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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预料,老费并没有咬它。
只是用一种‘阿爸对你很失望’的表情瞅着他,令叶青玄感觉到一种羞愧,只会开这种无聊玩笑的自己简直无地自容。
然后,它张口,将嘴里叼着的东西,丢在了长椅上。
那是半截已经断裂的项链。
项链的缀饰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根细长的链子,分外熟悉。
叶青玄愣住了。
许久,伸手拿起,看着那独特的链条触手沉重,昂贵的重金属。
不同于寻常金匠贪图省事,直接把锁链的样式缩小了几十倍之后,将金属环环相扣敲在了一起。而是一种煞费苦心的设计,并非流水线打造,而是纯粹的手工,低调而精巧。
这样的项链哪怕是研究了一辈子的老匠人,也不可能随随便便的做出来。有这样的心力和手艺,随便做什么东西都可以获得不菲的收入。
在阿瓦隆里,有这样手艺的人不多,能够让这样的人为自己煞费苦心,只做一根项链链子的人也没有几个。
结合他自己的思绪,很快,他便回忆起了几个月之前……
在进入斯坦因密室的时候,他曾经在某个人的后颈上见到过相同的样式。
“玛丽?”
叶青玄愣住了。
竟然是在利维坦突破第二封印的时候,失陷在上城区的二皇女,阿瓦隆的公主殿下,未来安格鲁的女皇!
他瞠目结舌地看着老费:
“你找到她了?”
老费撇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尾巴娴熟地抽了他一下。
意思是:跟我来。
叶青玄乖乖地跟在身后。
不知为何,跟着老费七拐八拐,他就忽然从威斯敏斯特教堂的内庭走到了大街上。在老费的带领下,他们穿过了大街小巷,向前穿行。
越是前进,就景象就越是陌生。
叶青玄有些头疼。
在他脑中的地图上,此刻已经扭曲成了一团,空间关系完全混乱了。按道理来说他们已经绕了一个大圈,回到了原点,可眼前依旧是一条荒芜的小巷。
只是在低头时才发现,不知何时,脚下已经流淌着血色的溪流。
血路!
而当一抬头的时候,迷雾如海潮扑面而来,将他吞没了。
当迷雾再度消散的时候,一切都不一样了。
老费已经消失不见。
宛如幻影。
而他,已经置身与阿瓦隆之影中。
…
一片死寂中,他沉默地抬头,仰望着同样漆黑的天穹,有些头疼。
这特么一定有哪里不对!
哪里……出了问题!
此刻的阿瓦隆之影中,已经和往日的截然不同。
城市已经支离破碎,就像是铁片被某种庞大的力量所扭曲,折叠,断裂……无数破败的废墟悬浮在天空中。道路宛如虚无的血脉一样延伸向四面八方。
整个一座城市像是奋力从地上跃起,飞上天空,又永远地凝固在了这一刻。
所以那无数从身上抖落的建筑依旧悬浮在远处,那歪曲破碎,看上去十足不合理的建筑从容地存留在这凝固的时光里。
天崩地裂。
这个城市被凝固在毁灭之前的那一秒钟。
而就在无数破碎建筑和道路的拱卫中,最高的天穹之上,那被黑色雾气所覆盖的皇宫正高踞在太阳的方位,宛如一轮黑日,释放着恐怖的以太波动。
就像是有什么怪物在其中酝酿。
整个城市像是死了,可是某种畸形的生机却从其中显现了,原本阴暗恐怖的死寂城市,现在沐浴在毁灭中,却重新开始了唿吸。
某种庞大的力量支配了结界,贯穿了整个城市,将它笼入自己的身体里,令它们随着自己一同从棺木中爬出,在陈腐的空气中喘息,重生在望。
无数虫类爬行,走兽悲鸣的声音蕴藏在着无言的寂静中,令人毛骨悚然。
在空旷的街道上,黑暗的最深处,有什么东西凝视着闯入这里的叶青玄,便露出了血红的双眼。
一双、两双、三双……
“被盯上了啊。”
叶青玄轻声呢喃,一枚古铜色的圣徽从他的袖口中滑如掌中,五指扣紧,九霄环佩的乐理从宿命之章中流出,缠绕其上,于是虚无的月光便从其中弹出,幻化为虚无而隐约的月光剑刃。
可那剑刃上,现在却缠绕着真实不虚的火焰,赤红,宛如点燃罪孽的业火,将这个黑暗的世界照亮。
这算是他在宗教裁判所的填鸭补习班中学到的最有用的东西了。
如何运用净化乐师独有的乐器和炼金武装,以及自宗教裁判所创建伊始至现在的上百部净化乐章。
除了核心的《荒山之夜》等等四部乐章之外,十六部应用加持,三十四部净化,剩下的七十余部尽数是如何将人类之外的东西彻底灭杀。
“这算是应用课了?”
