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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奇怪你??凭什么活着呢?”芬飞快地瞥我一眼,又俯下头去。
“投稿呵。”我将身体蜷进宽大的皮椅子,弄个舒服的姿势坐着。
“什么?”芬惊叫一声,抬起头瞪起眼睛看我,脸上的表情完全是不相信的怀疑。
“嗯?”我也看她。
“投什么稿?”
“文学类的。”
“比如??”
“关于约翰内斯?罗伯特?贝歇尔在德国文学界的地位和作用。”我掏出打火机,点燃骆驼,深吸一口,感觉辛辣的烟雾深入到肺腑的每个角落里。其实这个是我很早以前写下的,如今还记得的只剩下题目,内容早已模糊。
“谁是什么约翰??贝特??什么尔?”芬吃惊地问。
“一个二战时期的德国作家。”
“很著名吗?”
“不知道??如果你不知道他,就说明他不著名。”我笑着说。芬瞪我一眼,也笑起来。
“可你从哪里知道他?”她低下头,继续打字。
“我浏览相关网站,把他的资料综合到一起,下面再加点自以为是的评价就成了。”我胡乱地编着骗她。
“唔,你的钞票挣得很轻松呵。”芬伸伸累得僵硬的手指,来昭示她这句话里的道理。
“可惜少得可怜。”
“那你??为什么不尝试自己写点东西呢?”芬再次抬头看我,目光很严肃。
“我吗?好像??不可想象。”我将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
“你对自己没信心?”
“是呵,我不想当个介于二流和三流之间的作家。”
“你怎么知道自己不是一流的呢?”芬完全停下来,将精力都投入到和我的谈话中。我却被她的这句话问住,不知该如何回答,所以斟酌了好一会。
“我想??我对自己的能力还是了解的吧?”我低下眼光,看着西斜的阳光正照耀的一块地板上斑驳的花纹。
“我看未必。”芬的口气很肯定,好像她对我很有把握似的。
“你最好试试,免得将来后悔。”她感觉这个话题已经说到尽,所以埋下头继续手里的工作。
我知道自己也有这样的想法,但因为酒精的拖累,让我只有心情而已,却没有精力去做。也常想起将来有可能会因为自己的放纵而毁灭掉未来的生活,但却无力抗拒在酒精中沉沦时那种不顾一切的快慰,所以就这样拖拽着日子过到现在,没有一点可见的努力和改变。
以为这个话题我亦无话可说,也便沉默。
芬用了大约两个小时搞好手里的工作,啪地一声合上手提电脑后喘出的这口气长得像在水里潜了几个小时似的,满含着对氧的渴望,让我的心里不自禁地升起一缕疼惜的温柔。
“这样的工作有成就感吗?”我接住她扔过来的巧克力瓦夫,问她。
“成就感?那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芬摇摇头,慢慢地嚼着嘴里的东西。
“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在路上的蚂蚁,背着一块比自己大好几倍的面包屑。目的地用人的眼睛看来近在咫尺,但用蚂蚁的脚爬起来却遥似天涯,好像永远都不会有到达的那一天。”她夸张地拌个鬼脸。
“所以,我真的很绝望。而你说的成就感和我根本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挣扎着苟且偷生罢了??活着而已,没有其他。”我倒不曾想到芬对自己的处境看得如此清楚,心里很佩服。
“我只是个最平常的女孩子,有最平常的欲望,过最平常的生活。我从来都没有奢望过什么。可即便如此,这世界也一样不肯放过我,让我一次又一次地受伤和挫败,让我在各个方面都不顺心、不快乐。”芬孩子似地噘起嘴,一副不开心的表情。我看着她笑,但不想说什么。其实在心里我多想她能幸福,甚至超出想让自己幸福。但我觉得这样的念头既天真又矫情,不想她知道,所以不说出来。
芬驾车的技术很好,轻松把三菱919在高速公路上跑过180迈。
强劲的风从头顶呼啸而过,但耳朵里仍能清晰地听到音响里传来莎拉?布莱曼的那座著名的集市。我和芬都不说话,芬偶尔侧过头看我一眼,其中的笑意朦胧不清,让我捉摸不透。
海边的浪轻盈地跳动,一次次用沾满唾沫的舌头舔着沙滩,显得贪婪又下流。
近岸的水线在脚下延伸到很远的地方,看着宛如一条被抖动的什么。再往前是一望无际的不可知,略显黑色的黯淡里似乎包含了几千万年以来它所知道的所有沧桑,让我看着有些害怕,所以我对它满怀敬畏。
