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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面不寒杨柳风-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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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风低垂玉颈道:“风儿的棋是王爷教的,风儿赢不了王爷。”

刘珩的下颌搁在她的肩上,呼吸温热地萦绕在她鬓边耳畔:“岂不闻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么?”

“风儿以为此乃青之浅薄,而非蓝之不济。”避让不得,莹玉般的肌肤已微微透出红晕,声音却仍是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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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月初上,花荫下,怅然独对一桌残局。

倏然徇向身侧的幽暗中。

一双熠熠的眸如星光般闪烁。

“原来是你。”杨柳风婉然一笑。

刘羽微一踌躇,终于还是缓步走上前去——自从那一日看她挑水,他就总是感觉那温淡的身影下隐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哀伤,诚如刚才,只是偶然的路过,但一眼就被这说不出的寂寥所攫取:残月、残局、孤独的侧影。

虽是春深,却令他的心感触到如秋般的萧瑟。

静静地看着他自阴影中走出来,继而被桌上的棋局所吸引、震撼,杨柳风微笑道:“会下棋?”

颔首不语,却仍自沉醉在那一盘精妙的棋局中。

“不知风儿能否有幸得蒙赐教。”声音恳切而恭谨。

“赐教不敢,若蒙不弃愿手谈一局。”刘羽微一欠身。

皇族子弟自幼学棋,桌上的局已令他跃跃欲试。

清理棋盘,杨柳风仍是执白,却让刘羽先手,他并不推辞拈起一颗黑子道:“先手当让几子?”

沉吟答道:“一子足矣。”

他不再多言,只是凝神布局。

棋至中盘,杨柳风浅笑着落下一子,刘羽愕然抬首道:“这一劫你不应的话岂非要尽归我所有?”

她依旧微笑着道:“这一边颓势已现,纵然我徒耗心力应劫苦撑,亦不能扭转,所谓‘宁失一隅,不失一先’,倒莫如另辟蹊径抢占别处先机,或可分庭抗礼。”

刘羽依言望去,果然白子所落之处已锋芒必现,微一踌躇遂奋力应战。

交错相落的酣战之中,黑子却已是左支右绌。

再一颗白子放落的时候,骤令刘羽目瞪口呆:原来先前他所围困的那一片白子,在另一侧的纠缠渗透之中竟化腐朽为神奇,反成接应之势,而这最终落下的一子非但活了那一路本已是砧上之肉的白子,更是将黑子的一条大龙圈入彀中。

眼见大势已去,他颓然弃子。

杨柳风深深凝视着他道:“你可知你因何而败?”

怅然抬首:“愿闻其详。”

她转眸看向棋盘:“刚才我虽抢过这一边的先机,但那路白棋却是孤立无援的死棋,只要你巩固局势再反戈力争,虽未必赢,却也可平分秋色,而你若就此罢手留下一丝生机,那么这路死棋却会化为一招神来之笔,我若想赢,便须赌你是否会有这一念之仁。”

刘羽不解道:“可是你怎知我不会赶尽杀绝?”

笑意深远:“虽是弈局,但胜负却可在这棋盘之外。你问我缘何不应劫,我便告诉你‘宁失一隅,不失一先’,一则令你以为此路白棋已是你囊中之物,我无意再争,二则让你明了我的企图之心,将精力投入到我尽占优势的一边,这样我方可变守为攻,而那路死棋也才能化作神来之笔。”

他怔然道:“你故意说棋给我听,却是为了耍诈赢我?”

杨柳风肃容道:“两军相争,胜负未必在沙场,两权相争,输赢未必在朝堂,国如此、家如此、人生亦如此。若想立于不败,非但要有壮士断腕的勇气,更要有审时度势的机变,非但敢于殊死相搏,更要善于筹谋自保。”

刘羽默然:两权相争,输赢未必在朝堂,她说的一点也没错,自己岂非就是输于朝堂之下?而对于刘卓,虽然鄙夷其手段,却又不得不承认他确已达成目的。

她依旧娓娓地接着道:“你这一盘棋输在愚仁,败在痴勇,我所说的你可有不服?”

垂首沉思良久,抬眸处已是清澈明朗,起身恭敬地深深一揖:“羽仍受教,心服口服。”

杨柳风翩然而立,却并不让开,浅笑着生受了这一礼。

刘羽直起身,双眸炯炯地道:“可否请教姑娘,若是宁王当此之局会如何应变?”

