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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夫人拿帕子攒攒眼角:“哪像我,还得操持一大家子的生计,表哥他如今又没个正经营生,就是入仕也是不能的,我们一大家子可就是得坐吃山空么。这倒还就罢了,偏偏,偏偏——”
陈夫人还跟苏颖卖起关子来了,憋着这口气非得等着苏颖顺着她的话问‘偏偏怎么了?’然后碍于贤良名声不还得说‘若有什么苦衷,尽管说来,我要是能帮自然是要帮的’,到这时候自己再说出傅煦阳得罪人需要转圜的事儿,再暗示下。苏颖总不能装傻充愣的什么都不往外拿吧。
陈夫人自是知道侯府因为国库欠银的事弄得不得不节衣缩食的事儿,她也不多要,能有千八百两的就行了。
这是来哭穷来了?苏颖心里嗤笑一声,就好似她这个侯府当家太太不操持一大家子似的。更何况他们家根本就不至于坐吃山空。
当初分家时,傅煦阳分走了侯府十分之三的家产,这里面不仅仅包括古董玉器金银这些固定的数目,还有田产和店铺,光是收来的租子就不是个小数目。
苏颖脸上的笑容加深:“弟妹,你向我诉苦可真是找错人了,莫说当初是小叔子自己主动提出的分家,更不提小叔子到底是因个什么要主动分这个家,就是如今我们侯府为了那么一大笔国库欠银整日里愁眉苦脸的,侯府眼看就要捉襟见肘了。如今啊。就是弟妹不来找我,我原本还想拉下这个脸去找弟妹呢。”
目的被戳穿的陈夫人顿时讪讪的,又一听苏颖拉下脸来要找她,陈夫人眉眼一跳,连忙说:“大嫂这是什么意思?”
苏颖原本还想‘以牙还牙’跟陈夫人哭一回穷呢。可惜她眼泪凭空的掉不下来,那条‘潸然泪下’的手帕早就被收起来了,关键时刻也不能重新找出来派上用场不是。
苏颖眉眼淡淡的道:“弟妹难道不知道侯府欠国库多少银子?我们府上周转不开了,弟妹你——”
“大嫂,咱们都分家了,这事儿怎么还能来找我们!”涉及到自家的银子陈夫人比谁都要‘护崽’,说话快的生怕苏颖会说出要跟她开口借银子似的。
芦荟暗自撇嘴。
陈夫人也知道自己嘴快失言了。连忙又补救道:“大嫂你也知道我向来嘴笨不会说话,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向来大人大量,就莫要跟我这嘴巴笨的一般见识。”
“哦。”苏颖脸色也跟着淡了下来,陈夫人暗自打量了一下苏颖,刚才一进来只顾着先声夺人没顾着看仔细苏颖。
这一看。竟是暗自惊讶,苏颖身上只穿着家常的旧衣裳,戒指手钏钗簪耳环竟然一件全无,发鬓间也只凑数似的戴了一朵蓝色绢花,竟是连个大丫环都不如。
这也太素净了!
陈夫人这下子对陈宛凝跟她说的苏颖这个大嫂早不如往日里威风的说法信了十成十。而且还觉得陈宛凝料想的太好了,这哪是没有往日威风,这简直就是跟往日里不跟比。
陈夫人倒是没觉得苏颖这是专门往朴素里打扮给她看的,依着陈夫人自己的想法,自己就是内里再苦也不能让外人看轻了去,即便是打肿脸充胖子那也得把脸打的肿的高高的。
苏颖既然以这副模样见人,那就只能说明她实在是没能耐充门面了,往常那些金贵华丽的首饰怕是都悄悄典当了吧?
真是可怜,竟是连一件新衣裳都置办不起了,陈夫人这么想着,心里幸灾乐祸的同时不禁涌起一股儿优越感。
这股儿优越感让她迅速忘记了自己来找苏颖的目的,也不拿帕子攒眼角了,端起茶杯的时候有意无意的把手腕上戴的一对玉镯子露出来,见苏颖的目光落到她手腕上后,甭提多得意了,装作不经意的打量了苏颖一眼:“大嫂,打扮的好生素净,不像我,出门不装扮一新都不好出门,怕是因为没撑得起身份被旁人指点。就是我手腕上戴的这对镯子成色倒也是通透,只是没雕花儿,但也是能看的了。”
苏颖眼见着陈夫人脸上的神色从装出来的悲苦到后面的吃惊再到得意,又听她带着炫耀的话,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敢情陈夫人把她当一穷二白到连个玉镯子都戴不起的了,顿时就无语了。
她穿戴是素净不假,可陈夫人就没打量打量她这屋子里的摆设,还有屋子里丫环们的穿戴。不过苏颖想依着陈夫人先入为主的思维,怕是会觉得这些都是强撑着充门面的吧。
苏颖忍耐住翻白眼的冲动,低头端起茶杯掩住抽搐不已的嘴角。
陈夫人是觉得苏颖是羞愧的,嘴不停的从她手上戴的镯子说到头上戴的钗环再到身上的衣裳,那浓浓的炫耀之意听的芦荟眉头皱个不停。
苏颖也不说话阻止,陈夫人就越说越得劲,最后还是说无可说。说的口都干了才停下来想喝口茶润润嗓子,就听苏颖幽幽的说:“听弟妹这么说,你们家如今是过的滋润得很了?”
