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后郑重的问道:“尖嘴子是啥意思,刚刚爷爷这样说我!”姐姐一听,笑了:“爷爷说你多嘴,叫你以后不要多嘴。”
过去的画面一幕幕在小小的脑袋里闪现,而此刻的爷爷,正安静的坐在背篓上进行最后的化妆,“爷爷死了!”我小声的嘀咕着,然后泪水不自觉的滑出了眼眶。葬礼如期举行,家里多了很多人,有村里的,还有四爹伏虎的那些同事,当时正是雨天,那些穿高跟鞋的女老师在参加完葬礼回去的时候,一个个手里拎着自己的高跟鞋,光着脚丫在崎岖的山路上,正好被放学的我们遇到,那样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我却是笑不出来,背着书包,默默的回家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灵堂的布置在村里有专门的人,文正正是这样一个角色,他挑来了一座纸糊的仙府,还有纸糊的金童玉女,这一切无一不在祝福爷爷去往一个理想的地方,文正还雕刻了一只金鱼,我总觉得我在哪里见过,但始终想不起来。那些被爷爷砍掉的核桃树,在此时终于发挥了他们的作用,在爷爷生病的最后的日子里,他找来了村里的木匠,也就是我舅爷,家春的爸爸,把那些被他砍掉的果树全部作为木材,给自己和奶奶做成最后的归属,棺材。等棺材做成的时候,我终于明白,其实在一年前,爷爷就预感到了自己的死亡,自己的身体还是自己最清楚,它有什么病症的话,自然就能感觉出来,爷爷感觉到了自己食道的不顺畅,便开始考虑后事了,如果有一天,就那么走了,总要有一个最终的归宿吧,这些陪伴了他那么多年的核桃树,不就是最好的东西么,就算去了那里,也能有一片自己的核桃林。
李氏的李子树,爷爷的核桃树,都是他们对这个世间最不舍的东西,那么,就一起带走吧,黄泉的路上,有它们做伴,也不寂寞。
爷爷下葬的时间是在清晨,一大早,四个汉子就抬着棺材出门了,奶奶趴在棺材上一直哭,最后被人拉开了,这么多年的夫妻,最伤心的人,应该是她吧。天下着蒙蒙细雨,似乎是对爷爷死亡的伤心,就像爷爷的悼词里念的一样:“你走了,这么多年对葫芦山的看护,鸟儿会记得你,树木会记得你,你走了,他们依依不舍,你的灵魂仍然和他们同在,你走了,上天会留恋,为你落泪,你守望的身影会一直留在葫芦山,遮着树影,听着鸟声,一曲千秋。”爷爷的坟被葬在了老林场,选坟地的是他的远亲,向测灵,本来向测灵说爷爷给他投了梦,说葬在大爹那后面的某个地方,不过大妈不愿意,以为爷爷死了之后都在想办法整她家的人,这疑神疑鬼的性格,使得爷爷的坟地不得不另选,向测灵说林场这里是块好地方:“一梯一坎小书台,笔墨纸砚八方开。后人起来读书比较好。”
正直的一生,平凡的一生,贫苦的一生,爷爷化作了一抔黄土,在我的心里,对死亡又有了别的认识,人的一生,应该怎么过?他是幸福的么,他是快乐的么,他这一生真的就无求了么?我不知道怎么评价爷爷,也不能感受他对这个世界的看法,他来了,他走了,期间对生命的感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带来了爸爸,爸爸带来了我,因为他的存在,我才存在,生命还真是奇妙。
桔子树上新开的花谢了,又长出了新果,和着原来的桔子,要多奇怪有多奇怪,花和果实一代一代的接力,在这一年,他们却迂回到了一起。我等待着,桔子成熟。
第三十八章 断指
桔子在夏天的时候,奇迹般的成熟了。这一年,这些桔子成熟的时间首次比华尔家的桔子更早,那满树的橘黄色,看着就令人垂涎欲滴,我迫不及待的去摘下来吃,发现它的甜味简直到了能令人兴奋的程度。的确,两年的成熟期,期间还有冬天寒冷的温度锁住的糖分,想不甜都不行。家里人忙开了,把这些成熟了的桔子一个一个剪下来窖在罐子里,一来可以防止那些路过的人顺手就摘走一些,二来这样做可以使桔子的时间保存的更长久一些。这样做的结果,对于我而言是得利最多的一个,没有路人的顺手牵羊,我能吃到更多的桔子,还不用自己去钩。
