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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lay的少年在玩角色扮演,一人身上是两百多年前的大英雄张廷玉舰长的装扮,另外一些人则分饰葡萄牙与西班牙的敌军军官,拿着塑料军刀拼来拼去。
李真和齐远山搬了两个板凳在门口坐着等顾客上门,一边晒太阳一边眯着眼睛看街景。
齐远山点了一根烟,猛吸一口,半晌才说道:“唉,你说我当初要是好好学习,今天就跟那些大学生似的,也能放假在街上溜达了。”
李真斜了他一眼:“大学里可不准抽烟。”
齐远山嘿嘿一笑,指了指几个正向这边走过来的男男女女:“你瞅他们是不是大学生?那男的还抽烟呢……”
李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仔细瞧了瞧:“那些是高中生,胸口别着二中校徽呢。”话说了一半,他怔住了,也就没把齐远山接下来的那句“你咋还认识二中校徽呢”放在心上。
因为他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抽烟的是个大胖子,一脸嘟嘟的肥肉。他的身后,两个女孩子正侧脸低声谈笑,时不时地捂着嘴,挥走从前面传过来的烟雾。胖子边走边转过头去说了句什么,其中一个女孩一把推开了他,说道:“离远点儿啊,一股烟味儿,就你不学好。”
李真看着那张脸,身边耳侧的喧闹声刹那间远去了。一切都变成了苍白色、宛如云里雾里。视线当中只剩下那张脸,那张曾经无比熟悉的、曾在他的病床前流过眼泪的脸。
“可松啊……”他蠕动着嘴唇,从喉咙里挤出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
他坐在门口的凳子上,反复打量越走越近的、那个穿着粉色薄羽绒服的修长身影,确认自己并非在梦中。直到听见齐远山在身边大声说道:“老姨,五位!”的时候,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看着他们从身旁走进店门。
张可松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
我变了样子……她不认得我了。他在心里失落地想。
那边齐远山捅了捅他:“不是吧你?妹子漂亮你也不用这么盯着看啊——一会人家吓跑了。”
李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勉强笑了笑,又挪了挪凳子,坐在大门另一边,从玻璃的反光当中去看已经落座的那四个人。
是普通的同学吧?他想。张可松一直在跟旁边穿着红衣服的女孩说话,另外三个男生,一个比张可松还要矮,一个是身形巨大的胖子,另一个则一个劲儿地找红衣女孩儿搭话——
他微微松了口气。
张可松的QQ号码,似乎在自己“死去”之后就停用了。QQ上另外一些同学,他又完全信不过。虽然曾经试着给张可松留过一条言,但看她今天的反应,应该是一直没看到。她的脸上有难过的表情么?李真看不出来。
她应该是已经上大学了……怎么还在高三?是因为我的事情,没参加高考么?他的心里转过无数个念头,甚至想要把她叫出来,对她说自己就是李真。
然而自卑感和恐惧感如同往常一样阻止了他这样做。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略显油腻的工作服……没看错的话,刚才张可松进门经过身边的时候,还略微避了避吧?
更何况自己是这样的一个不祥之人……不,也许已经算不上是人类了。不能再把她也卷进去……不能再把她,像爸妈一样卷进去。
这个少年人这样想着,怀着几乎要占据身心的巨大感伤,慢慢走过他们那一桌,往后厨走过去。
经过张可松身边的时候,他用力地嗅了嗅。
然而熟悉的香气被烟味儿掩盖,就像他们曾经的昨日过往一样,彻底消失无踪了。
到了中午的时候,店里已经坐满了四桌。张可松他们边吃边聊天,李真一共上了六次菜。红衣女孩儿和另外四个男生都在喝期地抿着,显然谈兴已经不那么浓了。
他们所说的无非是一些学校里的琐事,外加一些网络游戏的内容。李真现在的听力相当好,他发现在有人提及张可松的过往的时候,她就会变得有些敏感,避而不谈。
眼见那一桌的烧烤吃食逐渐没了,几个人也都没有再点菜的意思,李真开始觉得相当难受。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她了。
这时候突然听见后厨里传来一声惊叫,随即便是刘姨的唠叨抱怨声、于莹莹的道歉声——似乎是她手忙脚乱之中打翻了些什么。
随后刘姨边解围裙边往外走,对李真说道:“李真,帮我照看一下收收钱,我去买盐。”
但这些对他来说都是画外音。他随口点头应了、走到柜台后,一边等着后厨传菜一边继续装着不经意的样子、用最后的时间贪婪地看着张可松那张美丽的面庞。
然而刘姨走出门外没多久,就急匆匆地回来了。一边走到柜台把李真挤开,一边往外拿钱。她那种唉声叹气的神色让李真把注意力暂时收了回来,问她:“姨,怎么了?买盐要拿这么多钱?”
