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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我只是籍籍无名之辈而已,不认识也无所谓,叫我老瘸子就行了。”
轮椅上的老瘸子明显不想谈论曾经做的事情,只是笑了笑:“没想到几十年前的通缉榜单到现在都还有人记得,真是令人惊讶。”
说着,他看向众人:“我刚刚还在跟这位前途无量的年轻人聊圣城给我们开的专场音乐会呢。大家有什么见解么?”
“见解?”
老乔撇了他一眼,眼神古怪:“你又搞什么幺蛾子?”
“见解而已嘛。”
老瘸子一脸期待:“说说无妨。”
老乔摇头:“没仔细听,就知道弹琴的人换了……应该是个男人,比较年轻,大概二十岁出头吧。”
叶清玄一愣,再问:“还有呢?”
“我听听看……”
鹿头人老汤也感兴趣了,侧耳倾听片刻之后,便露出古怪的笑容:“嘿,这是有心事啊,嘿嘿嘿。
心不在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是准备磨洋工。”
“这还用说?”
老乔嗤笑:“圣城给的薪水那么低,领着这么点钱到这种鬼地方来,十年都买不到一套房子,换我肯定不爽。
既然前途无亮,想办法多捞点钱才是正理。”
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的莫利安抬起头来了,淡淡地说道:“我倒是觉得是因为下半身的问题。”
“赌么?”
老汤搓着手:“赌十声爸爸怎么样?”
“好啊。”
莫利安笑了,似乎饱含信心。
果然,没过两个小节,汤姆的表情就难看起来。
“妈的,现在的年轻人怎么满肚子都是交配?”他啐了一口,“这货的心里还想着不知道哪个妓·院的小婊·子呢。”
“我再赌十声爸爸。”
莫利安笑容古怪,抬起一根手指:“他是个同性恋。”
“……”
一言既出,众人沉默,没有人想跟他赌了。
“这也能听出来?”叶清玄心生好奇。
“这很简单。”老瘸子的语气复杂:“变态最了解变态,坏人最了解坏人,同性恋也最了解同性恋。
偏偏有的王八蛋把三样占全了,以前他拿着圣城的杀人执照时,隔着三条街都能闻到别人的人渣味,别说现在找个同性恋了。”
莫利安面露得色,似乎并不以此为耻,只是问:
“有人要赌他的男朋友是谁么?现在还可以加注。”
“是铁塔下层区的管理人,对吧?”
说话的是叶清玄。
这一次轮到莫利安愣住了,很快,便恍然一笑:“你看出来了?”
“猜的。”
叶清玄耸肩:“反正这里性取向异常的人就就那么多,有资格和那个乐师搭配的就更少了,简单的排除法。”
“……”
众人的面色古怪起来。
“感谢各位的指教,我忽然想明白了很多东西。”叶清玄起身道别:“就不打扰各位的牌局了,下次再见吧。”
目送着叶清玄离去,老汤摇头:“是个麻烦的小鬼啊。”
莫利安看向老瘸子:
“图什么?”
“嗯?”老瘸子似乎没听明白。
“你一个黑乐师,竟然想要帮一个出了名的跟黑乐师势不两立的年轻小鬼?难道你准备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只是好奇而已呀。”
新的牌堆码好了,老瘸子慢条斯理地抽着牌:“反正他的时日无多。我只是想要看看,如果没有这层障碍的话,他能做到什么程度而已。
毕竟,在这里除了打牌之外,想要找点乐趣,实在太难。”
“那你就要失望了。”
莫利安摇头,语气意味深长:“因为要他命的人,已经在路上了。”——
那几个老家伙对自己不怀好意。
这是叶清玄很快得出的结论。
不论是鹿头人还是集骨者都绝非善类,还有那个看似好心却又神秘无比的老瘸子,他们似乎有所图谋,但更重要的是那个叫做莫利安的秃头。
在看似平静和煦的眼神之下,是不折不扣的杀意。他想要干掉自己,却投鼠忌器,只能强行克制**。
如果这里不是监狱,两人狭路相逢的话,已经爆发了一场死战。
因此,尽管他们为自己点破了这一层迷雾,但叶清玄心中依旧不存在任何感激,甚至隐隐有些忌惮。
但目前当务之急,是寻找夏尔。
他必须要找自己的贱货师兄问清楚,现在外面究竟是什么情况,而且他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可找了半天之后,却依旧不见夏尔的中央
询问了诸多人之后,却根本没有人见过夏尔,以师兄的颜值和那一头骚包金发,应该不至于过目即忘,那么问题就来了。
夏尔究竟被关在哪儿了?
