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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得只能好好劝导她罢了。
蔡氏见干系这样大,忙道:“不办就不办。娘也不是非要办。”
她并不是不顾念清哑的,在郭家人这些年影响下,她对清哑看重都刻入骨子里了,若是清哑出事她肯定笑不出来,但方无适到底和她隔了一层,因此难过了几天照样过日子。再者,郭勤可是她亲儿子,儿子出息了,她当然高兴,一高兴可不就忘了形了。
这会子被男人和儿子一说,忙把一腔高兴憋了回去。
当下大家和气地吃饭,不太喧闹,也不太冷清。
饭后,男人们喝茶说话,巧儿带着丫鬟们做针线去了。
她回来这几天,把家里人的衣履和配饰都仔细规划、亲自设计搭配,然后有些送去伊人坊制作,有些她自己设计的新样子连伊人坊也没有,就由她带丫鬟们亲手做,十分尽心精心。
这样精心,因为郭家是御笔亲赐的“纺织之家”!
清哑出嫁后,巧儿长到十岁,渐渐插手郭家内务。
她平日在乌油镇姑姑家研发中心做事,每个月回家几天,有时去城里,有时回绿湾村,都不定的,除了直接参与郭家纺织经营外,还对全家的穿衣和饮食进行监管指点。
要将郭家人的衣裳做得出色,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清哑要她谨记:外行看了觉得平凡,内行看出不平凡。
郭家出身寒微,也没受过良好教育,气质上忌穿太华贵的衣裳,也撑不起来;跟那些世家比气度和底蕴,更是自曝其短。就是郭勤,读了这些年的书,若把严暮阳的衣裳给他套上,他也穿不出严暮阳的优雅和矜贵来,还得穿适合他自己的。
故而,郭家郭守业郭大全等人的衣裳花色,都以朴实无华为主。
吴氏蔡氏等妇人的衣裳,也都不是花俏富丽的。
但是,他们衣裳的质料、款式、做工,却必须让内行人一眼就看出其不凡来,这便低调地显示了郭家的优势和实力。
巧儿正在后院厢房大长桌旁忙着,蔡氏和沈寒梅进来了。
蔡氏各处乱瞧,总想显示一下存在感,因指着给郭勤做的夏衣道:“巧儿,你哥哥这衣裳也太素了,怎不多绣些花样?你瞧严暮阳穿的,那才叫气派呢。你对你哥哥也太不用心了。这个红也深了,显老气……”
巧儿道:“严暮阳白,哥哥皮肤黑,不是一样的人。”
蔡氏道:“那绣花呢?”
巧儿道:“哥哥堂堂男子汉,绣太多花样就显不出他人的好了,都看他身上绣花去了。有些人要靠衣裳来抬人,有些人抬衣裳。哥哥不用靠衣裳来抬人。这领口、袖口的如意纹就很大气!”
蔡氏眨眨眼,是这样吗?
那严暮阳身上的衣裳为什么绣各种精美刺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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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5章 妹妹
沈寒梅看着巧儿抿嘴笑。
蔡氏又对妯娌几个的衣裳指手画脚,又问巧儿可帮郭俭准备了,要着人送去荆州,唠叨个不停不算,还说“你对哥哥们多尽心些,哥哥们也都护着你。将来等你出嫁了,是要靠娘家给你撑腰的,到时候就显出哥哥的好来了。你大哥将来做官,有你的好处……”
这些话,反复说了又说。
巧儿心里也确实盼望大哥出息,盼望弟弟们都出息,可是大伯娘这么说真烦人,好像她就为了图哥哥撑腰才做这些的,还总用这个理由指使她为大房人做这做那,把她指使得团团转。
如今她不是小时候了,不会因此生气,和大伯哥哥生分。
她有的是办法对付蔡氏。
她便道:“大娘,我给俭儿的衣裳明天就能做好了。你不给弟弟收拾些吃的东西带去?要是写信说起来,都是姐姐帮他预备的,大娘都没伸手,弟弟看了该伤心了,有娘等于没有一样。”
蔡氏一听,急忙道:“我这就去预备。”
刚要转身走,转头又问:“都带什么?”
