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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良辰微怔,想不到在这里给人认了出来。她不由自主看了段奕桀一眼。
段奕桀微微勾唇,微不可查地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色。良辰被认出来,他早已料到,既然是他段奕桀的妻子,就没有可能藏在深闺,良辰也是有抱负有理想的新女性,他愿和她携手,共同面对未来的岁月。
感觉到他镇定带着支持的目光,许良辰抬头,向着人群淡淡微笑,人群又鼓起掌来,认出她的记者挤到前面,一边把怀表、钢笔捐献出来,一边道:“凯瑟琳小姐,祝贺两位新婚大喜,能问您几个问题吗?”
话音未落,记者们已经乱纷纷抛出了自己的问题:
“大帅府把所有的贺礼捐给灾区,您想法如何?”
“请问,您婚后还会从事新闻职业吗?”
“您和少帅是怎么相识的?对这次婚礼您有什么看法?”
……
段奕桀看着眼前拥挤的人群,不动声色将许良辰掩在身侧,一边道:“抱歉,今天也是在下祖母的寿日,请允许我们先给老人祝寿之后再回答大家的问题……灾区民生艰困,请大家号召社会民众,行动起来,一处有难大家支援,便是对我们最好的祝福,谢谢大家!”
说完,抬手向人群敬了一个军礼,许良辰也鞠了一躬,段奕桀拉着她的手,在侍卫护卫下,穿过嘈杂的人群走进大帅府。
人们议论着,不少记者们已经敏锐地找到了新闻的切入点,相互交换着消息,贺喜的宾客见少帅夫妇这样重视赈灾,有人跟着行动起来,登记处霎时又忙碌起来。
远处,停车场,一台黑色轿车里,一个落寞的身影,看着人群簇拥下的许良辰,浓眉紧皱。事情瞬息变化以至于此,小辰,你竟会如此心狠,多年情意,一朝断却?你真的舍得?……抑或,我是真的做错了?
对比车里人的落寞,大帅府前热闹非凡,一群笑语喧哗的男男女女已经闻讯从里面迎出来,围拢来,熙熙攘攘,花团锦簇,说着恭喜开着玩笑,许良辰低了头,在傧相和段奕桀引领下,穿过彩绸飘荡、挂了绢底彩绘宫灯的回廊,和摆满鲜花的中庭,又进了一重门,接着走上台阶,一阵鼓乐之声齐奏,许良辰糊里糊涂被众人拥着踏上了厚厚的红地毯。
里面似乎是一间大厅,摆设华贵而喜庆,男女老少约有百人,大家说说笑笑众星捧月般围着中间一把太师椅,许良辰微微抬眉,却是穿了一身暗红色衣衫、满面含笑的段老夫人,一旁是段政勋夫妇,二夫人、三夫人和四夫人在他们身后,另一旁却是与段政勋脸庞颇是相类的另一个男子和他的家人。许良辰便知道,这是段家的家人和亲朋故旧了。
段奕桀带了她站定,微微侧脸轻声道:“先给奶奶行礼祝寿。”
见段老夫人面前早已放好暗红的锦垫,身旁的傧相扯了扯她的衣袖,许良辰见段奕桀过去要跪拜,便也跟上去。段老夫人忙笑着阻止,笑言新社会不必这些老礼,鞠躬就好,卢夫人等劝着,方勉强受了许良辰和段奕桀的大礼。段政勋从旁暗暗观察着许良辰的举止神色,唇角含笑。
接着,给老夫人身侧陌生、腿脚不便的中年男子行礼,见到他身旁相伴的人,许良辰才想到,这是段政勋的大哥,段政劭夫妇。他们和段政勋夫妇都只受了二人三鞠躬,面含微笑,颔首点头。接着是几位姨夫人,礼还没有行,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等众人已经笑着站起来伸手虚扶:“不敢当,快请起。”
接着是段家其他的亲朋故旧,大多数都是第一次见面,许良辰无非是依照段奕桀的嘱咐行礼而已,段老夫人偶尔也插上几句;最后是同辈,行的是平礼,彼此一鞠躬罢了,众人乱纷纷介绍完,段祺萍带着两个双胞胎妹妹祺方、祺玉从后面转出来,笑道:“好歹我们相识在先,今天这礼便相互免了吧。”
双胞胎姐妹在医院见过许良辰一次,对这位曾经是学校先生的美丽大嫂极有好感,这时也笑嘻嘻傍着傧相站在她身侧,絮絮介绍二姐祺宁,许良辰微微一笑,并不多话。
借着众人说笑的空隙,许良辰微微抬眉偷眼看眼前这些人。别的都还好,唯觉一侧有视线如电在自己身上扫过,令她蓦然有针刺般的错觉,不由微抬眉眼看过去,人群中隐隐一张俏脸一闪,一角衣衫靓丽,其他没看十分清楚。