就在叶清玄沉吟之中,听见闸门的轰鸣声。
在层层栅栏之后,铁车在森严的戒备下来到了监狱,并从上押解下了新的囚徒。像是经过了残酷的折磨,他就连站都站不稳了,眼神空洞,头发蓬乱,脸色惨白。
叶清玄愣住了。
隔着遥远的距离,他看清了那一张脸——那是曾经每日审理自己的审查员!
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审查员看了过来,隔着层层栅栏,眼神就变得悲凉又复杂。他像是想要说什么,可勉强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
到最后,只露出一个比哭好不了多少的笑容。
很快,叶清玄打听到了他的罪名。
谋图刺杀枢机主教……
叶清玄愣了半天,转身离去。
放风的时间结束了——
昏暗的灯光下,叶清玄凝视着墙壁上的残缺乐章,在脑中,海量的细节翻滚着,不断地破碎又重新拼凑。
全新的结构从那一种混乱的思绪中浮现出了雏形。
音符是语言。
那么,便必然有其逻辑结构在其中,便是乐理。
乐章的灵性来自于创作者的内心。
来自于最真实的自己。
那么,便必然有迹可循。
在乐理中寻找自己?
叶清玄还是第一次感受这种体验。
切换了一个视角看问题之后,便有了截然不同的感悟。
叶清玄尝试着以一个古代学者的角度去进行理解。就像是整理残破的文献一样,小心翼翼地完善、修补,还有剔除。
按照自己的理解和要求,将其重新组织,塑造出新的形象。
一时间,往日得不到解答的迷惑找到了新的方向。
但现在他又体会到了新的困惑。
书到用时方恨少,叶清玄现在分外后悔自己在大图书馆的时候没有多去背一点相关的典籍。
幸好,老师来到了圣城,这一方面的事情可以下次探监的时候向他请教。
叶清玄站在墙前,手抓着钢笔,飞快地删除着其中多余的段落,只是短短两个小时,便精简了五分之一。
五分之一的臃余结构被更简洁的乐理所代替了。
更重要的是,原本纷繁复杂的四个核心已经隐隐找到融合的方向了。而原本天人之血中的进阶‘织梦者’,也终于有了眉目。
在熄灯之前,叶清玄看着墙壁上结构大变的乐章,满意点头,神清气爽。
没有了原本盲人摸象的困惑,找到了方向,那么得到结果便是迟早的事情。
这将是他入狱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晚上。
可就在昏昏欲睡的时候,他却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模糊哽咽声。
那个刚刚被丢进监狱里的审查员蜷缩在自己的房间里,泪流满面,像是懊悔着什么事情。
叶清玄的心情顿时变得暗淡起来。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觉得他被关进这里来,和自己有某种关系,一时间不由得隐隐地有些内疚。
只是很快,他便被一阵奇痒所吸引。
手背,手肘,肩膀,脚趾缝隙,膝盖窝,屁股,后背,脖颈,脸上……那奇痒像是可以蔓延一样,迅速地覆盖了全身。
挠痒的手指感觉到了一场的触感,带来了巨大的恐惧。
叶清玄猛然翻身,从床上坐起。
走廊的暗淡灯光穿过了铁栏,照在他的身上,照亮了他惨白的脸色。
他抬起头,看向马桶后面的镜子。
在镜子中,那个消瘦的年轻人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细密的水泡飞速地在他的身上蔓延,一个个拇指大小的肉瘤迅速地从病变的血肉中长出,上面布满了惨白的水泡。