她实在不是个合格的娘亲,这些年在坊子管理人事,于家务上越发生疏了。以前给郭俭带东西,都是吴氏这个奶奶和巧儿这个姐姐预备的,她少有插手。今天巧儿叫她自己去弄,她竟然不知要带什么。
巧儿随口道:“今年新做的各色果子蜜饯每样都带一小瓷坛子,家里腌的小菜每样都带一瓷坛子,新做的多味笋干,鱼干,虾米,五香豆子,各样干果子都带些……蜜枣还没上市,等下次吧……”
她头也没抬地噼里啪啦说了一长串,把个蔡氏听傻了。
主要是,她记不住啊!
这些还都不是能去街上买的,都是郭家自产的。
她好些年没管家务了,除了吃,全不知道。
沈寒梅忙对蔡氏道:“我陪大嫂去准备。”
知道巧儿要支走蔡氏,索性拉着她去了,让巧儿清静。
巧儿见人走了,丢下剪子,伸伸腰。
一时郭勤又走了来,笑嘻嘻地问:“妹妹,大晚上忙呢?熬坏了眼睛,回头二叔二婶来了要骂我们,就晓得欺负妹妹……”
丫头媳妇们听了,都一齐笑了起来。
巧儿不理他贫嘴,拉他过去试衣裳。
试了一套又一套,现搭配腰带和鞋子,不合身的地方做了记号,立即叫人修改,等等。
郭勤伸展双臂,低头看着在面前忙碌的妹妹,感动之余,不由得想起傍晚时和她争吵的事,想要对她解释,说杜姑娘不是轻浮女子,他们之间并无私情,不过是碰上了说笑几句……
巧儿一面在他身上比量,一面也想心事:要不要趁机问勤哥哥,到底对那个女孩子知道多少呢?真那么喜欢她吗?
两人各怀心思,偶然间,一个抬头一个低头,目光就撞在一起,兄妹都是聪明人,彼此心照不宣地一笑,知趣地把话咽了回去。
因为,他们知道,若说了,只怕又要吵起来。
为了晚上能睡个安稳觉,还是别说了吧。
……
次日,巧儿惦记了一夜的杜姑娘果然也去了湖东。
郭勤从醉仙楼二楼窗口看见绿叶间乌篷船头那熟悉的身影时,嘴角不自觉浮现笑意,而不是如巧儿期盼的看清了对方本质。
杜姑娘对他如此用心,他体会到从未有过的甜蜜。
这甜蜜淡淡的、怯怯的,他不敢表露出来,却十分醉人。
巧儿一看他表情,就知道自己白忙一场。
她气极了,可是她谨记一点:不能为了外人和勤哥哥生气,于是她努力忍住,装没事一样和严暮雨等人说话。
严暮阳察言观色,忙对郭勤道:“听说赵巡抚要来,想是为了郭姑姑家的事。咱们考完了,也该要花些心思应对织锦大会。无适的事还没查清,待会咱们去方家走一趟吧。”
郭勤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来,点头道:“我也这么想。”
巧儿听后松了口气,对严暮阳感激地一笑。
严暮阳也微笑,心里下定决心帮巧儿看着她的勤哥哥。
郭勤看这阵势,哪里还不明白。因想:看来这几天休想腾出工夫去见杜姑娘了。不过不要紧,织锦大会闹得这样沸沸扬扬,她必定也听说了。我是郭家少东,自然要忙这件事,她不会怪我的。等大会后,总有见的日子,那时再告诉她也是一样。
此后几天,两兄妹就马不停蹄地忙起来。
郭勤再没去田湖“碰见”杜姑娘。
这日,陈家宴请织造行内有头脸的商家。
适哥儿一早就听见外面吵嚷,在上房躲不住了,要出去。
外面那么多人,遮遮掩掩地出去,肯定被人怀疑。可适哥儿生来就是主子,在人前就没畏缩过。他瞅了个机会,急急忙忙就跑出去了,逢人就问“姐姐,看见如棋姐姐了吗?”
一丫鬟道:“如棋呀,先在外面见过她。你去找找。”
适哥儿谢了一声,忙忙地跑去找了。
出了上房院子,又见了一个媳妇,又问如棋姐姐。
那媳妇回头指道:“如棋刚过去。”一面好奇地打量他,问道:“你是哪屋里伺候的?叫什么名字?”
适哥儿早跑了,却也没忘了回答:“我叫棋儿!”
仿佛急着要走,又不肯失礼,边跑边答。
那媳妇笑了,自语道:“原来是如棋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