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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感觉就像是沿着一条街跑了很久,跑到尽头才发现,原来这条街是圆形的,忙活半天就是个折返跑,心里面没着没落的……
我稍微宽了宽心,歉意地对月饼笑了笑。月饼叹了口气:“南瓜,咱能不能做事前先动脑子后动手?”
我自知理亏不好坯口,正想找个什么事情岔开话题,街对面亮起了幽幽的灯光。
抬头看去,只见街角完全见不到光的角落里,一盏洁白色的灯笼飘浮在空中,隐隐能看到里面跳动着一团小小的火焰,微弱得似乎随时都能熄灭。每当火焰缩成枣子大小的火团时,又会扑棱棱挣扎着燃烧起来。
那盏灯笼向我们慢慢飘近,地上也跟着出现了长长的影子。一直到它走出街角的阴影,月光渐渐洒在它的身上,我才看清楚了它的模样。
破破烂烂的裤脚上面沾满了湿泥,赤着一双小脚,指甲里全是黑黑的泥垢。红色的上衣已经成了一缕一缕破布条,手臂上满是被烫烂重新长好的伤疤。瘦弱的肩膀上,突出的锁骨像是两根生生插进去的木柴。脖子不但细,而且有些畸形的扭曲,倒像是刚从油锅里捞出来的油条。
而在它的脖子上面,是一盏巨大的灯笼!
这种突如其来的视觉刺激让我忍不住牙齿打战,月饼比我要冷静许多,从兜里摸出了几枚桃木钊,插上了苦艾叶,不慌不忙地夹在手指缝里。
“嘿嘿……”小孩忽然笑了起来,慢慢地转过灯笼脑袋。
我听到它的脖子传出缺少润滑油的机器咬合时才会有的“咯吱咯吱”声,一张孩子的脸转了过来。
原来灯笼是他的后脑,他的脸居然和灯笼长在一起!
鲜红色的脸上,刀疤纵横堂错,甚至连鼻子都被削去了一半,露出两个黑黑的圆孔。它歪着头,一双天真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我们,深蓝色的嘴唇轻轻张开,指着红绿灯,说了几句我们听不懂的话。
我忽然觉得这个形貌丑陋甚至畸形的孩子完全没有恶意,看着他干净得如同婴儿般的眼神,我心里很平静。
月饼犹豫着把桃木钉放回兜里,三个人就这么隔着街站着,用眼神和灵魂交流着。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我的心越来越安宁,甚至觉得小孩脑后的灯笼,散发的光芒都那么祥和。
“嘿嘿……”小孩对着我们咧嘴笑着,残缺的牙齿上全是黑色的牙垢。
月饼也微笑着向小孩走去,看来他已经完全相信了这孩子没有恶意。小孩见月饼走近,面色变得惊恐,慌张地摇着头,向阴影里退去。
月饼愣了愣,伸出手:“不要害怕,我们是朋友,我可以帮你。”
小孩反而更加慌了,脑后的灯笼发出了诡异的蓝光,眼看就要完全消失在阴影里。
我心里一疼:是什么样的伤害,让这个孩子变成了这样?对人如此不信任?
月饼迈步追了过去,孩子发出一声恐惧的尖叫,转身就跑。后脑的灯笼变成了耀眼的火红色!
眼看着月饼的背影越来越远,拐过一个弯,消失不见。我才反应过来,现在这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姜南……”
身后,有人喊我,女人的声音!
我的心瞬间又绷紧,随即松了口气。
月野的声音。
短短的时间里,经历了太多事情,我的神经已经到了极限。听到月野的声音,甚至忘记了她有事情瞒着我们带来的不信任,应了一声回过身。
九
月野站在十字路口中央,穿着一袭黑色的风衣,长长的刘海遮盖到眉毛,垂发遮脸,随着海风吹过,露出了嘴上一样奇怪的东西。
红色口罩!
我心说这是你们阴阳师的打扮还是忍者的打扮,执行任务还要戴上口罩?不过想到之前的事情,心里面又有些怒气。
“姜南……”月野向我走过来。
“有事就说。”我没好气地答道。
月夜下我看不清楚她的模样,直到她越走越近,来到我身前一米的距离,我才发现自己认错人了!
女人比月野略矮一两厘米,由于口罩挡着脸,看不清长什么样,不过眉宇间又和月野惊人地相似。
我立刻警惕起来,向后退了两步。这个陌生女人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同时心里又暗暗叫苦,月饼追灯笼小孩去了,小爷孤家寡人一个,万一这个女人是个妖怪,跑都不赶趟儿!