刘姨一边数钱一边“唉呀”了一声:“买什么盐哪,好不容易消停了两个月,要债的又来了!”
“要债的?”李真愣了愣,“咱们还欠人钱哪?”
“唉,你别管了。都是一群恶鬼投的胎,赶紧打发走了赶紧清净了。”她最后数出来四十块钱,又急匆匆地出门去了。
李真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这时候后厨的孙叔叫他进去等着传菜,于是借这个机会,他站在炉灶边小声问:“叔,你知道怎么回事吗?我听姨说要债的又来了。”
孙叔愣了愣,随即皱起眉头,将烤串狠狠一墩:“又是那帮小兔崽子。一群小混混,每个月都来要钱。”
李真这才弄清楚,是碰上收“保护费”的了。他皱了皱眉:“还真有这事儿啊?我还以为都是电视里演的。怎么不报警?”
孙叔气得笑了一声:“报警有啥用,抓进去过两天又放出来了,作得更厉害。还不如给两个钱打发走了。我估摸着他们是看今天圣诞,店里生意好,打算过来多要两个钱。谁有时间跟他们闹哇……那点钱都不够耽误这一天赔的。”
齐远山在洗碗池旁边听了一会儿,甩甩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一扭头走了出去——后厨里的人都没注意到。
于是李真也不说话了。虽然很无奈,但道理还真就像孙叔说的那样……不如破财免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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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类神
第十四章 冤家路窄
他又在灶台旁边等了一会,待烤串装好盘,就打算往外端。
忽然听见外屋“啪”的一声。啤酒瓶砸在地上的声音。
他没在意——毕竟客人打碎瓶子的事情相当常见。但紧接着就是凳子被踹倒的声音。联想到刚才听见的话,作为店里仅有两个年轻小伙子之一,他把盘子往灶台上一搁,大步顶开门帘冲了出去。
这时候外屋已经乱了。紧靠门边的那两桌原本是空着的,但现在坐上了三个人。一个坐着,两个站着,地上满是淡绿色的碎玻璃碴。
齐远山握着拳头站在他们面前,刘姨则一个劲儿地把他往后拉,但嘴里还在说:“前两个月是你们自己没来,怎么也得算?你们也不是银行啊,哪来的利息?”
穿着黑色羽绒服的年轻人又从旁边的啤酒箱子里拽出来一支空瓶往地上一掼:“刘姐,你废话少说。今天是皇上圣诞,哥几个也不想耽误你做生意。该交的交了咱们立马就走,以后咱还是和和气气的——我今天也就不跟你计较你这外甥了。”
他旁边那位则抓着一支空瓶一指旁边一桌站起来想走的人,支眉瞪眼:“往哪走?给我好好坐着!咱不耽误老板做生意,就拿钱!”
李真看着他这个动作,忽然觉得挺眼熟。再把视线落到居中坐着抽烟那一位的身上……顿时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前两个月骗他钱那三位么?
原来两个月没来,是因为自己把他打得住院了?
他又将视线投向张可松那一桌——三个男生把两个女生护在身后冷眼旁观。红衣的女孩子紧紧拉着其中一位的手,显得相当紧张。但张可松……她还坐在原地,边喝橙汁边看着。
这倒是符合他的一贯印象,从前她就是那么一个镇定从容的女孩子。
“俺们家的钱,工商税务都交了,凭啥再给你交?你们是哪根葱!”齐远山更不乐意了,捏着拳头就想前冲,但是被刘姨死死抱住了。
居中的那位,于永强,把烟头一弹,站了起来。拧着眉头斜眼看着他:“你它吗就是欠教训……”
但他话只说了一半就打住了口。
因为他看见站在更后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