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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送季妈妈来季府时,还特意叮嘱过,她和柱妈妈是来照顾许淑卿的身体,府里的钱财用人要许娘子交给她们再去办。
说起来,季妈妈是她的人,万氏才是许淑卿自己的人。
她虽然是阿姐,到楚州完全只是路过。
“许娘子才是季府的主母。妈妈看着办。”
她叹了口气,“她以前组了讲唱社,现在组了兰英社,论起管事我是不担心的。”
“大娘子放心。老妇知道分寸。”
她叮嘱了季妈妈几句后,一路坐车去青龙寺。
大街热闹依旧,酒楼彩幌随风。看不出征战前夕的肃冷。
楼云治理军州自然有手段,
现在是七月。敬佛的富户都愿意到城外的山寺里去订院子歇夏。
青龙寺虽然古树荫阴,河风吹抚。仍然香火旺盛,订院子的人家还是比佛诞时少。
早有小关河先来订了龙树精舍,安排了茶点,一切妥当地接了她进来。
二白和四白汪汪地叫着,她进了院子,笑着捉了果子给关河,让他带着两只狗玩去。
眼看着是晚饭时分,楼云那边也传了信过来。
他要和王世强等人在军衙门议事,今晚是不能过来陪她赏月了。
好在,她压根没指望他这个节骨眼上还能来陪她,今天去码头接她时就让她欢喜了。
她的要求并不高,只是偏偏和陈文昌合不上拍。
“大娘子,还要写一卦密札送到京城?”
随行的劳四娘深知她暂居在这里,大半不是为了见楼云。
她已经把季辰龙告诉她的军情内容说给楼云听了。
她只是不方便在季府骂许淑卿的兄弟。
另外,黄氏货栈的别院,王世强是随时能进来的,里面的仆役也有他的人。
楼云相信她,她当然更要谨慎。
“去唤许老四来。”
她冷淡着脸色,让坊丁搬了长椅几案,她坐在了廊下。
许老四在季府里帮着管事,照顾三郎的老婆。
他和许淑卿的情份不深,多少有妹妹克死老娘的念头。
但有个漂亮妹妹总有些感情,再者他对三郎足够忠心,入夜了也不到外面去会相好,回来守在了府里,防着出事时找不到人来主持。
他还不知道她唤他的原因是为了宿州北坊坊民的事情,反倒以为是成亲上的安排。
“大娘子。”
季青辰在廊下写完了呈给官家的密札,天已经入夜。
军州入夜宵禁的鼓声在城中响起,许老四赶在这之前一步踏进了院子。
灯火高燃,院子里的夜香花驱着蚊虫。
他如今也是假斯文地梳了整齐发髻,戴了幞帽,穿了青蓝色绸长衫子。
只凭着他是许淑卿一母同胞的亲哥哥,他的长相就不赖,只是偏瘦了些。
猴精的模样。
“大娘子要从驿馆铺户传信到京城里去,我可以马上替大娘子安排。”
他一进来就禀告着,知道她要是赶着成亲,就不可能马上去京城。
不论官家让她去金国有什么密旨,她先写一封文札送到京城里,再看官家要不要召她回去都不迟。
因为她不出声,他又补充着解释,道:
“亲事的马轿和酒席,三郎都要亲自安排的,但楼大人说张学礼张大人老练细心,还是他们楼府里来安排好。”
他暗示着,这是你的相好抢着要殷勤,不是我们这些人不用心办事。
“不许北坊坊民迁到宿州的事,是你给三郎出的主意?”
季青辰平静问着。
这小子力气不及其他几个兄弟们大,专一喜欢给兄弟们出坏主意,这才让许家兄弟在南九州的渔村里成了本地一霸。
季青辰一看到他和三郎在一起就头痛。
三郎那就像是暴发户的酒肉大官人,许老四就是一肚子坏水的帐房师爷。(未完待续。。)
235 残月私语
“大娘子,并不是我的主意。我们都是中土汉室子孙,哪里有迁民迁到金国,给女真人种地的道理?再说了,唐坊从不和外族人结亲的。”
他说得是冠冕堂皇,她可没忘记他跟着三郎在外面养扶桑女人的事。
她不理他明显是借口的废话,只骂道:
“楚扬河道上的生意虽然好。但你们南坊的人都太多了。你就这样没成算?再迁回一两百户,西河道上就装不下了。我现在还愁着找地方安排你还要去占北坊的人丁?”
