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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城破,三哥确实让人传信于朕,情愿以帝位性命相交换,让朕无论如何都要保淳姬母子安全。大哥对帝位虎视眈眈,他必不会留下淳姬母子,所以朕才不得不勉为其难,登基为帝。”
“原来陛下至今不要子嗣,就是为了能让淳姬之子顺利成为毫无疑义的储君。陛下待睿嘉帝之心,真是感天动地,令臣佩服不已。”
袁龙骐轻叹了声,“昔日大哥率众谋反,朕也被他欺蒙了,竟将三哥逼入死地。回想起来,朕真是无地自容。又怎能不竭尽全力保住他的子嗣,完成他的心愿。”
“那花丝宝戒……”
夏天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一只手全然拿不住手上的托盘,不得不用双手紧紧的抱住,咬紧牙勉力站着,耳朵里轰轰的直响,再也听不见一个字。
天色渐黑,夜幕降临。悬挂的宫灯形同摆设,无人来点亮,周遭黑漆漆一片,只因冷宫所处的地界鲜少人来,是个被人遗忘的地方。夜风剥皮沁骨的刺透身上的衣裳,夏天打了个寒颤,游离的思绪才回过神来。
手指握得太紧,僵硬酸痛。眼前漆黑,单薄的月光下,远处的冷宫就像个巨大的怪物,向黑暗伸出无形的魔爪。全身冰冷,她缓缓吞咽了下口水,嗓子火灼一样的痛。
天何时黑的,她不清楚;袁龙骐何时离开的,她也不清楚。如同当初被人打的那一记闷棍,脑子里昏昏糊糊的,又重又痛,又闷又晕。没有力气再去探望夏雨,她转回身,拖着沉重的两条腿一步步的向照蕖宫走去。
有些事情不能连在一起想,不能放大去想,否则就会朝着自己设定的方向变得越来越确凿可信。过去刻意忽略掉的、不愿相信的事情,此时都变成了强而有力的证据。他对她的忽冷忽热,他对淳姬的百般爱护,他送她花丝宝戒时脸上的无奈与愧疚,他赶她走时的坚决与残忍。或许,从头至尾都是她太自以为是,太过天真,以为他是情圣,而她是天仙!
袁龙鳞酒醒时发现自己睡在夏天的榻上,又不见她的踪影,心里便生出一股不好的感觉。他知道夏天来京城的目的,这些日子他看着她看得那样紧,就是怕她去找夏雨。
不仅是怕她会暴露身份,更怕她从夏雨那里得知三哥宁死也不愿告诉她的秘密。
抚着头咬牙起身,低咒了声,他脚下微踉的向房门冲去。
打开门,夏天手上捧着个托盘就站在那里,脸色灰白,毫无生气。
“三嫂?”
夏天的目光徐徐的对上他,空洞得令人扑捉不到她的视线。
袁龙鳞心内急跳,担忧的皱紧了眉,伸手欲扶她,却听到她风一样飘渺无依的声音:“小七,我们被骗了吗?”
他怔愣的瞬间,她已倒在了他的怀里。
夏天发起了高烧,几日不退,人也变得分外沉默。袁龙鳞急得团团转。不知第几次去探她的额头,那滚烫的热度丝毫不见稍减。“命人去请御医,快!”话语未落,衣袖已被抓住。
“别。”只一个字,沙哑得几不成调。
袁龙鳞一阵心酸,顺势坐在床边,虎着脸,怒道:“你再这样烧下去,脑子就烧坏了!”
夏天闭着眼睛,倦怠的躺靠在榻上,脸色白得吓人,不像个活人倒似个死人。
“你到底怎么了?去见夏雨了?她对你说了什么?”袁龙鳞脸上怒气氤氲,心下则紧张不已。
夏天不说话,睡着了一般,只是她放在被上的手却紧抓着被面,毫无血色的指节隐隐泛着青色。
“她说的话,你别信。”袁龙鳞将手覆在她的手上。一个滚烫一个冰凉,两人似都贪恋着对方的温度,彼此紧握。夏天睁眼望向他,眼圈儿泛红,透着说不出的委屈与无助。
“小七……”
“殿下,昭阳长公主与御医求见。”
袁龙鳞看向夏天,两人目光相对,皆禁不住皱眉。
“让他们在前殿候着,本王这就来。”他高声道。转头又对屋内唯一的一名宫女低声吩咐:“小心伺候。”
夏天的手还握在他的手里,他用力的握了握才放开,站起身,面上已无任何情绪。逆着光,夏天将手半遮在眼前,只觉得绚烂的牡丹开在他的身上,分外耀眼。
☆、Chapter 169 若有犀
淳姬的儿子不时的出现在眼前,仰头看着她,黑亮的眼睛像极了淳姬。闭上眼,他在;睁开眼,他还在。高烧之下,夏天出现了幻觉。袁龙骐的话,她已记不分明,可模模糊糊的,似又总是缭绕在耳边。有个念头不停的折磨着她——小三欺骗了她!然而,她的情感又在不停的告诉她——小三不会的!
