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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夏天的时候去北边玩,结果赶上地震了,我才走出来。”
这话当然经不起推敲。然而对于他这副狼狈摸样来说,也勉强算得上是合理的解释了——更何况人家原本就没想刨根问底。
那男人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当即拿来两袋面包和一瓶矿泉水递给他:“你才走到这?你家呢?在平阳?我这有电话,你要不要打个电话?”
李真拿着吃了一半的面包,愣了神,半响,才赶忙说道:“对,我要打电话,麻烦你,我得往家里打个电话!”
那男人看他的样子像是魔怔了,又再三确认他脑袋和身上都没什么伤,才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李真接过手机来,哆哆嗦嗦按了三遍,才把父亲的手机号拨对了,然后将手机紧紧贴在耳边。
然而一秒钟之后,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却是:“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他愣了愣,随即拨了母亲的手机号,可得到的回复仍是:“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他一连听那女声用中英文播了三遍,才挂断了电话。最后用发抖的手指拨了家里座机的号码。
“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李真顿时呆若木鸡,手指一松,那电话便向地上掉下去。幸好男人眼疾手快,一把抄了过来,问他:“怎么了?联系不上?”
李真木木地转过头:“都……是空号。我家可能搬了。”
三个男人相互看了看,另一个才说道:“你家亲戚呢?给他们打看看?”
他一连问了两遍,李真才说道:“没了。早都没了。”
穿羊毛衫的男人嘬了嘬牙:“要不你给公安局打个电话吧。打110也行。”
李真这才从纷杂的思绪里回过神来,连声说道:“不,不用。”
当然没法打。人死了,得注销户口,这他是知道的。警察来了,带他走,再一问身份——去年就死了的人,他怎么解释?
神神鬼鬼的事情他知道不少,特异功能的小说他也看过许多。然而一旦这事儿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是以如此痛苦而近乎灾难的方式……他怎么可能再放心地将这秘密托付给除了父母以外的人?即便是清清那小姑娘,他也是在第一次被发现之后暗中隐藏了好几天,最终经受不住饥饿和寂寞的折磨,才再一次伸出了手。
他紧紧握了握拳头,再一次抬起头来,用自己都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道:“叔,你能不能借点我钱,我坐车回平阳。你把手机号给我,找着我家了,我还你钱。”
他觉得相当不自在,近乎羞耻。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以近乎乞讨的态度来说出这样的话。他甚至已经打定主意,一旦这男人露出哪怕一丁点儿为难的神色,他就立即起身,离开这里。
但那男人看了看他,叹了口气,转身走到柜台后,取出四十块钱来递给他。
“拿着吧。”他说,“回去了找不着人先去学校找老师,让老师帮你找。”然后他又看了看李真的衣服——那还是一件单衣。蹭破、刮破、撕破,现在已经几乎不能称之为衣服了。
于是又走进后面的里屋,给他拿了一套旧却干净的秋衣,一条土黄的呢绒裤子,一件深蓝的夹克衫,外加一双半新的旅游鞋。
这期间,坐在旁边的两个男人也从自己兜里掏出了两张五块钱塞进他的手里,悄声对他说:“你王叔家小子地震的时候被砸着了,现在还在县医院。”
李真抬眼向那男人看去,这才发现他的脸上有一层抹不掉的忧虑神气。
三个男人出了屋,他脱掉了从废墟里刨出来的那身破衣服,然后把新的一件件穿好。身上顿时暖和了起来——也有那半块面包的功劳。
接着李真握着手里吃剩的半块面包推开们走出去,对着三个男人鞠了个躬:“叔,我走了。等我找着家了,我就来还你们钱。”
那男人笑了笑,朝他摆摆手:“路上小心点。”就再不说话了。
李真把他们的相貌一一记在心里,然后沿着土路往村子另一头走去。
见他走得远了,其中一男才说道:“我觉得不对劲儿啊。都地震了好几个月了……你看他衣服那些血,身上倒一点刮擦都没有——”
穿羊毛衫的男人起身看了看远处李真蹒跚的背影,叹了口气:“别管那么多。去把换下来的衣服烧了。”
