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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得这个猜测严丝合缝,肯定就是事实,看着那中年妇人,叹了一口气,心说这老妈子也算是个忠仆,很不容易。
而金鹏鸟的异动,加上步安的反应,在卫家小姐这里却有了另外一层含义:这门婚事确实存在,而且这金鹏鸟是知道的!
她朝“装无辜”的金鹏鸟狠狠瞪了一眼,扭头问步安:“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
步安有些同情地看着她,摊手道:“恐怕除了你以外,知道的人不少。”
卫家小姐瞥了一眼素素,素素也赶紧点头,表示自己确实也知道的。
“放下她!”卫家小姐冷冷地看着金鹏鸟。
金鹏鸟一脸紧张地将黑布袋子放到地上,眼前突然飞来一个黑影,竟是自家小姐的脚!一记闷哼之后,她眼前的场景急遽缩小,夜色中横平竖直的越州街道迅速远去……她是被小姐踢飞了!
卫家小姐一肚子怒火全朝金鹏鸟发泄了出去——这死畜生明明什么都知道,一路跟着却装哑巴,害自己在这书生面前丢了面子,现在他甚至放出话来,说绝对不会娶她……
她一脚踢飞金鹏鸟,心头怒气仍然未消,又想起不能在这书生面前输了气势,回头朝步安道:“你不愿娶我,我也不想嫁你!我今晚送这女人来,只是看你顺眼,一意跟你结交!你不要误会,也不要自作多情!”说着便毅然转身,转瞬间消失在了夜幕中。
步安撇了撇嘴,暗道这小丫头力气这么大,恐怕也跟她爹余唤忠一样,修习了密宗的神通,又觉得她对下人出手都这么重,心肠大大的坏。
“怎么踢得这么远啊?”素素却踮着脚抬头看向天空,仿佛凭她踮起半寸脚丫,就能看得更清楚似的。
步安想起素素的力气也不小,随口道:“这下你也知道人外有人了吧?”
素素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想道:“说不定素素也行的呢,要不要试试看?”一边说着一边四下打量,似乎是要找个什么东西来踢一脚试试。
步安心想你这胆小如鼠的猫妖,就算力气再大又有什么用,况且地上还躺着个人,哪有功夫陪她瞎胡闹。
他蹲下身去,不好意思地说道:“晴山先生是吧,今天这事情搞的……真是一场误会……你可不要把我当成那种人……”
晴山脸上却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在她看来,之前所有这一切,弄不好都是一场戏,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好让自己放松警惕。
“既然是误会,你就放我回去吧。”
她说话轻声轻气,嗓音出奇的甜美,步安听得有些晃神,挠挠头道:“你先别急,我有件事情要跟你商量。”
说着便和素素一起,把绑成了粽子的晴山,小心翼翼地抬进屋去。
第四十章 相思究竟赋予谁()
屋里油灯昏暗,朦胧的光线下,晴山的脸庞美得让人心跳加速。她坐在床沿,身上的绳索仍未解开,双手被绑在身后,两条腿绞在一起,胸前紧缚的绳索破坏了她原本柔美的曲线,却带着一丝禁忌而诱人的滋味。
白天遥遥相望时,步安就对她印象极深,此刻近在咫尺,倒有些不好意思看她了。
晴山脸上神情素淡,眼神却极为坚定,牢牢盯着步安,把他看得更加心慌意乱。
步安没有解开绳索,是怕她重获自由后,抬腿就走——看样子极有可能——到时再想见她一面,商量自己计划中的那桩事业,就难上加难了。
“白天人太多,环境太吵,选的曲子大概也不合你的口味……”
步安提着琵琶坐到椅子上,没头没尾地解释着。
“现在夜深人静,没人来打扰。我再弹一个,你听听我这曲子怎么样,这种弹唱法有没有前途……”
素素也搬了张竹椅过来坐下,等着听公子弹琴。晴山坐在床沿,步安和素素一左一右坐在她跟前,相聚不过几尺。
步安知道自己没有经过专业训练,唱得响了不好控制,凑合着用的这把琵琶又是童子琴,尺寸小琴音弱,离远了也不耐听。所以才坐得离晴山这么近。
他昨天临睡前分析出师不利的原因,觉得多半是自己选曲出了问题,古人接受能力有限,应该弹唱古风才对。
有一首曲子,以前他初学吉他弹唱时就学过,和弦调式不算太难,正好就是他这半月来在小琵琶琴上摸索出的那几个和弦。
“我唱得不好,你就听个味道……”
步安朝晴山笑了笑,接着怀抱琵琶,清了清嗓子,左手牢牢握住把位,右手略有些生疏地拨动琴弦。
晴山实在搞不懂这说书人在搞什么鬼。
今夜上门抢人的主仆二人,修为之强,她不要说见过听过,就连想都不敢想。那刁蛮女孩既然是眼前书生未过门的娘子,这书生也必不是常人。
可他为何跑去投醪河边说书?又为何会住在这种地方,穿着打扮如此寒酸?