爷爷的坟被埋在林场,那里自从房屋倒了之后,只剩下一块平地,埋棺材的时候所用的土是就地取材,在他坟的旁边挖了一个大大的坑。时间一天天过去,他坟上的花圈早已被雨水淋的只剩下几根竹条,那些燃烧剩下的红烛也乱七八糟的躺在他的坟前,而当时埋他坟挖出来的坑,现在也积了满满一坑水。奶奶伫立在爷爷的坟前,似乎在回忆过去的事,她慢慢的走上前,把爷爷坟头新生的那几颗青草一一的拔掉,仅仅是祈求时间过的慢些,好多留住一些爷爷的影子。奶奶几乎天天都去爷爷的坟前,去的次数多了,也便能经常梦见爷爷,多数时候都是梦见以前一起的时光,但这两天,奶奶却连续梦见爷爷说他冷。奶奶又走到爷爷的坟前,仔细的查看埋土的情况,并没有棺材的一角露出来啊!说不得又要去找向测灵问问,因为这个坟地是他相中的,其间的一些窍门他应该很清楚。向测灵受奶奶之邀从赵柏湾赶了过来,看了看爷爷的坟头,并没有什么异常,可爷爷坟头的旁边,那一坑积水,不正散发着丝丝寒意么,于是,向测灵对奶奶说:“主要原因还是这一坑水啊,你找人把这个坑填了就没事了。”奶奶听了向测灵的话,把这件事告诉了家人:“那个文金这两天给我投梦说他冷,我去找向测灵来看了之后,原来是他坟旁边的那个坑引起的,让我填上就好了。”爸爸和大爹一听,都准备去填,可是奶奶却执意要自己一个人去做,于是,一个老妪的身影,往一座坟旁边的坑里,一背一背的背着土,表达着奶奶对相守的承诺。
中午的阳光熏得人昏昏欲睡,爷爷正在桌子上裁着纸,他看见无精打采的我,叫道:“凯尔,过来!”听到爷爷的喊声,我咚咚咚的跑过去,只当爷爷是不是又有什么好吃的要给我了,“这是多少钱?”爷爷用中指和食指夹着一百递给了我,我接过来,始终捏不紧,看着眼前的一百,口中喃喃道:“百…百…百…”说完身体一轻,便开始往下坠,模糊中,只看见爷爷伸过来扶我的右手和他右手上的四根指头。我很清晰的记得奶奶说过爷爷这四根指头形成的原因。
当年爷爷和马国良是好朋友,而马国良喜欢玩鸟枪,他想打一只天上的老鹰下来。奶奶刚嫁到爷爷家,当时的年代都是娃娃亲,爷爷和奶奶都才十四五岁的样子,还是很贪玩的年龄,奶奶看着天上飞着的老鹰和趴在草丛中的马国良,摇了摇头,继续去忙自己的事了,过了半小时,奶奶忙完了自己的事,路过马国良藏身的地方一看,天上的老鹰已经飞走了,可他仍然一副十分认真的样子躲在草丛里,奶奶不禁好奇了,便开口问道:“马国良,你在干什么呢?”马国良听见奶奶的声音,马上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并轻声的说:“小声点,我要打天上的老鹰呢!”奶奶一听,笑了:“还要打老鹰,老鹰不知多久前就飞走了,你看看,天上有没有老鹰毛的影子?”马国良听到这里,从草丛中站起身仔细的看了看天空,果然什么都没有。然后大怒着对奶奶说:“你又不早点告诉我,害我在这里面蹲这么久。”奶奶也反驳:“你自己不注意关别人什么事?”听到这里的声音,爷爷也跑过来了,看到马国良手中的枪,爷爷很兴奋的要了过来,瞄准远处的鸟就开始扣扳机了,只听“嘭”的一声,远处的鸟被枪声惊的赶紧扑腾着翅膀飞走了,而爷爷右手的大拇指也断了下来。后来,每当有人问起爷爷的手指到底怎么回事的时候,奶奶总会走过来说:“这就是他那几年想打鸟弄成的,枪走火打到自己呗!”
爷爷坟头的青草越来越多,奶奶每天过去已经不能完全拔掉了,那些没有被拔掉的草越长越紧,紧到奶奶根本拔不动,到最后便覆盖了爷爷的整个坟头。那些留下的红烛仍旧乱七八糟的躺在那里,坟头上花圈留下的竹条在一次祭祀中也被烧了,坟前还有一些烧香留下的竹签和很多烧纸留下的灰。坟头的青草越来越多,在这样一个夏天的季节里,把坟头装扮的绿幽幽一片。奶奶从家里选出三个最大的桔子,来到了爷爷坟前,用一个小碟摆在那里,一番默默的伫立之后便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爷爷倾诉:“文金啊,今年的桔子成熟了,真奇怪,我们家的桔子竟然在夏天就成熟了,而且今年的桔子是最甜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