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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瀚海听见这边喧闹,匆匆跑过来,扶着他肩膀,沉痛道:“儿子,听爹的话,不要去……”看了会受不了的。
亲爹都这样说了,方初绝望到痛断肝肠!
他喊道:“不——我要看!我要亲自去认!”
方瀚海颤声道:“没法认……”
郭勤和方则一齐泪流满面。
他们刚才都仔细辨认了,不顾尸体恶臭。
那身量倒是和方无适差不多,但方无适身上并没有明显标识,那尸体又实在肿胀腐烂,脸上皮肉都脱落了,无法确认。
可是偏偏又有衣饰、项圈、还有胸口的麒麟玉佩等等足以证明方无适身份的东西,明晃晃地挂在尸身上,谁能受得了!
方初坚持要去认尸。
他不信儿子真死了。
最后,方瀚海拗不过他,让他去看了。
方初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蹲下来凑近,把尸体翻转辨认,他走到离尸身一步远的地方就迟疑了,停下了脚步,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一堆不辨形状的臭肉看。
就在方瀚海等人紧张地屏住呼吸,随时准备他发狂的时候,他开口道:“这不是我儿子!”说完,转身就走。
一旁嚎哭的吴氏愣住了,努力睁大红肿的双眼。
“女婿,你真认准了?”
她用破锣一般嘶哑的嗓子急切问道。
“真的!那不是无适。”方初头也不回地应道。
他走到江边,站定,看着江流发愣。
他并没有仔细看,但没来由的他就断定:那是不他儿子!
可是他也没有欣喜,儿子身上佩戴的东西跑到一具无名死尸身上,可见儿子处境之糟糕,实在没什么可喜的;还有,对手用这招李代桃僵,除了打击他和清哑,还有什么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紧紧闭着嘴,思索起来。
身后,吴氏又哭开了。
方瀚海等人也落泪。
他们觉得,方初被打击了,疯魔了,不肯看,不肯承认,就像蜗牛一样把自己缩在壳里,躲避起来,不愿正视现实。
若那尸体真不是方无适,他应该欢喜,而不是现在这样子。
方初没心情理会众人,只顾想儿子处境。
吴氏的哭声不再清晰,飘渺、悠远,随江水流向远方……
方瀚海走到他身后,低声道:“哭吧儿子!别压着。爹陪你哭。在这里放声哭,回家可不能哭了。你要记住,你还有媳妇,这件事暂时不能告诉她;你还有无莫和无悔,你要护着他们。你不能在他们面前伤心,越是这时候你越要挺住……”
方初转身,茫然看着从不假辞色的父亲喋喋不休,忽然叫道:“爹!”
方瀚海道:“儿子,爹在这里陪你!”
方初道:“那不是无适!”
方瀚海忍住泪,道:“是。爹也觉得……不是无适。”
方初觉得他言不由衷,又重申道:“那真不是无适。爹,你说无适现在在哪呢?”
方瀚海看着认真询问他的大儿子,悲痛迅速转为怒火。
他命方则守护大哥,自己向夏流星走去。
夏流星正在仔细询问仵作验尸情形,又命发现尸体的村民在旁等候,忽见方瀚海阔步走来,忙停住,凝神以对。
方瀚海恭声问:“不知大人可有发现?”
虽是请问,却暗含咄咄气势。
夏流星被他目光笼罩,呼吸一滞,清楚意识到:若自己敢说方无适是自己不小心失足落水溺死,或者有可能被方家那个叫赤心的丫鬟蓄意推入江中,只怕他当场就要发难。
方无适死了,方氏的怒火会席卷哪些人,谁也无法预料。
夏流星只知道,他必须不遗余力地彻查此案,还方家和郭织女一个公道,才能确保好容易挣来的仕途不会再次断送在江南。
他正容道:“本官觉得蹊跷。”
方瀚海问:“哦?蹊跷在哪?”
