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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门撞上了书记郑之和,“郑书记,你车呢?没开啊。”
“唉,陷泥坑了,开什么啊,我步行过来的,快,咱们去杜庄儿、马王庄……。”他也急了。
一堆人沿着路小跑,顶风冒雨,雨势是比刚才小了,但与平时一比那还是暴雨,郑之和与凌之北一样黑着脸,心里都想,估计马王庄十有八九完蛋了,自已这书记、乡长是当到头啦!
这边人起步和是县里那伙时间相若,等项雪梅的车入了龙田乡时,凌之北等人也看见了杜庄村,这时已经十点二十多分了,雨明显的小了,风也吼轻了,“加快车速,直接去马王庄。”
六七辆小车,‘嗖嗖嗖’穿过龙田乡,路上的水给溅起几米多高,领导急了,司机也疯了。
项雪梅的心却越来越来抖的厉害了,脑海中就象凌之北那样幻现出凌寒下午立在田梗上的身躯,可到了这一刻,想什么都迟了,听天由命吧,如果老天可怜那些老百姓的话……
凌寒那句‘未雨绸缪总强过惊慌失措’的说话这刻让项雪梅深深的品味到了那种苦滋味,恨只恨这个贼老天暴怒的太快太急,根本不给你反应的时间,从雨势加大加快到骇人的程度连五分钟也没用,五分钟啊,五分钟能做什么?项雪梅美眸中此刻充满了泪水和悲怆。
“死谏”这两个字象从天外传来一般,剌的她耳鼓生疼,自已却因意气和矜持无视它的存在。
当车里的项雪梅透过前档风看到远处杜庄儿村口堆满的人时,心直接沉入谷底。
雨,居然在一瞬间变的好稀薄,风,几乎感觉不到了,但那种沉闷的压抑却让人无法呼吸。
当车子在人群外围停下的时候,杜庄村口的几十号人都扭过头望着县里来的车队。
车大灯照耀下,龙田乡的郑之和、凌之北一个跌坐在地上捶地,一个蹲在那里抱着头哭泣。
眼前的情况再清楚不过了,杜庄儿都让水淹的进不了村啦,下面的马王庄不提也罢。
“项县长,县长,我是罪人啊,呜……马、马王庄…肯定…是完了……。”凌之北痛哭失声。
项雪梅眼前一黑,晃了两晃被卢永剑扶住,使劲甩了下头,却控制不住悔恨泪水的涌动,从闪开的人群这里望过去,杜庄儿的中心街道淹的看不见了,还能看见好多村民站在自家的房顶上,这些人都来不及跑出村的人,不上房怎么办?即便躲不了被水冲走也得先上房避着。
……
大自然的天威太秘奥难测了,当雨势加急之后,凌寒果断决定让村民再向东北高处挪过二百米,以防不测,他先把车开上了至高点,然后跑下来指着自已的车对陈正刚道:“正刚,看见了吗?我的车那里,让人们往那个地方去,雨太大了,我怕第一个洪峰下来这都不安全。”
于是在陈正刚的动员下,在那些年轻壮汉的强行搀带下百多口人潮水般的后涌,牵牛的,赶羊的,拉驴的,揪马的,这一刻他们清楚的知道家是永远也回不去了,人们脸上全是泪。
所有的人都到桑塔纳车下面的丘坡下时没人再往上走了,上面光秃秃的风太大受不了,这里足够高了,居高临下看着各自家的屋顶,有的人在抹泪,有的人在呜咽,有的人在发呆……
又是一个闪雷惊现,大家把头全转向上游,然后一个个张着嘴瞪着眼,没有了意识思维。
只要眼不瞎的都能看到远处翻涌的洪峰以快过奔马十数倍的速度卷下来,轰隆轰隆砸的大地都在抖颤,伴着喀嚓喀嚓的雷声,惊心动魄;雨,这刻小了,耳际能听到的只有洪龙在咆哮。
这是他们一生中见过的最壮观、最宏伟、最真实、却也是最残酷、最无情的一幕掠夺。
当涛涛洪水从脚下十数米的地方奔涌而过的一刻,有半数人都腿软的跌坐在地上,没有一个人哭,没有一个人叫,连驴羊马牛都一样,似乎所有的生灵都被它吓傻了,家,永远消失了。
第一部 混在乡里的日子
第四十八章 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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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县政府的车队随着退却的洪水缓缓的向前挪着,在车的前面,项雪梅、廖仁忠等人淌着水前进,爬也得爬去看看马王庄的情况,直到夜里十一点十分,被水淹盖的路面才露出来,而这时顶雪梅等一堆人步行淌水往马王庄走,南面把庄稼地淹没的洪水也在退却,雨基本上停了。
“项县长,翻过前面的小土丘就基本到了马王庄北村口,这边地势算最高的……。”
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项雪梅根本没听见,她整个脑子里都乱套了,她不知道马王庄会是一付什么模样等着自已,她不敢去想象,但脑海中凌寒说的那句话却很无情的出现了。
‘那么只有一个结果,马王庄村将在新江县地图上被抹掉’。这句话太恶毒了。
现实真就这么残酷吗?项雪梅此刻真是懊悔的想自杀,我怎么就和他意气用事了呢?他凭什么让我意事用事?毛也没长齐的个小子,不就是长的俊点,高点,聪明点,他凭什么呀?
