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观察眼前的情景好一阵子。不,正确地说,除了默默观察之外,我其实无能为力。
女子再三摆脱男人的手,她一脸走投无路的神情左右张望着。她的外表很朴素,完全称不上活泼。我心想,或许她是怀着想要克服自己不起眼的外表的心情,才买了身上那件粉红色外套。这么一想,我心都痛了。
“请不要这样。”
可能是因为路面颠簸不平,公车剧烈摇晃着,她的话语并没有发出她所期待的音量。
连我都听到了,色狼应该也听到了才对,然而男人却毫无怯缩,反倒兴奋了起来。他一脸骇人地瞪着女子,手又开始动。可能是我多心,但我觉得他的动作比先前更加肆无忌惮。
女子露出求救的表情环顾四周,以一种依附求援的视线望向比自己身高要高的乘客。
这段时间有几个人注意到她无言的倾诉,人们察觉有色狼,先是赫然一惊,接着想站出来制止,于是望向光头男的脸,然后,救援行动就在这里停住了。
色狼非常清楚该如何瞪人才能有效地让对方退却,他无言地威吓着:要是有谁胆敢指责一句话,应该明白会有什么下场吧。
没有任何一个人制止色狼,我百思不得其解。他都这样大剌剌地做出犯罪行为了,却没人加以制止,太奇怪了,这是不对的。
不知不觉间,我的心跳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大量葱的气味被吸进胸腔,我内心突然萌生的使命感让自己感到不知所措。我觉得非救她不可。
她一脸泫然欲泣,再一次说:“请不要这样。”
但状况并没改变,谁也没开口。她的视线转向我,我倒抽一口气,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令人失望透顶的事。
我……别开了视线。
难以置信,但这是事实。我断然地撇下了向我求救的女性。徒有满腔使命感与正义,一旦真有人向我求救,我却裹足不前。
第一次赤裸裸地面对自己的胆怯,我吃惊之余,感到非常恐惧。我知道自己的面容有多不堪。椎名,搞什么啊?我对我自己感到幻灭。
“让一让,让一让。”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声音,有人从后方推开乘客们往这边过来。是一名女子。
她穿过我身旁的时候,一阵寒意掠过我身体,寒颤沿着背脊窜过全身,因为那名女子的脸实在太白了,说得夸张一点,简直就像有一名出现在恐怖电影里的死人在车内穿梭的感觉。
“让一让。”
双眼皮、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高挺的鼻梁、柔软的发丝、尖细的下巴——从每一个精巧的部位来看,她活脱脱就是个美女的范本,但我就是无法直率地称她是“美女”,可能因为她的皮肤太死白了,白得就像保丽龙还是豆腐一般,完全感觉不到所谓的生命力。
她的长发扎成一束,年纪应该比我大,但看起来像二十几岁也像三十几岁,身上的蓝色半袖毛衣与她十分相衬。
“可以让一下吗?”她穿过乘客之间,毫无阻碍地往前移动。人们就像避开幽灵似地,纷纷让路给她。
我以为她是要在下一站下车才会往前门方向移动,结果不是。
“住手。”一走到前面,这名穿毛衣的女子便出声说。车内鸦雀无声,只有后面座位不知哪位乘客的随身听传出阵阵作响的音乐。
“啥?”光头男回过头来,那炉火纯青的瞪视,连身在远处的我都吓坏了。“你说哈?”
毛衣女子的个头以女性来说相当高,但比起光头男还是有段很大的差距。“不要性骚扰人家,你这个老色鬼。”
我们全体乘客都“咿——”地浑身战栗。
“这位大姐,你说啥啊?”男子面露诧异。
“我都听到这位小姐叫你住手的声音了。”她看了粉红大衣女子一眼,“烦死人了,快点住手。”
“你说啥?啊?找死吗!”