顿了顿,又说:“还是个小孩子。”(看类神
第八章 齐远山
天擦黑的时候,李真已经坐在大客车上了。从这里到平阳,据说走高速得八个小时。然而夏天的地震震坏了高速路段,长途车只能绕行。这样一来,就得十二个小时了。
这还是自他出生之后第一次坐这样久的车。
车票花了六块钱,又花一块钱吃了份长途车上的盒饭——有些硬的大米饭,配上炒豆芽、辣椒炒火腿、炒鸡蛋。虽然味道并不好,然而李真却吃得差点掉下眼泪来……这还是大半年来,他吃到的第一顿像样的东西。
旁边坐着的那个疑似出来打工的少年人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有点儿发呆。又看他十分仔细地舔干净了饭盒里剩下的每一粒米,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倒是见过能吃的——但没见过六口就吃完一盒饭的。
他摆弄了一会儿手机,又忍不住去看李真乱蓬蓬的头发和细腻得不正常的脸,猜测起这位靠窗同伴的底细来。
李真发现有人偷偷打量他,转过头看了一眼。身边这位看起来年纪不比他大多少——国字脸,方下巴、两道浓眉、发红的两颊,看起来像是个从乡里出来的年轻人,一脸忠厚相。他正打算向对方笑一笑权当打个招呼,肚子竟然又咕咕叫了起来。
顿时红了脸。
高中学了两年半生物,他当然知道伤口愈合是得消耗自己身体里储存的能量的,因此也就变得格外能吃。然而回到平阳之后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家,兜里还剩下四十三块钱……
他看了看过道前面那辆摆着盒饭的小餐车,忍住了再要一份的冲动。
旁边的少年倒是把他的这一番神态动作都看在了眼里。他抿着嘴想了一会,摸了摸兜,随即高声喊:“诶,给我来两个盒饭!”
过了一会,兼做服务员的售票员推着小车骨碌碌走过来,手脚麻利地递给了他两盒,顺便给了两双筷子。少年打开一盒,掰开筷子,搁在座位前面的挡板上闷头吃了几口。然后皱起眉头来:“嗯……胃疼。”
又吃了一口,愁眉苦脸地搁下筷子,把另一盒饭摆在了旁边,用胳膊肘顶了顶李真:“哎。”
李真转过头来:“啊?怎么了?”
“我胃疼,买多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胃,“你帮我吃一盒吧,要不浪费。又退不了。”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凉了也没法吃了。”
李真怔怔地看着他,喉咙动了动。实际上在少年打开第一盒饭的时候,那种香气就把他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了。那绝不是单纯的饥饿感,而是去年冬夜里的那种感觉——那种迫切地、想要“吃、吃、吃”的感觉。他只得强迫自己看向窗外延绵的群山,才能让口水涌得不那么急切。
再看到身边这位脸上的神色——李真当然清楚,他并非真的是“胃疼”。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眼眶险些就变得湿润起来了。无论是身上的衣服、兜里的金元,还是眼前的这个少年,都令他感受到了那种久违的脉脉温情。
但他还是勉强笑了笑:“不用,我不太饿。”
然而那少年不由分说地替他放下了座位面前的挡板,把没开的那一盒放在了上面:“多少吃点,别浪费啊。”
李真握了握自己的手,最终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勉强说了声“谢谢你”,就打开了那饭盒,用立起来的盒盖挡住了自己的脸。
少年看他终于吃了,才在心里嘿嘿笑了一声,埋头继续吃自己的饭。
这一回李真吃得很慢——一边是想要仔细尝尝这种久违的滋味,一边是因为喉咙总是哽住,实在吃不了那么快。直接到米饭见了底,他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只是没再好意思把饭粒舔个干干净净。
抬起头来的时候,那位已经吃完了,正看着他,咧嘴一笑:“这下不浪费了。嘿嘿。”
李真吸了一口气,也笑一笑:“我叫李真,谢谢你。”
“客气啥,谁都有困难的时候。”少年的话听着颇为老成,但稍显稚嫩的面庞却显得和这话有些不搭调。“我叫齐远山。”
“嗯……”李真应了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刚刚吃了人家一盒饭……总不好意思再转过头去吧?
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