众人行完礼,段老夫人便笑着道:“今儿个大家也都辛苦了,请暂且休息吧。”转头对卢夫人道:“让她们陪了新娘子到新房去吧。”
卢夫人笑着答应,转头嘱咐祺萍和祺方、祺玉,几人便引了许良辰往新房里去。
“家里你是来过的,大哥素来喜欢西苑,新房就在那边。”段祺萍笑着低声说道。
许良辰微微一笑,跟着她们转过几重院落,行过几道回廊,行过那片池水,便进了西苑。这里许良辰已经来过几次,算是熟悉,但今天看来,却变了样子。
除去假山树木上多了彩绸、飘带和红色宫灯外,摺扇门窗全部新刷了朱漆,窗纱也新换了象牙黄,窗纸却是西洋图案的花纸,进了客厅,里面的摆设更是焕然一新。段祺萍说为求方便,新房被暂时放在了首层,雕花紫檀木的月亮门上,垂了藕荷色的双合帷帐,帷帐后,镂花铜铸烛台上插着内藏电灯泡的假红烛,一派喜气洋洋。
不用丫头帮手,段祺萍帮她除了喜纱,让到床边坐了,祺玉已经喊丫头秋兰端了蜜糖水过来,许良辰早晨起来水也没喝几口,于是道了谢也没客气地用了,祺玉笑嘻嘻接了杯子,丫头请良辰去换了礼服。
冷面大少忽然传出绯闻,众人还没弄明白让这位对女人素来不假辞色的大少动了心思的许家二小姐是圆是扁,没过多久,倒传出喜讯,竟是婚姻嫁娶修成正果。大多数人本就心存好奇,在外面更是听到那些记者纷纷传言,说新娘子竟是外媒推举的女记者之花的压卷之作,想来定是生的不俗,再也隐忍不住地涌了过来。
人很快便挤满了大厅、新房,坐的站的,笑语喧哗闹成一片。段祺萍眉眼精灵,见势不妙,忙喊丫头倒了香茶,引着许良辰给众人端茶倒水,十分殷勤客气,许多本来想闹房的小姐、太太,见新娘子这般自觉,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正在可有可无间,却听一旁一声轻俏的娇笑:“真是不能不信,天下事都有个缘法。大姐和二小姐这样投机,真令人羡慕……二小姐之前,就和大姐住在一块,这回更好,直接做了一家人;你们看两个妹妹,也和二小姐这样亲密……这才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大少和二小姐自是一对璧人,可之前,那些沸沸扬扬,谁曾想到会有这段姻缘……”
听到声音娇媚有些熟悉,许良辰不由抬眉看去,想不到竟是耿文请,看着她有些眼熟的淡紫色暗纹银线牡丹的旗袍,许良辰心中一动。
她的一席话,正敬茶的许良辰并没有往心里去,权当说笑而已,祺萍姊妹素来对耿文清的心思看的清楚,明白话里有话,似乎说许良辰走段祺萍的路子,接近段奕桀,所以有了后来人为的绯闻,却想不到竟给她好梦成真。只是当着满屋子的人,也不好反驳,于是相视一眼笑了笑。
有不知内情的女宾却接了话头,笑道:“之前还觉得大少对女人总是敬而远之,现在看来,分明是假相——身边有了少夫人这样的美人,可不是把其他人都看作庸脂俗粉,哪里入得法眼?不过藏的也太过隐秘,这恋爱经过必定是有趣的。”
耿文清笑的意味深长:“这段情史说起来比小说还有味道,二小姐实在不妨详细报告下,诸位可赞成?”她本就语音柔软,此时更特意婉转了音调,提议听在耳中越发地诱人。
不少夫人、小姐都笑着连声赞成,有的更热烈鼓起掌来,声声催促:“虽然以前没见过,不过大多是熟人,新娘子不必害羞,说的越详细越好……”
有的更帮忙端茶倒水,笑道:“茶已经喝足了,新娘子快不必辛苦,请坐报告就好。”
气氛更加热烈起来,许良辰看着眼前男男女女的笑脸,心急跳着,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应付过多少大场面的她竟有些不知这样的场面该如何是好。祺宁已经结婚,明白其中况味,暗暗让丫头取了糖果等物,笑着帮忙应付:“这是朋友捎来的英格兰特产,请大家尝尝……”
有人便接了过去,有的却对她的目的看得明白:“二小姐,这糖当然要尝,可报告还是要做的,您可不要想打马虎眼。”
祺宁笑的无奈地看了良辰一眼,燕州习俗,新婚闹房不分长幼尊卑,自家姐妹也不能太过阻拦,这可怎么办?
正在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