三郎给唐坊传信,不许北坊人丁迁到宿州。
季辰龙和她提起过了。
“大娘子,哪里会安排不下?”
许老四连忙说着船帮里的种种安排。
西河道过长江,通淮河,到了金国榷场虽然不能直通中都,却能从黄河洛阳转运。
三郎为了在此地立足,是大娘子拉上了江浙海商和本地的豪强一起买河船。
过了三年,河船都已经二百四十三条,少不了三郎亲自出马,拉了一州四县的沿河厢军船丁进帮。
此地连接扬州和江北榷场,北经洛阳通黄河,南经过扬州可到临安。
“只要大娘子投了股的东河道修通,这里就直通长江可以直到鄱阳湖。”
许老四摩拳擦掌,总算还记得那河道里有季青辰砸的钱,
“大娘子,我听说江西那边有水路到福建,茶叶就是那边最赚钱的货运买卖。而且大娘子不是买了太仓的地?”
他眼灼灼地看着季青辰。
要不是季青辰早知道他的德性。不定还会误会他对她日久生情。
“大娘子,楚州这里不就可以过长江直到太仓口?大娘子的先见之明我早就佩服之至。咱们把唐坊的人都拉上。怎么就占不了这一块的聚宝盆?咱们在九州的时候——”
他这里正口水直流,说得兴高采列。
他完全就把这大宋当成了自家的天下。想怎么占就怎么占。
二白和四白的狗叫声蓦然响起。
他一回头,却看到楼云站在院门前。
这位楼大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里,如今看着他的眼神似笑非笑。
许老四背上的冷汗马上就下来了。
他也知道自己是什么德性,一说到抢地盘捞钱的事情就像看着了绝世美人,所以他虽然忠心三郎,觉得船帮是三郎分家后的私产,大娘子不能插嘴。
但他心里,也是服气大娘子有眼光在唐坊占地的。
好几回季辰虎和他大哥都和他提过,他喜欢大娘子大家都知道。但还是不太配……
“大人!小人是马上要就要回季府里去,小人告辞了——”
见得楼云的脸色如此不善,他哪里还敢留。
季青辰看见楼云过来,已是惊喜,再见得他一脸捉奸夫的表情把许老四吓得飞逃。
她也不由得失笑了起来。
“怎么来了?”
她欢喜地提裙迎了出去,看着他一身官袍还没有换,应该是刚刚议事才完。
二白和四白跟着关河正玩回来,在楼云的脚边玩命地摇着尾巴。
“如今宵禁提前了。寺里游玩没人。太晚了就不方便了。”
楼云对着她,又换了一副“我很大度我压根不在意”的脸色。笑意晏晏。
“在和他说什么呢?”
“还不是三郎船帮里的事。”
天色已晚,他俩又没有成亲,楼云只能是坐坐就要回衙门后宅的。
季青辰和他并肩坐在了廊下,喝了两盏凉汤。
虽然天际边的残月黯淡。她却偏偏看出了一支如意玉柄的晶莹。
因为他埋怨着热,她站起帮他摘了官帽,只戴了笼式帽巾。
她叫人拿了柄团扇子。小小地替他扇着风。
楼云在袖下握着她的手,嗅着扇风中的淡香。眯眼看着天上的月,
这些日子来的担心。还有军衙门的事务层层压下来,他已经有些疲倦了。
她轻声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说着刚才骂许老四的事。
楼云笑了起来。
唐坊只迁来了三百户,壮丁四百人不到,船帮里的本地人反倒有上千。
“我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虽然有些心计,但还是在唐坊呆久了。他想把南、北两坊坊丁都迁到楚州来,把帮里的本地人挤兑出去。”
季青辰摇着扇,轻叹着,
“但这里又不是九州。那时候大家一条心是因为外面就是扶桑人?现在呢?那时候宋商帮着我们,是因为他们自己不方便在九州长居,要借我们的力。现在呢?”
楼云笑着不说话,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