这些也就算了,听他刚刚解释,似乎是跑到玲珑坊外说书,是要用琴声引起自己的注意……
而他此刻为何如此认真地,用这种怪异而又拙劣的指法,弹奏一首极寻常的曲子呢?
晴山正诧异不解,步安的歌声突然响起。
相比起弹奏技术,他的嗓音条件实在超出太多,有着少年人难得的醇厚中音,而清亮的高音却又带着一丝“毛边”,既不是民歌式的一味甜美悠扬,也不是摇滚式的沙哑愤怒,而是天生的民谣嗓子。
他歌声响起的时候,晴山此前的疑惑便像连环扣一般,在她心中解开。
步安唱的是:“你说相思……赋予谁。”
他闭着眼睛,轻轻摇晃脑袋,歌声隐隐带着一丝忧伤,似乎倾注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唱出了平常不愿启齿的心情。
“明月妆台纤纤指,年华偶然谁弹碎,应是佳人春梦里,忆不起,双峨眉。”
“翩跹霓裳烟波上,几时共饮一江水,而今夜雨十年灯,我犹在,顾念谁。”
他唱得动情,像在对某人倾诉,而在晴山看来,这“某人”是谁,显而易见。
这书生暗恋着自己。晴山觉得事实必然如此,否则他何必跑去玲珑坊外说书唱曲,只为博自己一笑,又何必叫人把自己绑来这里,还要演一场红脸白脸来缓和……他今夜这么做,竟然只是要自己来听他倾诉衷肠!
步安换过一个和弦,一边拨弦一边偷瞄了一眼晴山,见她始终淡漠的脸上,浮起一丝介于诧异和慌张之间的神情,顿时心情大好,觉得自己这回算是选对了曲子!
看来这首好妹妹乐队的《相思赋予谁》,能帮自己打开一片新天地!
一念及此,他便唱得更加投入,歌声愈发婉转缠绵。
“一番番青春未尽游丝逸,思悄悄木叶缤纷霜雪催。嗟呀呀昨日云髻青牡丹,独默默桃花又红人不归。”
步安弹到这里,拨弦的手指慢了下来,又瞄了一眼晴山,摇头唱道:
“你说相思赋予谁……你说相思他赋予谁……”
他一曲唱罢,又应付了几个音,充作尾声,等到余音完全消失后,才抬头笑吟吟地问道:“这曲子怎么样?”
这时,始终托腮倾听的素素也一脸认真地看着晴山,觉得她肯定已经被公子的歌声镇住,就像以前书院那些人,被公子的诗词镇住一样!
“好。”晴山似乎在笑:“好极了……你们毁我家园,伤我至亲,深夜把我绑来这里,原来只是要唱首歌给我听……实在太好了……”
步安赶紧摆手道:“不是不是,你真的误会了!我根本不知道那个疯丫头会把你绑过来!我是觉得你来都来了……”
晴山根本不打算听他的解释,淡淡道:“既然是误会,你现在就放我走吧。”
“走就走嘛,又没说不让你走……你好歹也是个音乐家,怎么对采集民间音乐一点兴趣都没有呢。”
步安一边嘟囔着,一边帮晴山松绑,素素见状也赶紧上去帮忙。
步安低头解开缠在晴山大腿上的绳子,示意她抬抬屁股,好让自己把绳子绕过去。晴山冷哼了一声,却还是照做了。
步安一边绕着绳,一边道:“毁家园,伤至亲什么的……你之前不说,我又不知道。这疯丫头实在太过分了!你家人伤得不重吧?“
晴山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又何必惺惺作态。”
步安觉得这件事情虽然不是自己所为,但终归因自己而起,苦笑不语,准备装糊涂装过去算了。
素素却看不得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