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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砸你家门去!”
了结此事,谢俊平轻手轻脚往下走,在楼梯口探头下看。
他不敢打开照明,树洞里一片昏暗,只借到一点儿天光,勉强看到罗南站在休憩间中央,稍稍伸开手,就可以触碰到四壁,可不知怎地,他保持着一个将触未触的僵硬姿势,又像是要拥抱黑暗中某个无形的影子。
最终,罗南身形缓缓下挫,逐渐淹没在黑暗里,只有微微颤抖的背脊,就像随时都要沉没的翻转船底,若隐若现。
谢俊平不好再看下去,又轻手轻脚地往回走,在观景窗口前熬时间。随着时光流逝,天色愈发昏暗,考虑胡三儿提供的消息,他不免有些挠头。
正纠结的时候,脚步声响起,罗南出现在楼梯口,由于光线昏暗,看不清他的脸。
谢俊平一喜,正要看口,却发现罗南根本没有往他身上投注任何注意力,依旧是如游魂般,一路走到翻开的桌板之前,略作迟疑,终将手臂伸过去,拿起桌上的圆盘底座,又发起了呆。
得!再等等吧。谢俊平连呼吸都放缓了,只希望罗南早早恢复正常……
“学长,麻烦你一件事。”
突兀的声音又惊了谢俊平一记,说实在的,他还真不太适应罗南这种柔和的语气,而且后者嗓子也有些沙哑,存在鼻音……难不成之前哭鼻子了?
眼前的罗南和记忆中的印象,出现了一个微妙的错位。
谢俊平有些愣神,不过罗南主动与他交流,就是好事,他“啊啊”两声,忙应声道:
“你说,你说。”
“我已经向秩序俱乐部提出入社申请,麻烦学长给予通过。”
“啊,好的,没问题。”
这本就是谢俊平拉扯罗南过来的目的,自然是早早就准备好了:
“现在,学弟你就是秩序俱乐部的新进会员了。加上你,目前俱乐部一共有十三个人,当然,其他人不用管,他们最起码也是退学的处分。就是一些俱乐部运转的手续要求,你这两天要分点心力,嗯,我陪你跑一圈儿就行。”
一边说一边低头操作,后面忽觉得有些不对,乍抬头,就看到罗南转向他,一个超过90度的鞠躬。
谢俊平惊得差点儿从观景窗栽下去,忙把罗南扶起:“哎呦喂,南弟你干嘛?”
罗南直视他的脸,轻声道:“今天是学长主动介绍我入社,我才有机会知道,家母生前还有‘齿轮’这件作品,还能见到她的故居……”
谢俊平有点儿尴尬:“这是巧合……”
“并非如此!我出生时,母亲已不幸身亡;记事前,爷爷疯癫,父亲远走;而其他家人对母亲所知寥寥。故而十六年时间,都不如今天对亲生母亲了解得更多!无论学长之前所为何事,这份恩情,罗南永志不忘。”
罗南说话文绉绉的,实是字字郑重,字字无虚。
谢俊平却着实受不了这份端正严肃的态度,而且,他也觉得罗南现在的精神状态有些过于失常,琢磨半晌,终于小心翼翼地问:“真的是阿姨没错……”
罗南微微点头,也不知用什么法子,给投影相框充了电,此时可以正常开启,显示出一位女性的生活照。
似乎就在这株枯树之下,当时湿地水位还未漫过沙洲,只是简单休闲妆扮,轻倚枯树,指向镜头,笑容明朗灿烂,要比档案照片上更多了几分活泼和生动,且有一份独特的自信锐气。
想想如此一位才貌双绝的女士,早早夭亡,谢俊平心里也挺不是个滋味儿。一时间更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干巴巴安慰:
“阿姨去世的早,留下的东西不多,学弟你能找到这份遗产,是件大好事,应该高兴才对……”
也在这时候,谢俊平才恍然记着,眼前的罗南,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剥去惯常的冷硬外壳之后,暴露出来的,也只是一颗因父走母亡、家庭破碎而伤痕累累的心脏而已。
好吧,这太酸了……可谢俊平真是挺难适应的,尤其看罗南这情形,晚上恨不能就留在这儿了,这不成啊!