今天晚上怎么这么倒霉,坏事接二连三地发生,估计我的命格和宫岛的气相克。
“你看我美吗?”女人抬起头,眼睛中透着迷茫无助的神色。
我头皮麻了,在这个诡异的气氛里,女人说什么做什么或许我都不会吃惊,而她偏偏问我“美不美”。
我看着那张戴着口罩的脸,很精致。可是,不知道口罩下面会是什么?难道她被毁容了,精神受到刺激变成了疯子?
不对!疯子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已经不想多停留,又退了几步,准备“三十六计跑为上策”!
“你看我美吗?”女人的声音开始变得急促,透着些许烦躁。
我打定了主意,正准备扭头就跑。女人的眼睛忽然起了变化,瞳孔从中间裂开,变成了两个半圆形,又像遇热的蜡块慢慢融化,最终变成了两个瞳孔,并排长在眼睛里……
我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一条无形的线把我牢牢捆绑住了。
“你看我美吗?”女人眼中的瞳孔向眼角滚去,又滚了回来,声音凄厉地喊道。
我使劲挣着身体,可是还是不能动弹,只得一咬牙:“美!”声音干涩得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哈哈!”女人仰着头笑着,“我本来就很美。”
我对着月饼远去的方向吼道:“月饼!风紧!”
“这样也美吗?”女人收住笑,冷冷地摘下了口罩,手里面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把剪刀。
她的嘴,从两边嘴角完全撕裂至耳根,碎棉絮状的肌肉纤维还上下相连,沾着也不知道是口水还是体液的东西,两排青色的牙齿清晰可见,暗红色的舌头随着笑声上下弹动着。
如果不是身体不能动,我已经当场吓晕过去了。这是一个妖怪!我急得想大声喊,可是却发不出声音了!
女人举起泛着寒光的剪刀,分开刀刃,很认真地撬开我的嘴,探至嘴角:“昨天一个,今天又一个。”
冰冷的寒意从我的嘴里传到心脏,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几乎要瞪出的眼睛把眼眶挣得撕裂般疼痛,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握着剪刀的手微微用力,嘴角就会立刻被她剪开,直到耳根!再趁着我还没有死的时候,从脊椎划下,把我的皮剥下来。
我知道那张人皮是怎么回事了。
“他是田中的朋友。”从拐弯处远远跑过来两个人,其中一个人喊道。
女人犹豫着,疑惑地望着我:“田中?他还好吗?”
我发现我能动了,立刻弯曲膝盖,双脚踹在女人肚子上,向后仰头跃起,不过尖利的刀刃还是划破了我的嘴角,我重重摔在地上。
这一脚我用了吃奶的力气,可那个女人不但没有被踹倒,反而厉声喊着:“你不是田中的朋友!”她跳过来压在我身上,举着剪刀向我刺来。
我抓住她的手腕,没想到女人的力气出奇地大,我差点没撑住,刀尖已经碰到了我的眼睫毛,我的眼球甚至能感到刀尖迸出的寒意。
女人咧着嘴不停喊着“你不是田中的朋友”,口水哗哗地流了我满头满脸,全是黏黏的腥臭味道。我咬着牙死死攥着她的手腕,用膝盖猛地顶她的腹部。
“坚持一下。”那两个人越来越近,但是听声音起码还有几十米的距离。
坚持你妹!我心里的倔劲上来了——等你们过来小爷早被剪刀扎个对穿了!一边骂着,一边运足了力气,双手向上猛地一抬,把女人的手推高了十几厘米,趁着这个空腾出左手,从兜里摸出刚才给月饼扎针的盒子。
我手忙脚乱地摁开盒子的暗扣,摸出两根银针,对着女人的双眼分别刺了进去!她的眼睛像是被刺破的肥皂泡“噗”地响了一声,眼液混着鲜血,直接喷进我的嘴里,就像打破了调料店的酱缸,又腥又苦又臭。
女人仰起头哀号了一声,我趁机蜷膝把她蹬了出去,惊魂未定地喘着气。她双手胡乱挥舞,剪刀脱手不知甩到哪里了,向后退着,撞到了红绿灯。
绿灯突然暴亮,灯杆由上及下韵律着奇异的金光,那个被我戳破的纸人后面的小洞里像是装了台巨大的抽风机,响起了猛烈的风声!女人拼命挣扎着,裂开的嘴张到了极限:“放开我。”
可是她的身体却被灯杆牢牢吸住,根本不能动弹。
“砰”,血花从女人背后飞出,还夹杂着几块白森森的碎骨。“呜呜”的抽风声几乎刺穿我的耳膜。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