夏流星道:“令孙已经失踪五六日,若当时不慎失足落水,尸体早该被乌油镇人发现。那里水道密集,错综复杂,若非发洪水,是不可能将尸体冲到这里来的。
“如今尸体在此出现,看似被江水冲来,其实不通:这里一无弯道,二无阻碍物,滔滔江水,怎地遗留下他?分明是人为。
“再看仵作验尸,若是自然溺水,又泡了这些日子,那玉佩,那项圈,怎地还能完好无损?项圈毫无锈迹,系玉佩的丝绦结实紧密,并不松软腐烂,可见是才挂上去的……
“依本官看,这尸体到底是不是方无适,还难以证实。
“不过,也不排除凶犯先扒下方无适身上能证实身份的信物,后来情况发生变化,又不得不将配饰重新挂上去……”
他确对尸体的身份有些怀疑,言语间便留了后路,给方家一丝希望和安慰的同时,又不排除其他可能,思虑十分周全。
随着他述说,方瀚海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夏流星,并非平庸之辈,是有真才实学的。
方瀚海也十分希望尸体不是孙子,就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向他寻求支持,因问:“大人以为,凶犯先拿了信物,是贪心吗?”
若不是贪心,那这尸体就不是方无适,是替身。
夏流星道:“贪心也不无可能。但还有其他可能。比如,若他拿了这信物,数年后让一长大成人的方无适出现在此。方家会怎么做?”
方瀚海点头道:“此招狠毒。”
心重重一落,失望又难受。
夏流星道:“还有其他可能,一时也难以分析得尽。还请方老爷放心,本官定当全力彻查此案,捉拿真凶,为令孙讨还公道!”
方瀚海道:“好!那草民便仰仗大人了。”
再次躬身抱拳,大礼拜谢。
他自称草民,夏流星哪敢真当他是草民,又不愿对他卑躬屈膝,忙道:“此乃本官职责,乃分内事。方老爷不必称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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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标题忒恐怖了,可是我想来想去也没想出别的好的来,只好用这个o(╯□╰)o(未完待续。)
第810章 巧合
最后,这具尸体用生石灰等处置,被夏流星带回县衙。
方瀚海坚持等案情大白确认无误后,才肯带回去安葬。
回去后的夏流星,煎熬得夜不能寐。
被方家逼急了,他便没了任何顾忌。
首先是韩家,在霞照的织锦作坊和商铺均被查封,韩希夷和谢吟月被传唤到霞照,勒令在别院不准外出,随时等候提审。
其次,霞照城内外搜查更加严密,挨家挨户的都搜过两遍了。郊野村庄,周边城镇也都没放过。他又将此事上报湖州巡抚,湖州和临湖州两地都发了海捕公文。
其三,他命人严密监视卫家在霞照的商行动静。
最后,他会同诸葛鸿,密切关注来参加织锦大会的所有商贾。
他始终以为,凶犯掳走并残害方无适,不仅仅为了报复,还有更深层的目的,目标直指郭织女和今年的织锦大会!
炎炎夏日,人们翘首盼望这次织锦大会。
不知织女得知儿子没了后,将会如何。
方无适此刻正在一艘船上睡得呼天呼地。
三天前,他得知这艘陈老爷包的大船是开往霞照的,费尽周折挤进一装货的篓子里,被抬到船上,藏在货舱中,到晚上扛不住了。
货舱东西不少,能吃的很多,可是没水。
他剥了一把肉桂吃了,甜腻得发齁,实在受不了。
再这样下去,他没饿死,也要渴死了。
听见外面没了动静,他便从箱篓深处钻出来,把绣着如意云纹的千层底鞋脱了,掖在腰间,赤着一双白嫩嫩、肉嘟嘟的脚,踩在船板上,就像猫爪子的肉垫一般,悄无声息地出了货舱。
想着自己家船的构造,他往厨房摸去。
船的构造虽大同小异,但这毕竟不是他家的船,所以他转来转去转晕了,也没找到厨房,听着外面江水拍打船板的声音,他越发觉得口干舌燥了。——这要是守着一江水,还渴死了,岂不笑话!
正摸着,忽见前面一间舱房门缝透出亮光来。
他这才发现,不知不觉摸到船中间来了。
他一不做二不休,壮胆往前走去。
到那舱房门口,就听见里面有声音传出:
“……昨天下午跑的,附近都找了……”
“蠢材!成日打雁被雁啄瞎了眼!你们是行家,两个人都看不住一个小孩子,要你们何用?那陈九更窝囊,还把命给丢了!成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