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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静默无声。
就连那些凶禽猛兽的声音,似乎也消失了。
老道士与启元启铭两人对视一眼,不免忧虑。
启元跺了跺脚,咬牙道:“清原先生还是托大了……他为本门抵御大敌,不能让他涉险,师叔且把法器借与弟子,让弟子前去接应。”
启铭也似乎想要说话,老道士拨了一下他的肩膀,让启铭退了一步,然后才摇头道:“你们道行太低,还是我去罢。”
启元还想再说,老道士已是摇了摇头,往前走去。
启铭几乎想要哭出声来。
院中气氛霎时变得有些悲伤。
然而就在这时,夜间亮起一道青光,不断逼近。
老道士骤然一惊,把拂尘立在胸前。
然后便见青光落在了门外,狠狠砸落,掀起一阵灰尘。
青光是一只巨大的手掌。
而巨掌中握着一人,披头散发,狼狈不堪,正是简海沙。
老道士呆了半晌,然后张大了口。
启元怔怔无言。
只有启铭眨了眨眼,拍了拍脸颊,确定眼前一切属实,然后蓦然往前冲了过去。
“简海沙!小道爷踩碎你这张贱脸!”(未完待续。)
章二一九 审问
夜色之中,所有幽暗的目光,尽数消失。
蛇虫鼠蚁,飞禽走兽,在上人境的威压之下,不断退走。
山林中走出一人,金纹白衣,在月色之中,飘逸如仙。
“清原……先生……”
那老道士呆了半晌。
启元更是怔怔无言。
反倒是启铭,一脚踏在简海沙脸上,把这个上人的脸踩在了尘埃里面,脚底不断碾着,口中咬牙切齿道:“混账东西!”
清原走回石阶处,沿阶而上。
看着那个人影,老道士和启元对视一眼,竟有些许恍惚之色。
这几日间,明源道观在简海沙的威胁之下,惶惶不安,鸡犬不宁。
这老道士与之斗过几场,凭借道观的阵法,也终究落入下风,如今伤势仍未恢复,深知简海沙的厉害。
至于启元,知晓师叔的本事,自然也猜得出这个胜过师叔的简海沙,确有本事。他一直对于这位清原先生,恭敬有加,但并不觉得这清原先生有多么厉害的本事,哪怕听了师父那一番话,也仍是抱有怀疑之意。
但现在,那让明源道观惶惶不安的简海沙,不过转眼的功夫,便被扔到了明源道观的门口,被师弟启铭踩着脸,踩到了尘埃里。
前后……似乎也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罢?
从道观出去,到简海沙藏身之处,不算太远,但就算是启元竭力奔跑过去,少说也该十来息。但清原先生却在这个时间之内,拿下了简海沙,可见这简海沙,在清原先生手里,根本没有撑过一个照面的功夫。
“留了个活口。”
清原上前来,笑道:“我还有些事情问他,明日再交与水源道长处置。”
那老道士略显迟疑。
对此,清原大概猜得出来。
因为简海沙是为了明源道观一桩宝物而来,倘如清原审问于他,多半也要知晓宝物为何物。
但出乎清原意料之外的是,那老道士不过迟疑了片刻,便即说道:“人是清原先生擒下的,自当由清原先生来处置。”
这个老道士显然在那片刻之间,掠过了许多想法,终究没有阻拦。
清原微微拱手,笑了笑。
这老道士处事果断,虽是水源道长的师弟,可不仅是面貌还比水源道长苍老一些,似乎处事也更为老辣。
清原猜测,多半是水源道长洒脱不羁,时常在外,而这位老道长主持诸般事情,才有了这般不同的性子。
“启铭,你把他拖过来罢。”
清原走在前头。
老道士稍微靠后一步。
而启元和启铭则抬起了简海沙。
看着最前方的这个挺拔背影,师叔侄三人,心中颇是复杂。
前方是一位本领高得无法想象的上人。
……
简海沙面貌颇有文气,身着白衫,宛如书生一般,只是满身尘埃,又被清原用法术制住,显得颇是狼狈。但他脸颊微偏,头发甩了甩,似乎十分注重仪表。
其实简海沙的本事,在上人之中,确实不算低,只因为清原身具仙家功法,所学不凡,又有两件本命至宝,许多高深道术,相较之下,着实过于厉害罢了。
就是坎凌镇那头青牛大神,都被清原斩杀掉了,何况一个简海沙?