“他么?”目光移向棋局会心而笑:“巩固胜局,伺机而动。”

目光闪动,又是一礼:“多谢姑娘屡次点拨,羽仍感激不尽。”

婉娩地笑着凝视面前的少年——不过是十来天的功夫,神色之间少了许多骄躁,却多了几分安隐,颀长的身形已略显出壮实。

缓步擦肩之时,淡淡地留下一句:“时候不早了,回去歇息吧,明日还要早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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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风寄语:

胜败在于取舍、在于权谋更在于胆色。

审时度势,运筹帷幄之后,还需要对于自己抉择的信任。

第九章 情切切(上)

渐近五月,天气一日热似一日。

午后的阳光已是颇为火辣。

杨柳风闲懒地握着一本书,似看非看。

忽然,院内一阵人声鼎沸,蹙眉间,蕊儿已是飞快地跑上楼来。

“姑娘,姑娘。”人未到,声先扬。

却听她一声懒懒轻叹:“是哪个屋里着火了,还是你踩了妈妈的裙子?”

蕊儿扑哧笑出声来,却不顾她的调侃,依旧惊喜兴奋地道:“你快去花厅看看,新任的扬州刺史陆大人带了好多礼物在门口指名求见姑娘呢。”

烟眉微挑:“我并不认识一个陆大人,怪热的,你跟妈妈说我不见。”

蕊儿却不走,只轻笑地推晃着她道:“这位陆大人就是今科春闱的榜眼陆缙英。”见杨柳风仍旧神色淡淡地默不做声,不由急道:“你忘了?就是去年冬天咱们从雪地里救过来的穷秀才陆公子,你不是说他学识渊博气宇不凡,将来必然有所成就,过完年还给了他五百两纹银资助他上京赶考,这会怎么都不记得了?”

杨柳风却只是悠然一笑:“我以为他该中个状元才对,如今封了扬州刺史么?”缓缓起身到镜前,略调理了一下鬓发道:“既是他来,倒要见上一见。”

蕊儿却已经欢喜雀跃地连连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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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怀乡。

华丽旖旎的大门依旧,门前站的人却已是今非昔比。

陆缙英——簇新的官帽,簇新的官服,翩翩的新任刺史大人温文儒雅气宇轩昂,引得重重围观的人赞不绝口。

含笑睨着身侧的两担厚重的聘礼,全然不顾那些猜疑的目光:风儿,知遇之恩,再生之德,虽千金而难偿其一,既如此,就让我不惜倾尽所有救你脱离苦海,用一生的荣华幸福来回报你的恩情。

“来了,出来了。”身后的人群一阵骚动。

陆缙英抬眸望去,素淡如风的佳人已款款而至。

“官妓杨柳风,未知大人屈尊前来不曾迎候,冒犯官威,还请大人赐罪。”言罢已是轻提罗裙盈盈欲跪。

陆缙英忙上前一步稳稳扶住,低声道:“风儿于缙英有再造之恩,如此拘礼岂不令缙英惶恐。”

不称本官,而以名自谓,显是不肯忘怀昔日的恩情。

杨柳风不动声色地退后,分开二人之间的距离,依旧笑如春风地道:“劳动陆大人枉驾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上前一步恳切地道:“缙英今日是特为下聘而来。”

欠身一礼道:“恭喜陆大人春风得意双喜临门。”

陆缙英微笑着望定那双春水道:“风儿不想知道缙英聘的是哪家闺秀么?”

见她笑而不答,又自上前半步,一字一顿地郑重道:“缙英所聘乃是郁怀乡的杨柳风姑娘。”

此言一出观者哗然:虽说妓*女从良也是常有的事情,但绝大多数非姬即妾,能为正室者少之又少,况且是官场中人,狎妓淫乐者虽多,纳妓为妾者却颇少,且无不以此为门楣之辱,更何况是三媒六聘的正妻,而扬州刺史官秩从五品,虽不算高,却为一方父母,有此一举实在是惊世骇俗。

杨柳风曼声一笑:“陆大人说笑了。”

陆缙英眸光灼灼,自怀中取出一个大红信封,双手恭谨奉上:“这是聘礼清单和缙英的年庚,请风儿姑娘过目。”

身后的人群骤然屏息无声。

并不伸手去接,却缓缓地道:“风儿有句万死的话,想请教陆大人。”

“缙英知无不言。”

“大人饱读诗书学富五车,可知道这男女婚嫁之事中,哪一样才是最重要的?有之则可白头偕老,无之,则必难厮守终身。”

陆缙英恭声道:“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缙英以为每一样都须郑重谨慎必不可少。”

杨柳风浅笑道:“此乃六礼,乡野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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