我的胃痛了起来,简直就像自己遭到攻击。如果是体格娇小的幼童,光是听到那个人的怒吼,搞不好就给活活吓死了。
“找死的人是你吧,要我杀了你吗?”她毫无惧色地说出口,措辞虽然粗鲁,音调却没有强弱起伏,仿佛机械在说话。
“我说大姐,别以为你是女的,老子就会放过你啊。”
“别以为你是男的,老娘就会放过你啊。”她模仿男人的口气。
光头男受辱,一张脸涨得紫红,鼻孔大大地张开。只要有扑上去的契机与空间,他肯定会当场对女子暴力相向。
男人似乎吞不下这口气,扬起右手,便朝雪白女子的衣襟伸过去。
但女子飞快地用左手挡开了,她那宛如白桦树枝般细白的手臂强而有力。
光头男的表情变得非常凶恶。
“总之一句话,不要再乱摸人家了。难看死了。”她继续说。我喘不过气来,这时才发现自己一直忘了呼吸。
光头男按下下车铃,“你给我在下一站下车。”他低低地说:“竟然让老子没面子,看你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谁跟你下车来着?”女子满不在乎地说:“反正你不是想揍我就是想踢我吧?体格不同,谁甩你。”
“看我把你那漂亮的脸蛋变成丑八怪,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下一站给我下车!”当着一车子这么多乘客的面,这么堂而皇之地威胁别人不要紧吗?我不禁担心起来。
“要是打起来,我怎么可能打得赢你?老色鬼。”
男人的脸涨红了,“那就不要多管闲事!”
“要是不想被人说话,就不要性骚扰人家,至少在我面前不准干这种事。”她继续说:“我再也不想看到有人不幸了。”
仔细想想真的很奇妙,她的声音从刚才就毫不激动也没发抖,不带任何感情,感觉只是淡淡地发出声音。该说是从容不迫,还是满不在乎?肤色雪白、甚至可称得上是美术品的美女与色狼对决的景象,充满了不可思议的趣味。
快到站了,公车开始减速。
“少啰嗦,反正你给我下车。”光头男努了努下巴。
好一阵子,毛衣女子就像电池没电似地一动也不动,然后竟然同意了说:“我明白了。下车就下车。”
车里每个人都几乎要发出分不清是悲鸣还是哀叹的叹息。
“那个……很危险的,你不要下车比较……”我听见骚动源头的粉红大衣女子战战兢兢地说。
一直佯装漠不关心的乘客当中的几个人也深深点头,而我也在内心用力点头呐喊:“就是啊,不要下车比较好。”
公车停下来,车门开了。
“下车。”光头男鼻子阵阵抽动,伸手拉扯白皙女子的手臂。
“你真的不要下车啦。”色狼受害人几乎要哭出来了。
“不要紧。”脸庞仿佛丧失一切血液的美女说。
喂,谁去阻止她啊!——我没说出口,却很想这么大叫。要是让她就这么下车,天晓得会发生什么事啊。为什么我不自己站出去阻止她?我也不知道,但我明白这样下去,所有的人都会后悔的。
绝望与焦急席卷了我,这时那两人开始往公车前门移动,而我仍在暗自期待会不会有人拉住她。我彻头彻尾地只想依靠他人。
光头男付了车钱,踩着阶梯下车了。穿毛衣的雪白女子也不见丝毫踌躇,踏出步子。
就在此时,突然“噗咻”一声气音响起,公车门关上了。
啥?我一头雾水。“咦?”身边的乘客一起望向前方。
关闭的车门另一侧,光头男大声咆哮着什么。
公车往前开动。毛衣女子大概也吃了一惊吧,但她表情依然没变,回头望向司机。
可能是司机的临机应变,他留下光头男一个人便发动了车子。司机对着麦克风说:“现在开车。”声音充满磁性,魅力十足。公车开进车道里,逐渐加速。
“噢噢。”全车响起佩服与赞赏的声音。说穿了,这是一群无能为力的人们的欢呼。化妆品香味传进鼻子,可能是雪白美人身上传出来的;葱的味道离我远去。我们这些人原本该背负的罪恶感得以不了了之,全都松了口气。
在陌生的城镇闲晃虽然新鲜,但更强烈感觉到的是一种自己宛如遭到排挤的不安。拱顶商店街里有鞋店、汉堡店、柏青哥店等琳琅满目的店家。,行人专用道两侧种植着山毛榉,也有长椅;步道上的砖块呈几何图样排列,分出白、灰两色。
不可思议的是,我应该是第一次来到这条商店街,却感觉似曾相识,甚至忍不住怀疑自己以前一定来过这里吧。
我一路晃呀晃地走着,一名陌生女子突然上前对我说:“啊,好久不见。”我脑子更混乱了,愣在原地,只见她又说了句:“啊,认错人了。”便扬长而去。每个城镇的行人专用道或许都大同小异,而外表像我这样的人也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