清原俯视着这个文生,不免也有些感慨。
前段日子在暮阳城,面对一众真人乃至于半仙,最后虽然得益,但过程也躲躲闪闪,避过了许多危险。但那都是各方大人物,几乎是当今天地间最出色的人物,如今清原脱离了那一桩事情,不知不觉间,才惊觉自身也已是人上之人,超脱了凡俗界限。
寻常上人,已不是自己的对手。
这个被明源道观视作大敌的简海沙,也不过就是一记元灵擒拿手罢了。
此时清原颇为在意的是,简海沙所得的传承。
御兽宗传承邪异,而这简海沙性情比常人不同,所以清原倒也想过该怎么问话,当即说道:“简海沙,你且起来,我有话问你。”
简海沙冷笑了声,偏过头去,不言不语,却是十分硬气。
“我看过关于你的来历。”
清原笑道:“你不是个硬气的人,算是个卑微懦弱的家伙,本事不高,又喜好张扬,哗众取宠。说来,你之所以家破人亡,最终得以踏足修行路,也是因为你在城里耻笑旁人诗文,最后又凭借粗浅才学,贻笑大方。”
简海沙脸色阴沉,双眸闪烁不定,咬牙不语。
许多人知道自己有缺点,但却从来不愿直视,甚至到了最后,也就认为自己没有这些缺陷。但若是有人把这些话都尽数挑明,那么便是血淋淋的一片,会让自己恨不得杀掉这个揭开伤疤的人。
简海沙自认为才学出众,哪怕踏上修行路,也仍是以文士自居,而他平生最恨的便是才疏学浅四字。
“论起才学,我在南梁遇上一个落魄书生,应该也比你高。”
清原道:“这明源道观此前也住了一位文士,实是胸中才学无限,渊深莫测,而你不过三两墨水在肚……”
简海沙目呲欲裂,不断挣扎。
清原站在他面前,一脚踏在他的背后,道:“你再动,我便杀了你。”
简海沙登时一滞,整个身子都停了下来。
过了片刻,便听简海沙低声道:“我回答你的话,你放了我?”
“我已经看过你的事情,你自当年弑母杀妻之后,从此不分善恶,凡事随性而行,来到蜀国多年,时而杀人,又时而救人,而在近期最喜虐杀老幼。”
清原缓缓说道:“像你这类人,想从我这里活命,自然不能的。”
简海沙忽然发笑,紧紧咬着牙道:“那我凭什么要回答你?”
“因为你懦弱并且软弱。”清原说道:“类似于你这种人,不仅怕死,更怕生不如死。”
简海沙脸颊搐动,双眼之中隐约多了些许血丝。
清原低下身子,说道:“你身为上人,应该是不觉得自己是这样的人……但每一个人都有本性,经过修行,或许会变得沉稳,或许会变得温和,或许会变得高深,又或是优雅等等,可本性终究是本性。”
“简海沙,你只是个没有多少才学,又软弱不堪的人。”
“当年你所谓匹夫一怒,血溅三尺,杀的是你母亲,实际上你是心怀愧疚,想杀自己,然后又不敢杀,于是杀了你娘。然后最后一点愧疚与人性,也都抹灭了。”
“但不可否认,你就是个软弱的人。”
清原朝他说道:“我不懂得搜魂之术,如若遇上一个硬气的人,那么也就无能为力。但遇上了你,那便简单了……因为我有手段,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而简海沙眼底深处,已经有了些许惊惧。
自修行以来,他已经是高高在上的修道人,但眼前这人,却血淋淋地揭开了他最深处的缺点。
那是他自己都认为已经消失掉的软弱与惧怕。
“你得了御兽宗传承,应该知道一种可以汲取人身精血助益修行的邪术。”
清原退了一步,然后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我会这种邪术。”
简海沙眼睛陡然一缩,眼中的惊惧之色愈发重了。
“不仅如此,但我还有另外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