谢俊平咬咬牙,尝试和罗南交流:“南弟,现在有个问题。以前‘齿轮’这里,主要是建工社和神秘学研究社‘双龙夺珠’,不过现在突然又杀出一个新金主,对‘齿轮’势在必得,今天就要过来现场勘察……”
“我加入了社团,他们可以把我赶走吗?”
“呃,那不至于……”
“这就可以了。”
“……”
很显然,如今的罗南,全副心神都陷入对母亲的追思情绪中,对其他消息,包括神秘学研究社在内,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谢俊平忽然觉得好累,之前明明都是你出主意好不好?莫其名妙就轮到他自个儿拼命绞尽脑汁,查缺补漏,包括提醒罗南注意:
“问题是要从这里出去,只有一条路,咱们可不能被那些人堵在这儿啊。”
第三十一章 隐藏者(上)
闻言,罗南愣了愣神,终于是明白了最关键的问题。他环顾树屋,沉默数秒,终于做出决定:“我们先回去。”
看了看手中的投影相册,犹豫半晌,还是把它放回原位,以免破坏了树屋原有的布置,随即关闭了观景窗上的仿生树皮,确定不会让人发现。
等做完这一切,罗南的视线转向谢俊平,后者立刻举手发誓:“我决不会把树屋向外人提及,这事儿就烂在我肚子里。”
罗南不言不语,只是再躬身一礼。自从上次郑重道谢之后,罗南就对谢俊平表现出了更尊重的态度,坦白讲,这是颇让谢俊平心中暗爽的。
此间处置已毕,罗南当先走下去,谢俊平跟在后面,或许也是心情爽利的缘故,谢俊平脑子里,却是莫名冒出个想法,借着提升的胆气,捅了捅罗南肩膀:
“南弟,不介意的话……我留个摄像头行不行?”
“嗯?”罗南倏然回头,盯住他的脸。
人的心态就是这么奇怪,以前这种时候,谢俊平必然是紧张的,甚至可能说不出个囫囵话儿。可感受到罗南的尊重之后,他的胆气也相应提升,在罗南盯视之下,思路反而更加清晰:
“我是说,南弟你不觉得这屋子太干净了点儿?湿地蚊虫多,湿气重,几天不打理,就没法看了。可你看这儿,干干净净,清清爽爽,这固然是好看了,可我是怕……”
罗南眼睛一眨不眨,哑着嗓子,把谢俊平未尽之意道出:“已经有人发现这地方,而且在这里长住?”
“咳,我就是一说。毕竟‘齿轮’里的智能清洁系统八成管不到这边来。”
罗南没有再说话,眼神却有些飘移,不知在想些什么。隔了数秒钟,他转过身,慢慢走下去,期间手指一直贴住树洞内壁,一直走到木纹石阶的起始处,突然道:
“在这儿,以前有道门,但现在填充了仿生材料,封死了。”
谢俊平把照明灯光打在上面,观察了一下,也赞同:“说不定就是以前沙洲还在的时候,留出的正常门户呢。后来水位上涨,就废掉了。”
“水位上涨……”
罗南嗓音越来越哑,仿佛有刀片横在喉咙里,说话越来越艰难:“水位上涨是什么时候的事?”
谢俊平联网查阅资料:“大概是87年。当时地下岩层断裂,某条地下河改道,让湿地的平均水位上升了将近半米,枯树沙洲所在的湖区,则上升了足足1。7米。呃,87年……”
好像那位卜清文学姐是因难产而死,也就是80年的事,无论如何不可能在七年之后,再来改造树洞空间。
思路一旦理顺,谢俊平咝了一声:
“真有人!”
“是的,真有人……是谁呢?”罗南哑声回应,慢慢俯下身,碰触明显是后期开凿的狭窄密道。
谢俊平也醒悟过来,还有这条甬道,九成九也是在封门的同一时期开挖的,同样是为了避开上涨的水位,以便于进出。
这样一来,与卜清文最初设计的差异就可以解释了。
谢俊平看罗南弯腰,似乎在琢磨密道的结构,就打过照明光束,以方便他查探。可光束打过去,才惊觉不对。
此时罗南确实在思考,可他的手指却是无意识地在树洞、密道的交界处抠动,单调的动作与其说是惯性,不如说是某种极端情绪的表征。
之前罗南是沉重而伤感的,却相对平静,偶有起伏也像是海边的夜潮,是正常情绪的韵律。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是压抑而狂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