可事实上自已就是意气用事了,至于因为什么,项雪梅现在顾不上去想了,马王庄还在吗?
第一个登上土丘领路的人是龙田乡的干事何云彪,他突然大叫了起来,“快来看……。”
就这一嗓子也够惊人的,项雪梅、廖仁忠、王保生、郑之和、凌之北等人一齐冲上土丘。
云开雾散,明月当空,点点繁星缀满苍穹,清冷的月辉下,前面不远处的高土丘上赫然泊着一辆天蓝色的桑塔纳,凌寒高挺俊拔的身姿站在车头前,正迎着微微的夜风眺望着西南方向。
在他半腿高的下面人头攒头,牛羊嘶叫,寂静的夜中这声音随风飘来却似最美妙的人间乐章。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呆呆的傻楞住了,上丘一个傻掉一个,再上一个又傻掉一个。
他们眼中只有那道颀长高挺的身躯,因为他站的最高最显眼,还有那辆车,太有点扎眼了。
泪水没有声息的淌着、涌着,项雪梅、廖仁忠、王保生、郑之和、凌之北等等众人无有不激动的流泪的,虽然此时卢永剑嫉妒的凌寒要发疯,可在心里也得承认他又创造了一个神话。
项雪梅的双腿再也无法支撑自已的身躯,腿软的一**坐在土丘上嘤嘤而泣……
当人潮往前边涌动的时候,凌寒察觉到了,转头望了一眼渐渐接近的人群,当中是被廖仁忠和凌之北搀扶的项雪梅,两个人的眼眸第一时间碰触,可仅止是一触凌寒就扭过头去。
“正刚,县里面来人了,我先走了,然后再联系吧。”
“凌寒,等等……。”
凌寒没有理他,转身上车,扭动电门钥匙一马达启动发动机,桑塔纳吼叫着调头冲向县政府这堆人,没有减速的意思,没有停车的意思,临近众人时,一把方向兜左,车身划出一个美妙的弧形绕开众人,却带起一天的泥幕遮挡了他们的视线,然后很嚣张的扬长而去……
“这小子,太狂了。”凌之北忍不住吐出了心声,虽然很低,却被身边的项雪梅听到。
几乎所有的人都给那片泥幕袭击到,一个个狼狈的好象从泥坑爬出的落难者。
“别理他,年轻人不知轻重,”廖仁忠并不是很清楚凌寒与项雪梅之间为什么翻脸的。
项雪梅也顾不上计较这些,和众人急急赶到了刚才凌寒站的地方,一眼望下去全都傻了。
河沟里除了还在呼啸奔涌的洪流,什么都没有了,马王庄的确被从新江县地图上抹掉了。
马王庄村支书陈玉田这刻老泪纵横,向一堆领导哭诉经过,陈正刚也是一通解说,这才让众人弄明白了怎么回事,又是凌寒做的‘好事’,项雪梅抹着脸上的泥浆却是含泪笑了。
陈正刚的那句‘马王庄无一人员伤亡’的说话让她心暖如炭。
一位柱着拐杖的老大爷此时走过来,对陈正刚道:“正刚啊,那个开车的帅小伙呢?他可是咱们全村一百多条人命的恩人呐,你怎么就放他走了啊?你这个民兵队长是怎么当的呀?”
一堆村民围过来问凌寒的下落,陈正刚吱吱唔唔的道:“他、他有事,我叫不住他,不过大伙放心,他是咱们杜庄儿的人,和我从小光**长大的,他跑不了的,我保证……。”
那老汉上了高丘,望着远处的路,刚刚好看见正疾奔而去的桑塔纳,当时就跪了下来,“恩人啊,马王庄的恩人,老汉给你磕个头。”在他身后黑压压的村民们全跪倒了,泣声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