芬也不说话,只和我静静地站着,望着那片正在落日的余晖下慢慢显得老去的海,苍凉的皱纹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一个小时后我感到腿有些麻,转脸看向芬。芬似乎懂得,点点头。我们往回走。
又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回到尘埃漫天,让人焦躁不安的城市里。我和芬就像两只收起浑身的鳞甲和尖刺的小动物回到笼子里一样沮丧和憋闷。
“好累呵,去爽一下吧。”芬一边把车慢慢滑进酒吧旁边的停车区一边说。
我自然乐意,先就跳下。
酒吧里热闹非凡。
敲破耳膜的音乐声正在肢解每个人的神经,在大瓦数灯光的照耀下看一张张被酒精涂抹得歪扭不堪的脸孔有说不出的滑稽。
我在滴酒未沾之前冷着眼光打量,很快找到缩着身子躲在角落里的杰和歪在他的怀里的胖胖的、因为口吃而有些自卑的美。杰左手端着斟满琥珀色酒液的高脚杯,右手却看不到,但我知道美小衫胸口不自然的突起正是它的所在。
我无意凑上前去破坏气氛,所以拉着芬远远地另找座位。
芬的兴致很好,接连地喝。我看着觉得玄,想劝住她。
“不怕,我打车回去。”芬仍旧逞强。我却破天荒地没有心情喝,只一口口浅浅地酌。
“你看??”芬俯在我耳边指着不远处桌子旁一个表情龌龊的男人。
“就是他??”
“嗯?”我转头看芬,见她的眼里有酒精被点燃后惯常所见的狂妄。
“去揍他,如何?”芬站起来,操起一个酒瓶子,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其中是询问我‘是否敢’的意思。
“我来。”我夺过酒瓶子,大步走向那个男人。他正喝得快乐,把手搭在旁边女人的肩头猥亵地捏着上面的肉,没有注意到我砸下去时的眼疾手快。然后轰然倒地,抽搐着将喝下去的一样一样地又吐出来。
芬尖叫着扑过来拉住我,但不动,定定地看着地上的男人。
“会死掉吗?”她声音颤抖地问。
“要他死掉?还要再来一下才行。”我作势,芬吓得死死地抱住我。
“不要??你会坐牢的??快跑吧??”她突然就清醒了似的敏捷,拉住我挤开人群冲到外面。
“怎么办???”芬瞪视我的样子很可笑。
“没什么怎么办,陪他点医药费罢了。”我掏出烟点燃一棵,自觉得所用的手法正确,应该不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
“给钱就可以吗?”芬终于平静些,在旁边走得很急,好像要甩掉我那样快。
“嗯,人类已经进入生命论价的时代,只是贵贱有别而已。”我拉住芬的胳膊,因为她已经超越我较多。
芬猛地晃一下,然后站住,就像梦游时被叫醒一般怔怔地看我。然后扑上来抱住我,把脸深深地埋进我的胸膛里,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地哭,但声音很小,和身体颤抖的程度不成比例。
我懂得她无法面对自己一时卑鄙的尴尬,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哄慰。
芬终于收起泪水,深深地叹息着重新进入迷迷糊糊的酒醉状态,和我并肩慢慢地走。谁也不说话,好像都在刻意躲避着刚才合谋的残忍,那么清晰地映照出人性中最不堪的丑陋,彼此都惊讶对方原来也并不是什么善类。但因为一贯伪装成那个样子,所以灵魂的赤裸是最骇人的,恐怕连魔鬼也不堪比拟。
“那夜??你为何不肯?”芬的口舌婉转半晌,问出这一句。但我知道这是她一直奇怪的。
“那夜??我累了吧,所以??”我笑笑,以为可以替代没有说出的。
“那??那夜,你为何还不肯?”芬不肯罢休,执着地问,并用力地攥紧我的手。
“我以为我们是哥们,不能做那种龌龊下流的事情,岂不沾染了我们纯洁的友谊?”芬不笑,只用锐利的眼光看我。我知道她以为我在说谎,其实我说的是真的。
芬让我把她送回家,路上一直都沉默着。我知道她的伤心,但无能为力,所以也不说什么,陪着她沉默。
第二十二章 一个人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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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从酒醉里爬出越来越难,要用冰凉的水冲很长时间才有些效果,所以最近芬上班总是迟到。
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