辗转反侧,她睡着,又觉醒着,汗流不止,双眼胀痛。
一方绢帕轻拭着她的额头,她轻哼了一声,耳边立刻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娘娘,是否要喝水?”
夏天费力的想要睁开眼,眼前的影像模糊,她看不清她的长相,唯觑见她颊上一道粉红色的刀疤。
“娘娘。”
有杯子贴近她的唇,有水润泽她的喉,她长长的呼出口气,却仍觉得头重千斤。
“你是谁?”她嘶哑的问出声。
扑通,眼前的宫女身形一矮,跪了下去,哽咽地道:“娘娘,奴婢是蕊儿啊!”
“蕊儿。”夏天无意识的重复。
“是奴婢,娘娘,您受苦了。”拉着她的手,蕊儿低声的哭道。
“蕊儿,”眩晕的紧皱着眉,她闭着眼睛,有气无力,“你去把小三找来,我有话要问他。”
荒郊野地,人烟稀薄,乱草荆棘之中硬是被马蹄踩踏出一条路来。马上之人均披着黑色的斗篷,兜帽遮头,巾帕覆面,只露出两只眼睛。突然,疾驰在最前面的马儿一声嘶鸣,口吐白沫摔倒在地,也一并将它驮负的人摔出去老远。
跟随在后的两人,急忙掖住马缰,滚鞍下马。
“燎大人,没事吧?”急奔过去,一左一右将他搀扶起来。
一把拉开面上的巾帕,燎捂着心口,头上冷汗淋漓,粗声喘着大气。
再看那匹马,已然气绝。
心口痛得令他喘不过气,但他知道不是因为摔马,这疼痛来得奇异,在他被抛出的一刻,骤然而来。头脑里莫名的出现夏天的影子,不知怎地,就是突然的想起了她。
“大人?”
燎闭目稳了稳心神,想要压下心里的那股不安,然而疼痛的感觉始终萦绕不去。“把你的马给我。”他哑声对一名侍卫命令道。
两名侍卫对视了一眼,均在对方的眼中看到担心。
嗒嗒嗒嗒~~
有马蹄声响,燎立刻将面巾重新覆上。此处荒芜,而有人从此经过,三人警惕的望向马蹄传来的方向。
马上之人也是黑色斗篷,巾帕覆面。到了近前,翻身下马向燎施礼:“大人,收到云无期大人传来的消息。”
“如何?”
“靖地之内未发现夏雪小姐的行踪。”
燎心底一沉,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如今线索又断了,想要找到夏雪简直是大海捞针。不过,平顺子掳劫夏雪到底要做什么?若是为财,又不见他勒索敲诈。这般带着人逃亡,或者是另有财路?对了,他猛地想到了什么。也许从一开始他们便找错了方向,平顺子故布疑阵,而他竟因为心急而没有看破,真是该死!
直接骑上报信侍卫的马匹,燎肯定地道:“去边境。”
袁龙鳞走进照蕖宫前殿时,昭阳长公主正在博古架前把玩古董,御医提着药箱侍立于一旁。
“姑姑,你来了。”他随意的打了声招呼,自然而然的坐在了主位上。
昭阳长公主也不介意,上前端详着他,关心地问:“怎么了?脸色不太好,哪里不舒服?”
“怎敢惊动姑姑,没什么大不了的。”
“都宣了御医了,还逞能!和姑姑有什么好隐瞒的!”她不满的瞪他,转头招呼御医:“快过来看看。”
“是。”御医提了药箱,欲上前请脉。
袁龙鳞一摆手,淡淡地道:“生病的不是本王,是本王宫中的一名侍女。”
“哦?”昭阳长公主意味深长的一笑,“是哪个侍女这么好福气,居然能让我们的锦君王为她亲传御医?”
“本王的贴身侍婢,没有她的服侍,本王会很不习惯。”
“哦!”昭阳长公主笑挑眉,坐在袁龙鳞的下首,不疾不徐地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早就该娶王妃了。且你如今又在封地,更该有个君妃帮你打理后宫。此番你入京,不如就让本宫为你寻一门好亲事,咱们京城里的名门闺秀任你挑选,如何?”
“姑姑不必费心,本王已有心上人了。”袁龙鳞偏过头,略倾斜了身子,一只手臂搭在扶手上,懒散的倚在椅子里。
“该不会就是这个小侍女吧!本宫可是听说,锦君王有个宠极一时的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