他眯起眼瞳,向前走去,不紧不慢,在静谧中,无形的压力渐渐凝聚,宛如千钧重压,一触即发……
可骤然间,远处有凄厉的吼声迸发,狂暴的力量冲天而起,像是垂死的怪物。
如此熟悉。
叶青玄错愕抬头。
正是那一瞬间,压力被打破了,无数猩红的眼瞳暴涨,扑面而来,风声带着恶臭紧随其后,在半空中,它们便发出了令人头晕目眩的嘶鸣声。还有细若粉尘的虫潮振翅飞起,汲取着空气中的以太,制造出短暂的真空,黑压压一片,将叶青玄吞没。
烦躁的叹息声响起。
月光穿破了黑暗,横扫,噼斩,干脆利落。
弹指间的狭窄时光中,无数音符迸发,乐章被压缩至一瞬,只能来得及分辨出一道短促到根本难以察觉的细微啸声。
紧接着,炽热的火光蔓延开来,扩散向四面八方。
如此迅捷。
就好像秋收时洒落的棉絮被流火点燃,扩散的飞快,又消散的悄无声息。
就连灰烬都没有剩下。
在消散的火光之下,叶青玄抬头凝望那吼声传来的方向。
是龙威。
熟悉的龙威。
“玛丽?”
…
倒塌的教堂中,漆黑的血液喷溅而起,落在斑驳的面甲之上。
在剑刃之下,庞大的妖魔自头顶至胯下,被噼斩成两半,落在地上,抽搐挣扎着,发出最后的哀鸣。
可四面八方,源源不断的妖魔正在不断的浮现。
在层层血污之下,那已经开始腐蚀的圆桌骑士怒吼,斩下剑刃,在剑啸声中,恐怖的力量以声音为凭依,扩散向四面八方。
风中仿佛隐藏着无数剑刃,撕裂了地面,切裂了空气,斩碎了尘埃,摧垮了墙壁,将一切方圆百米之内的怪物尽数斩成肉泥。
此起彼伏的血花喷涌。
恶臭的血腥味更浓了。
在圆桌骑士之后,那蜷缩在血泊中的少女捂住头,发出哀鸣。
“它们来了……克里斯汀,它们来了……它们就在这里,它在这儿……”
在残破的礼服之下,她修长的双臂上隐隐有赤红色的鳞片浮现,又重新消散。沉寂的双眼时而化作竖瞳,时而挣扎着,恢复碧蓝。
在人兽之间挣扎。
在诅咒之血的折磨下痛苦,哀鸣。
“它在看着我……”玛丽轻声呢喃:“克里斯汀,拔剑给我,快把剑给我……我看到它了,它就在我身体里……它要将我撕碎了。”
“殿下!”
克里斯汀半跪在地上,将她扶起,用力地摇晃着她:“不要想着这些,不要输给它!”
“它要杀死我,克里斯汀。”
玛丽抬起头,那眼瞳中空空荡荡,明明看着面前的骑士,可是却倏无倒影,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兽性混沌:“把剑给我,克里斯汀,拔剑给我。”
她握着克里斯汀的手臂,流着泪,哀求,可是钢铁却在她的失控的抽搐中发出哀鸣,留下了分明的指印。
她看着克里斯汀,像是着魔了,眼瞳变得赤红:
“给我剑,我可以杀死它!”
克里斯汀沉默了。
面甲之后,少女的眼瞳满是悲凉,在这连日以来的苦战疲惫中,忍不住想要流泪:“殿下,那是你自己啊……”
圆桌装甲的胸腔骤然裂开,露出其中全副武装的女骑士,她伸出手,在玛丽未曾反应过来之前,按住了玛丽的脖颈,将注射式镇定剂压入她的动脉中。
用尽全力,哪怕她的手臂被玛丽的手掌握住,收紧,肌肉粉碎,骨骼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