的男人,所有的一切只是自作自受。
“这是一点小小的警告。”顾明眯着狭长的眼眸,然后欢笑出声。陆川纪想,其实她一开始没有那么厌恶这个男人,可是此刻,她居然觉得他已经到了一种无耻的地步。
“你说你一小丫头,我那么相信你,一心以为你衷心万峰,想着你会不计前嫌的献出那么点东西,”顾明吐出一个烟圈,然后盯着陆川纪,“都不是清白身子了吧,还装什么纯情少女?女人就是贱。”
然后顾明开始笑,陆川纪看着额角的血从指间慢慢延伸下来,然后落到地面,像鲜红的玫瑰,在地上绽放,一朵一朵,漂亮极致。
“对,我要谢谢顾总提醒,以后我会好好报答万峰。”陆川纪也笑,露出嘴角的酒窝,很美,如果在阳光下,应该是炫目刺眼。
顾明晃了晃神,把烟拿开些,想更真切的看看面前的女人。他没有想过这个女人会说出这样的话。
“好,非常好。”烟已经燃到尽头,顾明索性灭了烟,葱白的修长手指一晃一晃。他脸上洋溢着笑意,开始拍手。那样子,像极了五年前陆川纪初进万峰时的顾明,他伸出葱白骨节分明的手,笑着说:“川纪,欢迎你加入万峰。”
原来这就是欢迎的方式?陆川纪终于领教到了。
“顾总,您忙。”她趁着空当,退出办公室。雪白的呢大衣沾染了鲜红的血液,竟然像红色波点,有些活力。
真是可笑。
*
她在秘书的惊诧里面微笑离开,她觉得头晕,可是她还是硬撑着从万峰门口出去,拦了出租车,直奔医院。
她不想那么颓废的找吴唐悉和乔欢帮忙,这阵子已经够她们操心的了,她害怕她以后会还不起,一定会还不起。
“师傅,去最近的医院。”上了车,陆川纪的眼皮已经有些抬不起来。
“好…好。”师傅明显也被吓到了,硬撑着答应。
“师傅,麻烦你快点。”她说,然后明显觉得车速变快,整个人好像在空中飘浮起来。
那时候,陆川纪在想,她是不是快死了,听说,人死了之后,灵魂就会飘到空中,俯瞰整个大地。可是她好像找了很久,为什么那么多角落,她找不到她想看的那个角落。
陆川纪眯着眼睛,她不想自己昏睡过去,捂着额头的手一用力,麻木的额头重新开始痛起来,凝固的血液重新开始涓涓涌出。温热如水,可是手脚开始冰凉。
她在意识模糊之前,一遍遍在心里告诉自己:顾明,你欠我的,我一定会一样样全部拿回来,你的下场一定是生不如死。
初雪过后,整个街道又是阳光明媚了,她透着薄薄的阳光看着路边飞驰而过的大树杆子。她想,陆川纪也该找棵大树了,她需要这棵大树帮她成就事业,打败顾明。不管他愿不愿意,她觉得她必须为自己丢掉的四年找一个满意的回复。
那便是,在一起,不管不顾的在一起。
陆川纪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边上没人,她看着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臂上打着吊瓶,葡萄糖正一滴一滴的从输液袋子里往下滴。
她闭上眼睛,用手遮着眼睛,灯光有些刺眼。额头已经被包好了,手指尖依稀还有残留的血液,黏黏糊糊的,像眼泪一样。
不多会,她听到医生进来,对着她的桌子敲敲:“陆川纪是吧?”
陆川纪这才睁眼,白的刺眼的灯光照进眼睛里,明晃晃的疼。
“多长时间没好好吃饭了?”医生拿起塑料板子,在属于她的纸页上写写画画,“现在的年轻姑娘都闹着减肥不好好吃饭,你看看,差点低血糖晕倒,还有额头的伤疤…”
医生好像还想说什么,看陆川纪沉默下去的表情,噤了声,好像写了很久,最后放下塑料板:“伤口别碰水,会感染。喝点粥,身体最重要。”
陆川纪点头,整个过程都没有讲话。女医生的话就像是一般家庭里母亲对女儿的念念叨叨,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也只有她身边没有人照顾,孤零零一个人。
等一圈病房查过来,女医生犹豫了一下,还是插话问:“有人照顾你吗?”
陆川纪没讲话,沉默了会:“医生,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伤口很深,要留院观察,至少一个礼拜。”
“我有急事,医生。”陆川纪撑着身子坐起来,“我等下就想出院。”
医生看着这个有些倔强的女人,脸色坚定的神色好像全世界都不能把她打倒。也没说话,只是点点头,毕竟医生只是一个挂着名号的人,如果病人自己不想住院,他不能强制要求。
这是医生的职业道德。
*
陆川纪从医院出来已经很晚了,她是打了点滴出来的。手里还拿着一大堆消炎的药片药水。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好病人,经常忘记按时吃药。
但是谁都不能否定,她是一个好员工,从来都是工作放在第一位。
从今天开始,她觉得她已经认清现实了。那就是,如果一个好员工遇不到一个好老板,那么她必须抛弃老板,或者超越老板。
她在冷风里面拦了出租,尽管等了很久。白色呢大衣上还有点点鲜红血渍,额头还贴着厚厚的纱布,虽然她可以强行出院,但是不能强制把纱布拿掉。
医生在给她开药的时候说:“姑娘啊,这个伤口有些深,愈合好了也会有疤。”
陆川纪点头,她知道,这个伤疤会伴随她一辈子,提醒她一辈子。
现在她非常清楚的知道,她要去找谁。
可能是时间略晚,也可能是病房本来就处在很偏的位置,所以陆川纪一路上去都是人影稀疏的,尤其是到王之其病房门口的时候,已经悄无人影。
她隔着昏暗的走廊灯朝里望,里面很黑,人影绰约。她有些犹豫,不知道现在进去应该说些什么,是开门见山的告诉他,她需要他的帮助,还是循序渐进的告诉他,她要为自己的四年等待换一个结果?
陆川纪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有些唐突,她甚至不知道王锦震是不是在里面,Smart是不是在里面,王之其是不是在里面?
她颓然坐在一边,走廊尽头有些夜光从透明玻璃透进来,在雪白的瓷砖上形成斑斑点点的光晕,明天也会是一个好天气。
“小姐?”然后一个甜美的声音透过她的遐想传进了她耳朵。
陆川纪敛了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