“那是,”陈夫人意识到不对赶紧改口。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这话可如何说的,这些个不过是我嫁妆里头的,当时出嫁时父母疼我,又不能坠了我们陈家的名头,嫁妆倒是比大嫂的丰厚一些罢了。”
这倒是真的,按说次子媳妇的嫁妆不能越过长子媳妇去,可谁让人家陈夫人本来论起出身就比苏颖要高,嫁妆抬数比苏颖的多,能怎么样啊。
“嫁妆丰厚啊。那正好,弟妹——”苏颖就跟听不懂陈夫人的暗示一般,谁让陈夫人的暗示是又抑又扬,让人捉摸不准她到底是有银子还是没银子呢。
苏颖多和颜悦色啊,话还没说完就把陈夫人给吓走了。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站起来,说了句“嫂子,我出来也够久了,该回去了,就不打扰了。”就马不停歇的往外走,根本就不给苏颖说客气话的时间。
苏颖隔着明亮的玻璃窗子往外看,陈夫人健步如飞。几乎快成了小跑了,也不知道走的太快没注意脚下的路,还是其他什么的,陈夫人一个趔趄,险些摔了个狗啃屎。
“哈哈哈哈。”苏颖乐不可支,笑的眼泪都掉下来了。招呼从刚才就一直黑着脸的芦荟:“快给我揉揉,肠子都要打结了。”
芦荟一边给苏颖揉肚子一边气得半死道:“二太太实在是……”她说了半天,都不好把评语给说出来,到底意难平,带着讽刺道:“这到底是来哭穷的还是来炫富的?真真是前后矛盾。”
苏颖倒不没怎么生气。只是觉得陈夫人实在是不知所谓,怎么说还是有爵位的人家的嫡长女呢,戴夫人和陈宛凝也没她这么眼皮子浅啊。
苏颖想到陈夫人那极力克制自己有银钱傍身还有很多哦的神情,忍不住露出个笑来:“我这个二弟妹,可真是个活宝,是个开心果。”
得,到苏颖嘴里,陈夫人就成了专门逗她发笑的开心果了。
“可知道二太太去上房做什么了?”苏颖笑够了问芦荟。
芦荟端了杏仁茶来给苏颖,说:“翠竹都打听的清清楚楚的,二太太刚一进院子就哭开了,直说让老太太给二老爷做主,进了屋子里足足哭了有两柱香的时间,之后二太太从上房出来就直奔正院了。听说老太太开了库房,外头有小丫环瞧到跟着二太太来的丫环抱着一个木匣子,可宝贝的模样。”
苏颖托着海棠花盖盅喝了一口杏仁茶:“要老太太给二老爷做主?二老爷在外面被欺负了?”让媳妇哭着回来跟老娘告状,呵呵。
“二太太是从老太太那里得了好处,就来我这里瞄瞄了。”苏颖还能不明白陈夫人的意图,“她自个手缝里但凡漏点,就足够寻常人家吃好几年的了,我这素净人可真是比不起啊。”
苏颖正兀自感叹着,外头有小丫环通传说老太太有请。
苏颖呵呵两声,坐在榻上没立即动身,优哉游哉的将杏仁茶喝完:“我这副素净模样怎的好到这老太太跟前碍眼呢。”
话是这么说,可苏颖也丝毫没有要打扮的意思,就这么素面朝天的往上房去了,还跟芦荟说:“同人不同命啊,瞧人家财大气粗的二太太到了上房哭嚎个几句,就能得不少好处,你们太太我啊,就是在上房呕心沥血怕也只能得个碎茶杯。”
不过,碎茶杯好啊,一个茶杯碎了,那一套茶具就不得用了,要再想要,那就得出银子买。
自打傅母病了,上房的易碎品损坏率可是节节攀升。
还没踏入上房呢,就听到了傅母的呵斥声:“那个不贤不孝的还没来?好大的面子,竟让我当婆母的等她个做儿媳妇的。”
这话专门说给苏颖听的,通报的小丫头早在看到苏颖刚一露面就去报给傅母听了。
苏颖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打帘子的小丫环战战兢兢地,苏颖也不难为她,就朝她点点头,小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